难怪没人敢来禀告,敢情王爷一点也不知情?
亏得他还以为这是件能领赏钱的好事……
陆泓琛径直翻身下马,小厮战战兢兢看着他大步入了府门。
回府之后,陆泓琛径直去了秦雨缨的东厢。
秦雨缨正闲来无事,坐在亭子里一颗颗地剥葡萄吃。
葡萄是从西域进贡来的,分明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不知为何却如此的鲜美甘甜。
“这是何时的事?”陆泓琛问。
听见他的声音,秦雨缨回过头,眸中闪过些许诧异:“什么何时的事?”
“纳妾一事,是何时的事?”陆泓琛补充。
他早已怒到了极致,见她没事人似的坐在亭中吃葡萄,心中更是徒增恼火——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突然多出个妾室?
可当视线落入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里时,突然一点也舍不得拿她撒气,连语气都不知不觉缓了几分。
“早在两三天前太后的懿旨就已送到了府里,你居然一直不知?”秦雨缨也是疑惑。
略一思忖,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手段,成亲这么大的事,竟能将自己的儿子瞒得如此滴水不漏。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若知情,怎会任由事情发展至此?”陆泓琛气极之下捏了一把她写满云淡风轻的脸,眸光狠狠的,下手却是一点也不疼,“再说,本王有你一个就已足够头疼,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
秦雨缨被捏得有点不悦,翻了个白眼:“男人尽都油嘴滑舌,谁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还有谁对你油嘴滑舌过?”陆泓琛闻言语气微沉。
看着他盛满醋意的眸子,秦雨缨突然很有扁他的冲动。
喂喂喂,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除了你,这世上再无本王想娶之人。”陆泓琛又道,一字一顿,眸光从未如此认真。
那深邃的瞳仁里,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秦雨缨看得睫毛轻颤了一下,心底某个角落,仿佛有一行小小的蚂蚁爬过,那滋味奇怪极了……
“我……我暂时也只想嫁你一人,没有改嫁的念头。”她咬唇,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你倒是敢,”陆泓琛剑眉微挑,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也就在本王面前如此牙尖嘴利,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还有闲心坐在这吃葡萄,是在等本王回来替你出气?”
秦雨缨摇头,她还真不是这么想的:“我看你还是娶了吧,这次不过是个柳若儿而已,你若不遂了太后的意,她明日又该送来一堆王若儿、李若儿了。”
到时,也不知得给自己添多少麻烦。
陆泓琛并不赞同以退为进,语气不容反驳:“本王会下令将她赐给众侍卫。”
赐给侍卫也就罢了,赐给众侍卫又是何意?
难道……
秦雨缨听得汗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确定那些品行良善的侍卫……会喜欢干这种事?”
“那本王将她丢去寺庙,让她削发为尼。”陆泓琛声音依旧冷冷。
秦雨缨轻咳一声:“听说削发为尼要自愿才行,心不诚的人,寺庙未必肯收。”
“王妃就这么希望本王三妻四妾?”陆泓琛双目微眯,眸光很是危险。
秦雨缨被他问得结舌。
就在此时,忽有毛茸茸的一物从亭子外跑来,一窜就窜到了她怀中。
雪狐睁大碧盈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盯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寒风拂过,秦雨缨的神思陡然清明了几分。
奇怪,自己方才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你心中,本王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夫君?”陆泓琛深深蹙眉。
“当然不是,”秦雨缨摇头,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我只是……”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胡言乱语?
这种解释,听起来未免也太敷衍。
正思忖着,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太后娘娘驾到……”有太监尖着嗓子道。
太后?
秦雨缨听得眸光微凝——太后这时来做什么,逼着陆泓琛跟那柳若儿拜堂吗?
第六十六章 儿臣岂敢不答应?
此时,厅堂里乌压压跪了一片,唯独不见陆泓琛的踪影。
“吉时已到,他人呢?”太后怒道。
“太后娘娘,王爷他也许是……遇上什么人,给耽误了吧。”柳若儿红着眼圈解释,话音有点哽咽。
那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格外的令人心疼。
“来人,领路,”太后冷冷吩咐,“哀家倒要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唆使他耽误吉时!”
柳若儿使了个眼色,明月会意,连忙上前,将太后与一众宫人往秦雨缨的院子里领。
没走多远,前头就有一道声音传来:“不知母后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琛儿,”太后见着陆泓琛,先是一喜,待瞧清了他身后的秦雨缨,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也来做什么?”
“雨缨是儿臣的正妃,为何不能来见母后?”陆泓琛反问。
太后眉头蹙得愈发紧了:“你可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儿臣并不知今日有谁要大喜。”陆泓琛打断她的话。
太后不免有些理亏,先前的确没有人将此事说给陆泓琛听,就连那对他忠心耿耿的副将杜青,也被她下令软禁了起来,直到方才才放回府中,为的就是防止杜青向陆泓琛通风报信。
原以为事情做到这份上,陆泓琛这个儿子怎么说都不会拂了她的颜面。
哪晓得他竟迟迟不肯露面,叫她这个当母后的,老脸往哪儿搁?
一气之下,她冷冷瞥向秦雨缨:“七王妃,此事你如何看?”
明眼人皆瞧得出,太后摆明了是要逼七王爷纳妾,而七王爷摆明了是不想纳妾,故而不管秦雨缨这个王妃说好还是说歹,势必都要得罪一方。
岂料秦雨缨语气平平:“妾身全听王爷的。”
“你……”太后柳眉一蹙,越看她越觉不顺眼,“好一句全听琛儿的!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琛儿岂会如此违背哀家懿旨?”
“是儿臣不想成亲,与雨缨无关,母后若没有别的事,还是请回吧。”生平头一次,陆泓琛向太后下了逐客令。
太后险些没被他气死:“你……你这是要急死哀家啊……”
见太后如此强求,秦雨缨不免狐疑。
她并不知,就在几日前,太后身边那“神医”贺亦钧,悄悄透露出一个消息——七王妃身虚体弱,脉象细弱,像是个不孕之人。
联想起秦雨缨成婚数月,肚子一直没动静,太后深觉此言非虚。
曾有得道高人算过,她的琛儿是多子多福的命,这福气又岂能断送在区区一个秦雨缨手里?
此刻,太后只恨不得派人将秦雨缨扔出去才好,转目看向陆泓琛时,心中已是气极:“若儿过了你的门,便是你的人,这侧妃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娶侧妃不似娶正妃,无需拜天地,除却吉时、嫁妆、聘礼,再无旁的规矩。
如今吉时已到,嫁妆、聘礼也都齐全了。
除却七王府的人,以及一旁的几个宫人,并无外人晓得内情。
今日一过,便生米煮成熟饭,除非陆泓琛昭告天下,否则世人皆会以为柳若儿已然过门,这也是太后为何要一直瞒着他的原因。
说起来,这还是柳若儿自己的主意。
彼时她边替太后揉肩,边梨花带雨地道出了自己仍是完璧之身的事实。
太后听了既惊又气,本打算待柳若儿生下个一男半女,就顺理成章提拔她当陆泓琛的妾室,或者干脆让她成为与秦雨缨地位相当的平妻。
哪晓得,她竟还是个完璧之身?
心急之下,太后觉得柳若儿的计划很是可行,说不定婚事一成,便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事实证明有的船啊,他到了桥头也不直。
“既如此,本王明日就下休书。”陆泓琛打定主意不肯纳妾。
太后气得呕血:“你若敢下休书,哀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今后……今后你再也不要入宫来看哀家,就让哀家孤零零死了罢了!”
陆泓琛闻言沉默良久。
太后见他脸色沉沉,还以为他断然不会答应,都已做好要起驾回宫的准备了,哪晓得陆泓琛竟点了点头。
“母后如此相逼,儿臣岂敢不答应?管家,取西山宅子的地契来。”陆泓琛转目吩咐。
太后有些疑惑,答应就答应,取地契又是为何?
地契很快就被管家找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呈到了陆泓琛手里。
“传令下去,此宅今后由本王的侧妃居住,她的聘礼与嫁妆,原封不动搬去宅中,她的丫鬟和小厮,也一并同去,从此不得再踏入七王府半步。”陆泓琛接而吩咐。
太后眼前一黑,已是气得发晕。
“母后?”陆泓琛心中一急,连忙上前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