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清容当初是被扬州客商买走了的,因此句句不离她攀上高枝却仍旧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之类,清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与傅弦玉呛了起来,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力,傅弦玉成心要打压清容,见她似乎是要买首饰,蛮横地对千川阁中的丫鬟说将这些物事都包起来,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清容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奇怪,看向傅弦玉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傻子,却仍旧陪着傅弦玉演了一场“狗急跳墙无理抬价”的戏码,最终这几样首饰自然是傅弦玉收入囊中,只是她却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财力。
千川阁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要知道傅弦玉先前不过是一块如烟锦的帕子便已经惹得了许多金陵贵女的艳羡,如今如此大手笔地买下了五六套的首饰,加之清容有意为之,将一套首饰都是拆开来叫价的,一套头面中连着发簪步摇耳坠等等,怎么着也不下于十余件。
原本在傅弦玉的意识中,一件首饰被叫到了五百两,虽然心痛,但是只要她向安氏求个情,也是能求来几千两银子的,但是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这个面子她却是绝对要挣回来的,却完全没想到清容玩的这个语言陷阱,到最后千川阁报价时却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报出来的时候傅弦玉险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当即暴怒。
清容却一脸笑意地给她解释,并且体贴地为傅弦玉将首饰为围观的诸位贵女们展示了一番,随后在傅弦玉咬着牙来不及拒绝之时命人将首饰包好先一步送到了傅府,这下子傅弦玉就是想不买都不行,可就算是把她论斤买了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大庭广众之下赖千川阁的账更是不可能。
再加上不少贵女是知道宫门前那一出的,当即讥讽傅弦玉竟赊欠“未来夫君”银钱,傅弦玉当场便被激得失了理智,早就忘了什么叫做退货,在清容的“一不小心”提示之下给千川阁写了一张欠条,白纸黑字,无数人证,傅弦玉成功背负了五十万两的债。
在傅弦玉眼中,五十万两算什么,她若是能嫁给千川公子,就让他拿这五十万两来当聘礼,所以即便这是一笔大数目,傅弦玉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傅弦歌知道傅弦玉心中的想法,想必之水感到一阵无力了,若是她当真是男子,娶妻的聘礼怎会是区区五十万两?可见傅家三小姐的格局也就仅限于此了……
清容很早之前就和傅弦歌一起做了生意,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傅弦玉,她心中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却不知千川公子究竟是谁?
想到此处清容心情十分愉快,正巧又有小丫鬟过来喊她去清点货物,清容这才满面笑意地对傅弦玉行了一礼:“多谢三姑娘慷慨解囊,我代表千川阁就先歇歇姑娘了。”
据顾蓁蓁所说,这是清容的原话,傅弦玉当时的脸色瞬间已经黑如锅底,终于明白过来是自己被人耍了,当即暴怒,一番争执后却发现原来清容是千川公子的姐姐,因为几年前的旱灾与千川公子失散,流落到了傅家的庄子上,成了傅弦歌的一个小丫鬟。
千川公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几乎是让在场的贵女们瞬间沉寂了,傅弦玉却是呆立当场,好生诠释了一回何为呆若木鸡,一张脸上不知是青是白,神色变化十分精彩,连自己最后是如何回的傅府都不知道。
于是此事又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金陵城,而傅弦玉在不知廉耻前又多了一个愚不可及的称谓。
顾之延彼时刚到千川阁,他一个男子,自然无法亲眼看见这样的情景,却碰到了正好看完大戏出来的顾蓁蓁,于是便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对于千川公子的这些私事倒是并不如何感兴趣,毕竟莫折千川此时不在他面前,即便顾神童有心调侃,也找不着机会,于是这件有趣的事被顾神童这样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还憋出一股怨气来。
他独自坐在千川阁待客的厢房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千川公子前来,却不曾想等来了今日的主角清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误会
庭院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傅弦歌入宫将近一月,日子便在一场赛一场的雨后冷了起来,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轻纱滚边裙,外加一件描金紧身褂子,上了一个颇为庄重的妆容,掩去了眉眼间的几分稚气。
太后昨日命严嬷嬷将她册封的时期告知了她,命她今日去给皇后请安,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一幕……
或许是因为郑修容一事的前车之鉴,如今傅弦歌身边可不仅仅跟着两个人,太后总共安排了五六个宫女太监,这大概比得上妃品出行的阵仗了,可傅弦歌不过是以一个无品之身去给皇后请个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即将入宫的后妃”还没进来便已经学会了嚣张跋扈。
鉴于太后对自己那奇怪的态度,傅弦歌直觉此次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这宫中她孤立无援,又不能拒绝太后的意思,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心中正计算着无数的可能性时,傅弦歌余光却瞥见御花园一处假山中窜过的一道红影,她一皱眉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萧挽风堂堂南阳世子,入宫请安也不算是什么,又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正想着,目光所及之处萧挽风又走了出来,他站在山石掩映之中,虽然一身红衣却并不如何显眼,见到傅弦歌向自己看过来时他便朝她招了招手,动作十分接近于招猫逗狗。
“……?!”
傅弦歌实在是不觉得自己与萧挽风能够什么瓜葛,当然也不想与他有交集,可萧世子脾气捉摸不定,若是视之不见还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就冲他当初蒙面劫持自己时都敢招惹傅弦玉看来,得罪了萧世子的下场约莫是不太好……
这样想着傅弦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指使着这个去做别的,那个去看看前方是否出了什么事,又说自己累了想要歇歇,总算是打发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趁着此地还没有太多的人迅速钻进了假山之中。
萧挽风果然好整以暇地靠在假山上,一张堪比祸国妖孽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傅弦歌一见就头疼得很,她还要去给皇后请安,若是去晚了可是不好,于是冲他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笑:“不知萧世子找我有什么事?”
傅弦歌笑起来时会先弯起仿佛含着水光的眼睛,眼角小小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能把人的心勾起来似的。萧挽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身体不由得站直了些。
他轻咳了一声,假装上下打量了一下傅弦歌,不悦地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打扮?”
话语之间十分不满,好似这一身得罪了他似的,傅弦歌张开嘴还没说出话来,他就继续说道:“小孩子家家的这么打扮不伦不类的。”
傅弦歌:“……”
迄今为止,萧挽风已经是第三个说她“小孩子家家”的人了,傅远山和巫马信便算了,她招惹不起,最重要的是人家也算是长辈,萧挽风比她大的了多少?这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就好像是要管教她一下怎的?
因此傅弦歌干脆也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萧挽风的错觉,他总觉得傅弦歌的神色冷了下来,但是看向她时她分明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化一丝。
他皱了皱眉头,把那点异常从心里抹去,指了指傅弦歌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宫里的传言?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萧世子欠揍惯了,好好的一句话说得愣是像冷嘲热讽,傅弦歌的神色冷了下来,关于流言之中萧挽风的部分并不是她能控制的,更何况那天晚上之事也是萧挽风赖在她的房中不走才造成如今局面的,萧挽风不去思索自己的过错,不去澄清流言,却在这里责怪她,这是什么道理?
“流言止于智者,萧世子想必是没听过这句话。”
萧挽风一愣,他到现在都没见过傅弦歌生气的模样,因此一时间连她赤裸裸的讽刺都没反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傅弦歌误会了,他一皱眉,萧世子长到这么大,还没关心过什么人,好容易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试一试,还得到这种回应,可把萧世子气坏了。
他一甩袖子,往假山上一靠,嘴角掀起一丝弧度来:“本世子还当真没听过,如此看来你是不在意那些流言了,还是你自己也存了那样的心思?”
见他还生气了,傅弦歌嘴角的笑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萧世子不辞辛劳地跑来指责她,她还没说什么人家自己到是生起气来了,好大的脾性!
“我从小愚钝,不明白世子是什么意思,若是无事,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先走一步了,免得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世子还要来责怪我。”
说着傅弦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她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来见萧挽风!
萧挽风嚣张惯了,为人却不傻,瞬间就听出了傅弦歌的意思,他“诶”了一声挡在了傅弦歌面前:“你说的流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