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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 出版完结+番外 (华楹)


  “冯有,我跟你之间的所有情义,就跟这只杯子一样。要是你能把这只杯子恢复原样,我就原谅你。”李冲张开手掌,碎瓷片哗啦啦落在地上,在青砖地面上砸出一连串的脆响。
  他第一次面见这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便大着胆子恳求她照顾初入宫廷的李元柔。珠帘被人掀开,缀着猫眼石的湖蓝色丝履,径直走到他面前的澄泥金砖上。他没想到,寡居的皇太后竟然如此年轻。
  从那时开始,他就频频出入奉仪殿,起先是为了打听些李元柔的消息,后来便越来越多地听冯太后谈起朝政。世人都说,她用雷霆手段,一夜之间便斩杀了专权的丞相乙浑。只有他知道,那一晚她躲在奉仪殿一角,一手捧着死去丈夫的灵位,一手把利刃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如果计划不成,乙浑必定会入宫大肆报复,她宁可死,也绝不愿受辱。
  就是那一晚她惊恐的双眼,让李冲心甘情愿陪伴她至今,不顾满朝非议,做她有名无实的情人。可回忆被现实撕扯成了满地碎片,他在这四天里,纵马狂奔,一路赶回平城郊外的青岩寺,去求证那里的李夫人是不是他心里所想的人,可得到的结果却令他痛悔不已。
  李冲的声音里全是失望,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支走了文澜,打昏了她,又在她寝殿内点了一把火。可你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元柔她没有死,被文澜给救下来了。苍天有眼,注定要你受到惩罚。”
  太皇太后一句恳求的话也没说,如果恳求已经没有用,她至少要保留住身为太皇太后的威严:“明早太子登基,不管怎样,哀家始终是为了大魏的安宁。”
  “好,好,你做你的太皇太后,”李冲气极,反倒笑出声来,躬身向她行了君臣之礼,“明早臣一定会拼死直谏,皇上下落不明,理应全力寻找,不应在此时迎立新君。”他说完,也不等太皇太后回话,便又踏步离开。
  门口的团蝠纹帘子被他用力一甩,晃动不止,首位相连的一只只蝙蝠,像要从帘子上飞出来一样。
  崔姑姑走上前,低声劝道:“太皇太后,李大人只是一时气急,他……”
  “他一时气急?”太皇太后冷笑,声音骤然提高,“他凭什么不问缘由就指责哀家?!当年的事,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哪有什么对错?”
  崔姑姑无声地低头,陈年旧事,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太皇太后轻声低喃,似乎是仍在对那个已经走远了的人说话:“李元柔帮她的丈夫伪造了文成皇帝的遗诏,要哀家殉葬。如果那时死的不是李元柔,就会是哀家。哀家只是想活下去,有错么?”
  更漏声声,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万年堂墓室内,冯妙已经气若游丝,轻靠在拓跋宏身前。恍惚间,有温热的液体滴进口中,带着灼热的腥气。冯妙被这气味一激,下意识地摇头,轻轻“嗯”了一声。等她清醒过来,才尝出那是鲜血的气味,有些惊恐地推拒。
  “朕想起来,身上带了一点前几天猎来的鹿血。方山里的鹿,很滋养体力,从前进山打猎时,一路上都靠这个。”拓跋宏一只手抱着她,低声说话,“你不习惯这气味,忍一忍就好了。”
  冯妙脑中昏沉,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一时间却想不清楚,喃喃地问了一句:“那你喝过了么?”
  “嗯,朕已经喝了一大半,还有一点是留给你的。”拓跋宏的语气有些刻意地轻快起来,又喂她喝了几口,才换了个姿势把她继续抱紧。
  墓室里重归寂静,就在这无边无垠的黑暗静寂之中,身下的细沙忽然开始缓缓流动,起先只是像风吹动沙丘那样缓慢地流淌,后来却越流越快,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沙土的厚度在缓缓下降。
  拓跋宏心中警觉,记起被沙土埋住的青石板上,布满了尖刺,赶忙起身跳入棺床。沉重的石门缝隙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透着门缝钻进来,一点点撬动那块顶门巨石。巨石与石门之间,渐渐透进一丝光亮。
  那束光越来越明亮,“轰”一声巨响过后,墓室内飞起无数尘土,门外火把的光亮直照进来。在黑暗中停留太久,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拓跋宏赶忙遮住冯妙的双眼和口鼻,自己也侧过头去,闭上了眼。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人且惊且喜地叫了一声:“皇兄!”

  ☆、204、反戈一击(一)

  墓室的石门一开,始平王拓跋勰便急冲进来,一眼就看见拓跋宏手臂上一道两寸长的伤口。为了让流出的鲜血不会凝住,那道伤口被反反复复割开过好几次,他正要开口,却被拓跋宏摆手制止。
  冯妙的唇边,还残留着一点殷红的血迹。始平王一见,便立刻明白过来,转头取过一件披风递上来。
  拓跋宏自己的外袍,已经裹在冯妙身上,他接过披风,先取下带子蒙住冯妙的眼睛,然后才搭在自己肩上。
  石门之外,高清欢垂着手站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火把的光亮,把他广袖束腰的身形投映在地上。
  “皇兄,多亏高大人提早查阅了古籍,找出了从外面撬开顶门石的方法,又刚好赶来与臣弟会合,墓室石门才能如此顺利地打开。”始平王一面牵过马匹,一面简要讲着这几天行宫内的情形,“皇兄恐怕要快些赶回去,再晚了,皇祖母就要让太子登基为帝了。要是祭告先祖、昭告天下的仪式一结束,事情就难办了。皇兄还能不能骑马?”
  拓跋宏微微点头,转身对高清欢说:“贤卿有心,朕日后再另行封赏。”高清欢却只是虚虚地还礼,并不像其他臣子那样诚惶诚恐。
  始平王把马缰送到拓跋宏手里,叫阿依上前扶住冯妙,天已经快要亮了,拓跋宏必须尽快返回行宫,阻止太子登基,可冯妙已经站都站不住,更别说骑马赶路。
  拓跋宏翻身上马,动作远不如平常矫捷,却毫不犹豫。他在马上坐定,又俯下身子把手压在始平王肩上:“勰弟,多谢你,替朕照顾好她。”他顿一顿,有些不自然地说:“别让侍卫抱她,朕……会心里不舒服。”
  灵泉行宫内,一夜未睡的太皇太后,已经换好了礼服。来不及缝制新衣,崔姑姑临时找来几名随行的宫女,用宴请北地首领时的那身衣装,临时改成了礼服。领口、袖口上加缀了一圈各色宝石,前襟上的凤纹也用闪亮的金线重新描绣了一遍。穿戴妥当,崔姑姑用犀角梳子帮太皇太后挽起发髻,头发握在手里,已经蓬松如枯草一般,大半的发丝都已经白了。
  “锦心,哀家让你去安排的那件事,你已经做好了吧?”铜镜中映出的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带着散不去的疲惫。
  “是,都已经安排好了。”梳子卡在一处纠缠的发丝上,崔姑姑抽出犀角梳子,倒了一点茉莉头油在手心上,“其实太皇太后何必如此呢,太子今天就会顺利登基,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内。”
  太皇太后从她手里接过那团纠缠的发,拿起妆台上的银剪子,“喀嚓”一声,发丝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迟早要做这一步安排的,哀家已经四十九岁了,护不了冯家几年了。”太皇太后幽幽叹息,“熙弟有领兵的天分,为人处事上却愚钝得很。这几年皇帝都防着冯家,熙弟的本事也得不到施展。哀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就算哀家不在了,皇帝还是要倚重冯家来平衡朝中的势力。”
  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太皇太后握住一只光滑圆润的暖玉小球,忍耐着那股痛楚:“等到恂儿长大,他们便知道了……”难以忍受的剧痛,掐断了她的话。
  崔姑姑赶忙从妆台上取过一只金盖小盒,可打开一看,里面却已经空了。那里本该装着冯大公子送来的美人夜来香膏,从前是每三天送来一次,近来太皇太后越发离不开这种香膏,几乎整夜都要点着这香才能入睡。
  新皇登基的典礼很快就要开始,太皇太后的头痛却偏偏在这时候发作起来,崔姑姑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推开门,叫了一名小宫女进来,让她立刻去请冯大公子过来。
  小宫女应了声刚出门,就一脸惊喜地折返回来,在她身后,冯诞正捧着一只小盒走进来。他的衣襟下摆都被露水打湿了,显然是连夜策马疾驰所致,发髻上还粘了些枯枝败叶。
  一向衣装整齐光鲜的冯大公子,顾不上整理自己的鬓发,快步走到太皇太后身前,从盒中取出香膏,放在熏香用的小鼎中:“姑母,侄儿料想您这几天操劳过度,可登基大典马上就要举行,您还得接受群臣朝贺。侄儿昨晚就赶去跟运送香膏的人会合,先拿了香膏提早回来,好让姑母在新皇登基大典上精神百倍。”
  他用专门用来引燃美人夜来的干草茎取了火,正要点燃香膏,忽然听见太皇太后叫他:“诞儿,哀家每次用了这香膏,效果的确立竿见影,可过后头痛的毛病却越发重了。哀家想还是应该叫御医来看看这香料,究竟适合不适合哀家用。”
  冯诞的手晃了一晃,草茎上的火苗随着这轻微的晃动,“呼”一下熄灭了。他仰头迎向太皇太后的目光,像过去二十几年里一样醇和地笑着:“姑母,侄儿早就说了,您这头痛的毛病,应该请御医诊断才是,可您总说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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