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菡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眉间多出一份恍然:“人是候爷安排的?”
容瑾摇头道:“苏辙安排的人,江湖中人他最熟,楼下的丫头功夫了得,演得也好。”
郑青菡明白过来,难怪谷文轩使出力道要打美人,美人轻轻松松避开的同时还能把谷文轩一张脸挠花。
原来演技和功夫都是一流的,连她都没看出破绽。
莫非,容瑾要利用这件事把沛国公府的局面拧过来?
郑青菡思量道:“这算什么招数?”
容瑾回道:“什么招数也不算,充其量就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郑青菡挑挑眉。
容瑾悠悠哉哉喝着茶道:“正规的战术是战术,不正规的战术也是战术,对付无赖,就得使无赖招数。”
郑青菡干涩地道:“你的无赖招数可管用?”
“连漪在观潮楼的事传扬迅速,要有充分证据才能指证六王爷府,澄清起来费时费力,比起辟谣,编个精彩的新故事,更能抓人眼球、印象深刻。”容瑾促狭一笑:“谣言不过是靠人轻轻一推,有下面那群纨绔在,种种言论定会层不出穷,将黑许白,将白染皂,很多事情都会在瞬间颠倒。”
容瑾看上去疏直狂狷,但心思却是九曲环,拿人作伐的手段眨眨眼睛就能想到,机心丝毫不比王聪逊色。
郑青菡沉默不语,掌心微微汗湿。
容瑾手撑着下颌,投过来的眼神很柔和:“咱俩出去逛逛。”
照说此事应有下文,怎会突然要走?
郑青菡眉头微蹙,身子未动分毫。
容瑾却起身道:“用不着事无巨细地盯着,苏辙挑的人,不会出错的。”
说完,极潇洒地走出雅间,郑青菡无法,只好跟着他出门。
这一跟,便跟到京都城的一家面馆,面积极小,客人更是少到只有他们两人。
容瑾点了两碗鳝丝面,两人坐在面馆吃面。
郑青菡不解道:“马车疾驶一个时辰,就为来面馆吃面?”
容瑾没搭理她,筷子在面碗里挑出鳝丝,从一个碗里落到另一个碗里。
郑青菡瞅着碗里越堆越高的鳝丝,十分坦诚地道:“纵然是我爱吃之物,候爷也勿需一根根从自己碗里挑出来,我实在想吃,再多点份鳝丝便是。”
夹来夹去,怪隔应人的!
做这么明显,无非是想表露他的心思。
因不想领受,自然想尽办法避开。
容瑾手没停,夹完最后一根鳝丝,方才开口道:“鳝丝和面不分开卖,总不能再点碗面,只吃鳝丝不吃面吧?莫太不知稼穑之艰难。”
此家面碗的一份面,份量确实有些过足。
第二百零五章幕后推手
“既是如此,我吃自己碗里的便是。”郑青菡沉着一张脸道:“你勿需因我爱吃,便把自己那份给我。”
容瑾只管低头吃面,不做回应。
他吃的那碗面,鳝丝夹尽,除掉面,便是汤,看着十分寡味。
郑青菡逾发不是滋味,语气没有暖意,反而带出份坚定:“又何必因为我,连碗面也吃得不惬快。”
“我只是候爷府的过客,早晚是要离开的,候爷不必待我太好。”
她语气平淡,眉眼间带出份坚定,确实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候爷府的。
容瑾筷子上的面条滑落到碗底,面色深沉似寒潭,又似寒潭印出的冬月般迷离。
郑青菡对上他的表情,莫名地就有些后悔。
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了!
正想周圆几句,就听容瑾八风不动地道:“我不爱吃才夹给你,你若不喜,夹出来喂狗便是。”
说完,一双筷子直直向郑青菡碗里伸去,势必要夹出鳝丝喂狗的模样。
原是他不爱吃,方才夹给她的。
郑青菡连忙双手遮碗,急急道:“候爷,侯爷,误会一场,我吃便是。”
碗被她遮得密不透风,容瑾无缝可寻,罢休道:“就知道逞口舌之利,既知鳝丝好吃,快吃便是。”
面馆方才静了下去,两人安安静静吃起面。
因是门面极小的店,面馆伙计在一旁说话,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
小伙计正道:“刚才上街,听到个趣事,六王爷府的二公子谷文轩上回在观潮楼接住从楼上掉下来的连家三小姐,这回在永昌茶馆故技重施,又接住个大美人,听说美人长相绮丽艳美、细目绮旎,真是神仙一样的人儿。”
另一伙计听地呵呵直乐:“可不是天下掉下个神仙妹妹,咱们赶紧上街去撞撞运气,指不定在年前也能捡个媳妇回家。”
马车疾驰一个多时辰,来到京都城最东边的小面铺,却没想到,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谷文轩的事情已经传遍至京都城的每个角落。
一家小小的面铺,在京都城最东边的角落,连这样的地方,也能听到传闻,迅速快到惊人,若不是后面有推手,如何能到此等地步?
这推手——好有本事。
在这么短时间,就能让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京都城。
郑青菡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容瑾身上。
容瑾依旧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吃着面。
待碗里面条吃掉大半,方才抬眼道:“吃完面,再去街市逛逛可好?”
丝毫没有要提谷文轩的意思,郑青菡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窗外道:“也好。”
赶一个时辰过来吃碗面,谁知他是来吃面,还是来查听消息传的有多远的?一会去街市逛逛,谁知他是真逛,还是又有其它事情。
总之,候爷是个机心极重的人。
若还按先前眼光把他看成懵懂胡闹之辈,她也就太不识货了!
两人舍掉马车,在集市停停走走,日子离新年尚有时日,但集市已显出些年味儿,店铺都在印卖桃符、门神、桃板,回头鹿马,天行帖子。
容瑾和郑青菡边逛边道:“桃木辟邪镇妖的说法悠久,以前在南化,家家户户都爱在门上插桃枝,后来到京都城一看,桃枝摇身一变为桃板,依旧悬挂在各家门首,用来祈福避灾。”
定州和南化挨得近,也喜欢在门上插桃枝,郑青菡一恍神间,眼前浮现母亲手拿桃枝的模样。
那时父母兄长尚在,她过着不经事的岁月,而如今,再也回不去。
容瑾停在一处店铺里,手拿着桃符问道:“可知桃符上写什么?”
郑青菡回过神道:“左书神荼、右书郁垒。”
容瑾问:“你可听说过神荼和郁垒?”
这倒难不住郑青菡,她素来爱看杂书趣事,便道:“神荼和郁垒是一对兄弟,因擅长捉鬼而成了东方鬼帝,修行在桃止山。”
容瑾便把目光投向郑青菡:“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候爷府的桃符也要换,只是不想换成神荼和郁垒,你说换什么好?”
新年换桃符原本就是老法习俗,桃符焉是挂着玩儿的,哪能说把神荼和郁垒换掉便换掉的?
郑青菡嗫嚅道:“传下来的规矩,守着便是。”
容瑾却不理睬,挑出两块空白桃板重新在上面写字,等写完后,自己吹干墨渍,朝郑青菡一显道:“换成这样可好?”
郑青菡怔怔地站着,被两块桃板上的字扎得眼珠子疼,桃板左书容瑾,右书青菡,正是她和他的名字。
神荼和郁垒是一对兄弟,她和他又算是什么,值得写在桃板上?
她强行移开目光,遽然要走。
容瑾拿起桃符,恰到好处转到她跟前:“怎就经不起玩笑?就算你日后万水千山独行,可要记得我当初塞过一张桃板给你。”
说完,容瑾塞了块桃板在她手里,不等郑青菡反应,径自往前面店铺走去。
郑青菡慢慢伸出手,手指伸开间,露出桃板上的两上字——容瑾。
分外清晰的两个字,看得她心里咯噔作响,不用猜也知道,容瑾手里握着的桃板,自然也写着两个字——青菡。
郑青菡闭闭眼睛,一只手将桃板攥得紧紧的。
睁眼再抬头望向容瑾,他的背影分明过于僵直。
回到候爷府,容瑾去到书房,郑青菡则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眼眶下两个大青影。
容瑾回屋换衣服,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道:“昨晚没睡好?”
郑青菡别开脸,半天道:“为连漪的事操心,方才睡不好。”
容瑾“嗯”了一声,脸上没笑意,神色间却带出些喜色:“晚上去面馆吃面,可好?”
郑青菡如今不再费心琢磨他的心思,只乖乖道:“好的。”
容瑾换好衣服出门办事,郑青菡则在候爷府等着天黑去吃面。
等天快黑了,没等着容瑾,倒等到一封信。
信封一拆开,里面落出块青龙玉佩。
烛火摇曳,青龙玉佩在光亮里若隐若现,郑青菡握住青龙玉佩的手不停颤抖,突然双膝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嘴里一迭声地道:“是三哥的玉佩,三哥的玉佩,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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