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金丹,十之八九是骗人的玩意。
正思索着,听见六王爷道:“皇上,臣的二子已到适婚年龄,请皇上赐门亲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郑青菡脸色微愠。
皇上随口问道:“六王爷要朕赐婚,可有看中的门庭?”
六王爷脸上立即浮起层笑意:“臣的二子与沛国公府的三小姐有些缘份。”
这句话,一语千意。
沛国公府未出阁的世家小姐和陌生男子有缘份,话很值得推敲。
沛国公连晋脸绷得快下霜,上前解释道:“上回小女观潮时意外坠下,亏六王爷府的二少爷相救,只是救命之恩,未必要用姻缘相报。”
六王爷温和中带着奸狡道:“臣的二子有失礼之处,他虽为救人性命,但行事过于出格。男女受授不清,他若不娶连三小姐,六王爷府便对不住沛国公府。”
六王爷作死的功力,越发纯熟。
沛国公府不想嫁女儿,六王爷偏要娶进门。
世人皆言——难拧的瓜不甜,可世人却偏偏喜欢拧下不甜的瓜带回去。
但沛国公府不比其它门户,别说是瓜,就算带片叶子出去,只要沛国公府不愿意,那也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可六王爷仗着手里有把柄,非要把登天的事办下来。
连晋脸色沉重,额角突突乱跳:“小女的婚事,臣自有主张。”
六王爷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连晋道:“连三小姐从观潮楼上跳下来,文轩将小姐抱于怀中,若是连三小姐不嫁进本府的后院,只怕……。”
断句里暗藏的意思气得连晋想吐血,但连晋素来刚果,他纵然想吐血,也是在弄死六王爷之后。
连晋声音厉厉道:“小女宁愿剃光头发当尼姑,也不会嫁进王爷府。”
六王爷唏嘘地道:“沛国公,这又何必?连三小姐去当尼姑,一辈子青灯古烛,终身孤老,实在可怜。”
确实可怜!
当无路可选时,只能为了躲雨跳到河里。
郑青菡憎恶地望向六王爷,容瑾瞧她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道:“沛国公开不得先例,你若让连三小姐剃去头发当姑子,又让藩郡王府的嫡女、荣康郡主如何自处?”
顿时有人接话道:“关藩郡王府、荣康郡主什么事?”
容瑾眉眼里都是笑:“京都城传遍,藩郡王府嫡女去法华寺烧香,从二层宝塔掉下去,正好被法华寺的一个和尚给接住,按六王爷的说法,男女受授不清,那和尚若不娶藩郡王府的嫡女,那和尚便对不住藩郡王府。”
皇上嘴角翕翕,没有阻止,任由容瑾往下说。
容瑾走到一人跟前道:“藩郡王,你可愿意把嫡女嫁给那和尚?”
坐在席上的藩郡王直起眼睛,颤声道:“胡说八道,郡王府的嫡女怎能嫁个和尚。”
容瑾叹气,复又长叹口气,转身走到长公主跟前:“听说六王爷去长公主府,在门口台阶滑个大跤,荣康郡主跟出来相送,竟也被六王爷绊倒身下,六王爷压在荣康郡主身上好半天没能起来,还是按六王爷的说法,男女受授不清,六王爷若不娶荣康郡主,那六王爷便对不住长公主府。”
长公主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森森阴笑道:“六王爷和荣康隔着辈份,莫不是候爷脑袋进屎,才说出这等话?”
容瑾仰脸道:“脑子进屎的是六王爷吧?明明是六王爷在殿前嚷嚷,男女受授不清,碰了就得娶回府,依理类推,法华寺的和尚得娶藩郡王府的嫡女,六王爷得娶荣康郡主。”
长公主一张脸不停抽搐,眼睛干干瞪向容瑾,想答腔,又不知如何答腔。
“人活在世上,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谁还没个被人搭救的时候。”容瑾啧啧地道:“世间行善举,那是功德,咱们不能因为积点功德,就对施恩的一方讨价还价,得寸进尺。”
很明显!指桑骂槐,骂的正是那极不要脸的六王爷。
第二百零八章诓骗民女
六王爷不经骂地跳出来道:“候爷此言差矣,王爷府和沛国公府门当户对,是门良缘。”
容瑾满脸稀奇地道:“沛国公府宁愿把女儿送去当尼姑,也不愿嫁进六王爷府,这也能算良缘?这年头的良缘,原来都是死皮赖脸诓来的。”
只听席上传来一阵笑声,郑青菡闻声识人,正是她那个关键时候就不太懂事的二表哥连城。
连城笑完,还徐徐道:“王爷府二少爷的本事都在救人上头,真拿来诓婚事,整个王爷府后宅都塞不下。”
容瑾“哎呀”一声,直眼道:“我差点忘记,二公子前几日在永昌茶馆故技重施,又接住个大美人,别人丢下嘴里的肉,去等河里的鱼,可二公子真是好福气,嘴里叼着肉,还要去等河里的鱼。”
六王爷冷汗潸潸而下。
容瑾迈步向前:“永昌茶馆的美人虽是小门小户,倒也是有血性的,金吾卫苏大人在京都大道时巡行时,硬被她拦下,连连向苏大人哭诉二公子使计害人,她一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呆在茶室二楼晒太阳,被人推一把,正巧就落在谷二公子的怀里,还真儿是稀奇。”
说完转身,突然指着谷文轩道:“谷二公子脸上深浅不齐的血痕就是被那位姑娘挠的,可对?”
谷文轩懵懵地望着容瑾,轻易不开口说话。
郑青菡正在心里嘀咕,谷二公子倒是个谨慎的人,却见容瑾望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夫人,那在永昌茶楼喝茶,可瞧见谷二公子的脸是被何人所挠?”
郑青菡头不抬、眼不眨地道:“谷二公子正是被那位诓骗的姑娘所挠,不止我瞧见,永昌茶馆的人全瞧见了。”
容瑾严肃郑重对谷文轩道:“这么多人全瞧见,你还想赖不成?”
谷文轩气道:“我几时想赖?”
容瑾满脸正气地道:“你既不想赖,方才我问你,为何不坦然应对,反而故意不作声?”
谷文轩半张着嘴,傻了。
郑青菡领悟到害人的最高境界,正如容瑾这般——假话里藏点真事,真事里又掺点假话,但真相去头去尾,真话就完全变了味道。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是这么个意思。
谷文轩缓过劲,气得瑟瑟道:“清者自清,我谷文轩从没诓过任何人。”
容瑾冷然道:“你既从不诓人,就当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长那么多心眼干嘛?横竖不过救人一条性命,却讪讪找借口逼人下嫁,沛国公府的女儿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嫁这种夹恩索取的门户。”
郑青菡十分颓然地想——当初,容瑾也是夹恩索取,自己才会嫁进候爷府。
果然,世人对待别人和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两样的。
想到此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谷文轩恹恹地说不出话来,六王爷则吊梢眼睛瞄着容瑾道:“候爷,本王府并没有夹恩索取的想法,不过是顾及沛国公府的颜面,方才在皇上面前提起。”
容瑾目光凌厉地扫过六王爷:“被诓骗的那位姑娘还在金吾卫闹着,我也是顾及六王爷的颜面,才没把人领到殿内来。”
六王爷便默声不语起来,容瑾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不死心眼儿,手段也非常。
真闹起来,只怕沛国公府的羊没吃到,反而要惹一身的骚。
果不其然,容瑾屈身伏腰,对六王爷道:“诓骗民女,算是个什么罪?”
六王爷看容瑾的目光便有些不同。
坐在上席半日的皇上终于对容瑾开口道:“告状不去衙门,却在在京都大道拦金吾卫,可真会挑择人选,若去到衙门,断也不会由你闹到朕跟前。”
把戏尽数看穿,却不需要戳穿。
皇上倒也不是胡涂过头。
容瑾面不改色道:“皇上说的极是,现在的老百姓越发聪明了。”
皇上蔼声道:“水不厌清,女不厌洁,一味把贞洁之风刮得越来越烈也不是好事,谷文轩救人性命,事急从权方才没顾及礼仪,都是高门大户,眼界要阔达。”
“见人有难,若因拘礼不救,反而妄为人。”皇上稍顿道:“六王爷府于沛国公府有救命之恩,沛国公府想来会铭记心头,至于合两姓之好的事,自然要两家愿意才好。”
郑青菡眼眸亮了亮,觉得皇帝老头这手太极打的极妙,六王爷府和沛国公府两家都没有得罪。
皇上都发话,事急从权难免会顾及不到礼数,没有必要把贞洁之风刮得越来越烈,谁要是还拘着一口气,走出殿门外排编连漪的坏话,那就是公然跟皇上对着干。
殿里都是聪明人,断不会干这等蠢事。
六王爷胳膊折有袖子里,自讨苦吃。
看到六王爷操劳一场无甚好处,郑青菡本该万分高兴,可偷看一眼戾痞之气的容瑾后,不禁嘿然无语。
有些人看着戾痞残酷,却总在关键之时显出干净,容瑾这个人,越是相处下去,越是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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