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果真是疯了,劫匪不像是劫匪,人质也没有人质的觉悟,虽然自小容貌惊艳,可萧挽风还是第一次被人比作是青楼头牌,更别提是在这种劫持他人的情况下,要知道李琰不过是说了一句“容貌妖孽天成”就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可见容貌一事在他这里是提都不能提的。
可偏偏这个莫折千川一脸无知无畏,甚至还有些调笑,他还打不得骂不得,明明是他劫持了人质,他却还要听莫折千川的摆布不敢有所损伤,世事当真是神奇。
然而萧挽风任性起来也是要命的脾气,全然不管自己是不是要依仗眼前这人出城,那匕首稍一用力便划破了傅弦歌脖子上的皮肤,溢出一丝血迹来,傅弦歌道:“公子莫要冲动,这外面可还有美人等着在下安抚,若是在下身上留了伤,这可要如何瞒过众人?”
萧挽风自然明白这一点,可这莫折千川胆子太大,若是稍不留神就给他挖一个大坑,不给一点警告实在对不住他这嚣张无脑之名,此时见傅弦歌服软,心中难得掀起一丝得意,笑道:“千川公子好风骨。”
“见风使舵墙头草,识得实务是英雄。不知道公子说的是哪一种风骨?”被人嘲讽还不还嘴那不是傅弦歌的性子,可才刚准备反唇相讥,来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于是她只能作罢。
“公子,那傅姑娘崴了脚,似乎伤得不轻,这……”
傅弦歌低声对萧挽风道:“你看,美人事大,不如公子先放我去解决一下?”
萧挽风看向傅弦歌的眼神便有些怪异,放了他?以他狐狸一样的性子可是一点都不能松懈的,放了他那还能回来吗?他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傻子?
果真千川公子病的不轻!
可傅弦歌不这么觉得,见对方不出声她便开始给他讲道理:“你看啊,现在这是我的马车,若是我迟迟不出去那岂不是叫人生疑?那到时你还如何出城?更何况我也不离开马车,只是掀开帘子解决一下麻烦,你就这样那匕首在后面抵着我的身体,一旦我有任何异动你就动手好不好?以公子的武功想要制服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还不容易?公子放心,我是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盈利,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恰巧这时马车外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声,想必是那丫鬟的:“你们千川阁就了不起吗?撞了人就可以不负责任?我告诉你,我们小姐可是刑部尚书傅大人的掌上明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柳儿!”喝止那丫头的就是傅弦玉了,确实,该说的威胁都说完了也该喝止一下,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在这喧闹的街上听不清楚,许是傅弦玉在低声为“千川公子”辩解,说着都怪自己不小心云云,傅弦歌耸耸肩,仿佛再说:“你看,还是要去解决的吧?”
外面这对主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确实惹人生厌,萧挽风向来是个随心所以的人,自然容忍不得这种小把戏,但要是就此放了傅弦歌也是不可能,纵然他说得天花乱坠,萧挽风也是不会相信这只狐狸的。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有些戏谑地低声对傅弦歌说道:“这个美人,还是我来帮你解决吧。”
正文 第十五章梨花带雨美人泪
身为一个黑衣蒙面明显怕暴露身份就连出城都要挟持他人的人,萧挽风居然说他来解决外面的麻烦?
如果不是脖子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傅弦歌一定会扭过头去看看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还没有等傅弦歌说话,萧挽风就已经已经扬声说道:“傅家三小姐?可是那李琰公子的未婚妻?”
马车里突然传出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把那车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旋即又想到或许是公子的朋友,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也不是一两次。
傅弦玉一听见这句话之后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千川公子对她的第一印象居然是一个别人的未婚妻?!
“千川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
“不是什么?”萧挽风打断她的话,丝毫不压低声音问傅弦歌:“千川啊,你与这傅家姑娘认识?”
至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车里不止坐着千川公子一人,傅弦歌第一次遇到如此胆大的劫匪,却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未曾听说过,兄长这是何意?”
萧挽风被这一声“兄长”喊得身心舒畅,狭长的眼角略上扬几分,愈发的得意:“既然不相识,这姑娘如何会向你解释是否曾有婚配?傅府再如何也是高门子弟,断不会教出如此不知羞耻的子女吧?”
“……”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狂言骂一个女子,饶是傅弦歌自认无赖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不由得汗颜,傅弦玉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那丫鬟闻言更是喝到:“大胆狂徒!休得污蔑我家姑娘清誉。”
“光天化日之下对一陌生男子纠缠不休,姑娘的清誉难道便是如此?我还以为稍矜持些的女子上街都会稍微遮掩一番,你家姑娘被撞了,你不说维护你家小姐,反而处处提及傅大人的名号,莫不是说你家老爷仗势欺人警告我等最好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就算是柳儿再怎么胆大包天,却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接萧挽风这句话的,正气得说不出话来萧挽风又道:“你家小姐又不是什么名伶妓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狼狈可怎么行,既然是千川的马车撞了你家小姐,我们也不是不负责任,定会负责姑娘的医药费用,只是千川还有要事要出城,恐怕是不能送姑娘回府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人说了,把人家姑娘都骂成了这样还是你有理的样子,傅弦歌没忍住笑了出来,却还是咳嗽了一声,顺着萧挽风的话说道:“兄长言重了,傅姑娘不过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失态,既然是我们不对在先,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来福,去寻一辆马车来送姑娘回府。”
傅弦玉脸色青白地站在马车前面,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萧挽风先说了她们尚书府仗势欺人,她更加不能抬出傅府的名声,千川公子如此温润的人儿怎么会结交如此……无耻之徒?
因为方才萧挽风的一席话,街上的百姓已经是议论纷纷,言语间都是说她不知羞耻,虽然不敢大声谈论,可那眼神却实实在在是这样说的,傅弦玉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知道现如今是不可能借此坐上千川公子的马车,早知如此就听母亲的劝告等她安排,如今自作主张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含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向着马车盈盈一拜:“多谢公子体谅,是下人不懂事惊扰了公子,弦玉在此便替她赔罪了。”
美人总是惹人怜惜的,傅弦玉本身也算得上是美人,更何况此时这美人梨花带雨欲泣不泣的样子更是平白惹了多少怜惜,马车撞人还要别人道歉,更是世上没有的理,到现在这千川公子都没露面,真真是无礼至极!
傅弦歌人精一样的人儿自然知道傅弦玉的心思,只可惜她受制于人,就算是想替自己挽回名声也是有心无力,只听见萧挽风说道:“来福,还不赶紧送傅姑娘回府?”
当真是百无禁忌一点也不顾忌自己此举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傅弦歌叹了一口气,马车这时已经重新动了起来,来福已经去找人安置傅弦玉,只剩下一个人赶车,想到这里傅弦歌又是叹气,低声对萧挽风说道:“公子好高的兴致,何必与我一般计较?我得罪了尚书府,你不是也没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
“哦?难不成公子与尚书府也有旧怨?”
“我高兴,便是最大的好处。”
“……公子锱铢必较,当真好气性。”
在见识过萧挽风的睚眦必报之后,傅弦歌果然不再乱说话,免得又触怒了这位脾性大得有些胆大包天的祖宗,她只是不怕死,但并不代表会去寻死,说了这么久,对于劫持她的这位究竟底线在哪里也差不多摸清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人质,不再试探萧挽风。
老实下来的傅弦歌让萧挽风有些不自在,他可不认为自己这是震慑到了这位千川公子,想着或许是这只狐狸在又在计划这什么,因此不敢放松警惕,可直到马车到了城门口,傅弦歌也没有任何动作,倒像是萧挽风多心了。
千川阁向来最爱给各路城门守备送温暖,且出手十分大方,惯会做人,因此见到是他,守卫们也十分客气,可必要的搜查却是少不了,萧挽风可不相信千川阁的马车会没有暗格,不是说千川公子精通机关榫卯之术?
奇怪的是傅弦歌这一次格外配合,打开马车坐下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在萧挽风警惕的目光下拿出细布缠住脖子上的伤口,说道:“若是守城将士看见我身上有伤,那可要如何交代?你看,都是你闯出来的祸却要我来收场,真是没有道理。”
这世上本就没有劫匪要和人质讲道理的事情,可傅弦歌似乎执着于这件事情,马车外将士催得紧了,傅弦歌便让让萧挽风藏进了暗格,而后把自己收拾好掀开了车帘,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京城的半个权贵,那士兵也不敢太过分,只略略检查了一番便放了行,两个人安安稳稳地出了城门也没有半个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