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潋不知为何,便在心里头感慨:“姑爷的容貌,长得实在俊美过头,未必是好事!”
又想起郑青菡嫁得仓促,连通房丫头也没备一个,以容瑾此等风姿过头的长相,日后在候爷府里兴风作浪,郑青菡注定压不住。
容瑾的风评传遍整个京都城,蒋潋再深居简出,也听过十之八九,心里越发沉甸甸。
错过一桩良缘,等来这么一个人!
蒋潋私心觉得,若和宋之佩相比,容瑾实在差距甚远。
想归想,明面上却是另一套,蒋潋笑着对容瑾道:“候爷快坐,外头冷,喝口茶暖暖胃。”
容瑾应了声“好”。
大概眼瞧着蒋潋岁数跟自己相仿,一句“岳母”死活没叫出口。
恰此时,奶娘抱着麟哥儿进屋,麟哥儿一见到郑青菡就笑,挥舞着小肥手,蹬着小短腿,像条泥鳅一样在奶娘怀里挣扎开,闹着要郑青菡抱。
郑青菡把麟哥儿抱到怀里,问道:“往日这个时辰,麟哥儿都在睡觉,今儿倒是醒得早。”
蒋潋笑道:“许是麟哥儿闹着想来见姐夫。”
容瑾起身,站到郑青菡身边,逗麟哥儿玩。
麟哥儿大概觉得他长相好看,便也不嫌弃他,小眉眼皱巴巴朝容瑾笑了又笑,容瑾便从衣袖掏出个大红封递给麟哥儿:“哥儿,可会拿红封”
郑青菡不禁一愣。
没想到他会这般细心。
把红封也准备好了!
麟哥儿手短腿短,向来做事费劲,惟拿起封红来一手一个准,一把将封红揪在手里,然后便往嘴里塞。
容瑾忙拦住麟哥儿肉乎乎的小手,哭笑不得道:“哥儿,姐夫给你的可不是吃食。”
这样件极小的事,倒让蒋潋看容瑾顺眼起来,暗忖:“也不像外头传得凶神恶煞,看上去还颇有些人情味。”
到了磕头的时辰,还没见郑伯绥过来。
郑青菡便让奶娘抱着麟哥儿去内室,斟酌着问蒋潋道:“母亲,府里可是有事?”
蒋潋望了容瑾一眼,没有言语。
这一眼和那日在小楼时,曾立说连战之事前望向郑青菡的那一眼,有异曲同工之妙处。
郑青菡记得当时容瑾道:“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藏话。”
人与人相处,贵有以仁报仁,以义报义。
凡事都是双方面的,别人如何待你,亦决定着他日,你将如何待他!
容瑾能对她坦怀,她自然不会拘泥小节,故对蒋潋道:“都是自己人,母亲只管直说。”
容瑾不由得眼睛一亮,面容越发柔和起来。
蒋潋叹口气道:“扫星自西南流于皇宫,宫中大乱,福宁殿过度燃烧后,梁柱和墙壁摇摇晃晃,殿上的梁柱砸落下来,正好砸在如妃的肚子上,如妃肚里的小皇子夙殒。御医还说,如妃伤到根本,以后不会再有子嗣。”
郑青菡愕然道:“好些日子前的事,怎会现在才有消息从宫里头传出来”
蒋潋艰涩地道:“如妃再得宠,也些事也逾越不过去,皇上待皇后娘娘再淡,后宫掌事的人,依旧是皇后。”
“母亲的意思是?”
“有些事,再越,也越不过规矩去。”蒋潋道:“执掌六宫的是王皇后,消息是早是晚还不是皇后娘娘一句话,到如今才把话传出来,无非是想借机敲打相国府。”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为皇上生育嗣续,才是保全尊荣之根本,如妃因大火伤到根本,在后宫再没有盼头。”
郑青菡有些意外:“皇上向来独宠如妃,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就没话要说”
“皇上自大火过后,身体每况愈下,前几天早朝还昏瘚过去,自己都顾不上,还如何顾得上如妃只怕如妃到底伤情如何,皇上也未必知晓。”
郑青菡低着头不说话。
皇宫里的妃子不过是皇上锦上添花的物件,心情好时拿拈耍完,待心情不好、或身体不济时,顾自己还来不及,如何会顾忌到平日耍玩的对象
情深意重的男子世间少有!
故天下女子,择人不可观其头角,而要观其心、明其情。
对你无心,待你无情之男子,万万沾不得!
此为金玉良言,切记,切记!
蒋潋叹口气道:“你父亲听闻到消息,郁结胸口,前几天病倒在书房,你三弟夫妇和其它弟妹轮流侍疾,因你是新婚,特意叮嘱你和候爷回门勿需去请安,免得染上病气。”
郑如伤到根本,再也无法为皇上诞下子嗣,等于是从九阙天上掉进人间地狱,荣华富贵早晚遽失,相国府也将失去最强硬的砥柱!
郑伯绥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破灭,难怪他会一病不起!
至于说回门勿需请安,怕她和容瑾染上病气,不过是台面上的话,老爷子一来是因为如妃的事大伤元气;二来是真心不稀罕见她,更加放不下身段见容瑾。
见一个出身显赫,戾气凶残的候爷女婿,郑伯绥大抵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郑青菡从善如流道:“也好,待父亲病好后,女儿再回府请安。”
说完,正打算换个话题闲聊,一直没有出声的容瑾突然道:“听闻舅父捐了个刑部明律,如今在刑部当差”
容瑾口中的舅父,自然说的是蒋慎。
第一百七十五章官职变动
容瑾口中的舅父,自然说的是蒋慎。
容瑾突然提到蒋慎,郑青菡和蒋潋都十分意外。
蒋潋不吐不快道:“勋贵子弟当官全凭门荫,以捐纳入仕实在不妥,慎弟本是一介隽才,当初替他捐官实属无奈。”
容瑾便道:“其中缘由我也听说过。”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蒋潋怅然道:“前些日子,他接手了督御使贾大人的案子,跑到宝山栈道查找线索,一连好几个月忙到看不见人影子,实在是辛苦。”
容瑾没有立即回应,隔了片刻道:“刑务掌罚罪事,政务烦杂辛苦不说,还极易出错,依我看来官途黯淡。”
蒋潋惴惴不安道:“我也听说刑部晋升困难,在朝中无外力相帮,全凭自身汲汲营营,只怕难有出头之日。”
容瑾略一沉吟,说道:“我义兄苏辙掌管金吾卫,正当用人之际,若您有意,倒可以在金吾卫给舅父当排个官职。”
又续道:“品级大致在正从四品之间,中郎将之职可适合”
蒋潋懵怔半刻,转瞬睁大两只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容瑾。
正从四品官职!
比蒋慎现在的芝麻绿豆小官牛叉太多!
金吾卫招收条件向来严格,官缺一向比同等品级京官要“肥”,收入高,压力小,没事率领骑卒在京都大道上巡行巡行,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简单点说,是个低风险,高收入的行当。
蒋潋再看容瑾,一改初见的印象,只觉得他从头发丝可爱到指甲盖,居然给蒋慎弄来天大一个肥差,实在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好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上无缘无故掉下个馅饼!
旁听的郑青菡正在犹豫要不要吃这块馅饼的时候,蒋潋已经迫不及待地道:“适合,适合,非常适合,一言为定!”
那速度,那语气,那态度,无非是怕容瑾说完反悔。
容瑾微微偏头望向郑青菡道:“你觉得,适合不适合”
金吾卫四品官职,可遇不可求,若容瑾是真心,自然是再适合不过。
可是,容瑾的真心也一样可遇不可求!
郑青菡含含糊糊道:“金吾卫正从四品官职自然是好的。”
他依旧望着她道:“夫人说好,我便安排下去。”
郑青菡瞧着他临近的眉眼,微微蹙眉,就如新婚那天手中的白瓷茶杯,当时她不知该砸还是不该砸!
而现在,金吾卫的四品官职,她也不知道是该答应下来,还是不应该答应下来!
简单的回门宴后,郑青菡和容瑾坐上回府的马车。
她始终无法介怀,问道:“候爷并不了解舅父为人,为何把金吾卫的四品官职卖人情卖给他”
“夫人怎知,我并不了解蒋慎”容瑾缓缓道:“或——许,我比夫人更了解蒋慎。”
郑青菡撇撇嘴道:“瞎扯犊子,你跟舅父素未谋面,哪里来的了解”
“素未谋面,就不能了解一个人?”容瑾感叹道:“按夫人的逻辑,你我同床共枕几日,同吃同睡,天天谋面,应当彼此相当了解,足以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了吧”
郑青菡皱眉道:“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往哪里扯”
容瑾冤枉道:“我哪里不正经夜夜美人睡在身侧,我都没碰一根头发丝,整个京都城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正经的男人。”
跟这种恶棍,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郑青菡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容瑾翘翘唇角道:“蒋慎接手督御使贾庆的案子,便去宝山栈道查看,刑部先前就派出过人手,个个没查到蛛丝马迹,倒是蒋慎有些真本事,下足苦功,推断出贾庆是被人劫到船上,然后被运往将军府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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