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路上相处并不太好的两人,此刻想法出奇的一致——原来江湖传言是真的。
当年梅晚箫的母亲叶锦曾救过颜贵妃一命,皇帝当场便给两人的孩子指腹为婚,谁料生下两个男孩后,皇帝还是不改旨意。
可以说这两人是被硬生生掰成断袖的,江湖儿女纷纷表示同情。
但今日一看,这情形可怎么也不像是被逼无奈啊。
再回头一想,这人是梅晚箫无误了,那他嘴里这个内人,岂不就是……
周重华被噎住,只得掩面而退。
冷长决却开口道:“冒昧问一句,君公子需要什么药材?若不嫌弃,北冥教愿意尽力协助。晚箫公子若不想参加武林大会,也可随我回教中。”
这话份量可就重了。
要知道江湖中人向来与朝廷不对付,别说这样客气的姿态,就连有点交集都是巴不得马上撇清的。一来是怕招惹事端,二来也是避嫌,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和朝廷有所牵连,被视为异端。
梅晚箫顿了顿,假装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君暮寒。
这是在问他朝廷的态度。
后者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也罢,”梅晚箫叹气道:“此行我等虽为私事而来,但也是带着梅花谷的态度。若我去了北冥教,岂不是坏了我谷中一直以来持中的立场?若我不去武林大会,岂不是驳了武林各大门派的面子?如此,便去武当讨一杯茶喝吧。”
她说话直率,行事出人意料,周重华是从小在武当门下悉心教养,恪守礼仪的大弟子,虽面上客气礼貌,心中却是对她有些轻看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虽然不屑,但还是立马拱手道:“如此,便有劳晚箫公子了。”
冷长决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于是改道武当。
原本梅晚箫和君暮寒都是轻装上阵,现在加入了两个门派的队伍中,人就多了起来。江湖教派虽然也是阶级分明,但对于门下弟子的管束,却也并不那么严格,是以一路上众人的说话声便没有停过。
梅晚箫仍然和君暮寒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花月容呢?”她摸出两颗核桃。
君暮寒对她随时随地都能从衣袖里摸出食物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翻开一本书,道:“流霜去安排了,应该今晚就能和我们会和。”
他们这样跟着去了武当,花月容手里的火莲却还没有拿到。当晚梅晚箫再次提起此事的时候,之前那个楚楚动人的闺阁小姐,却变了张脸,要求他们瞒着花镇岳,带着她出门。
“你怎么看?”君暮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啪。”梅晚箫捏碎了两个核桃,道:“我睁着眼睛看。”
说完,便一掀车帘,起身出去了。
武当山在湖州,与滁州接壤,气候也相差不多,此时天色正好,阳光明媚,从滁州官道转头,一行人走入茂林。
梅晚箫要了一匹马,翻身上去,懒洋洋地斜着身子,半闭着眼,享受着午后的暖阳和风。
模模糊糊之间,听见有人道:“晚箫公子。”
梅晚箫是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身后只有两个自己的随从,武当和北冥的弟子们都在前头,这会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她从半梦半醒之间抽离,半眯着眼看向来人。
冷长决周身气质冰寒,即便是这样温暖的天气,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冷漠,他道:“我教中有一味药材,成色还行,品质略能入眼,不知梅花谷可看得上?”
梅晚箫看得出,这人并不是多话之人,但从一见面,便对她示好,甚至力邀她去北冥教,至今却也没说个所以然。
她笑了笑:“冷少主,在下有一事,想请你帮个忙。”
冷长决点头。
梅晚箫伸出右手,在左边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两个核桃:“劳烦你,帮我捏开吧。”
跟在马后的两个随从顿时觉得身周一片冰寒。
“我捏了半个下午,手有点疼。”梅晚箫似乎毫无察觉,还伸出发红的手掌给他看。
冷长决目光冰凉,看了她半晌,终于伸出手接过。
啪咔。
再递给她。
梅晚箫垂眸一看。
两个核桃碎成了渣,壳连着肉,肉混着壳,不分你我。
她吸了口气,缓缓道:“三文钱,一个。”
冷长决面不改色:“我愿以火莲赔偿。”
第九章 扑朔迷离处
梅晚箫伸手把他掌心的核桃碎倒进自己手里,笑道:“我跟冷少主开个玩笑,两个核桃而已,不用赔了。”
冷长决挑眉:“比起答应滁州花家诸多事宜,我这朵火莲,却不用那么麻烦。”
“火莲珍贵,当今天下现存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其中半数都下落不明。”梅晚箫把核桃碎扔了,拍拍手,抓紧缰绳:“我自然是想要的,但我自幼懒散惯了,对医理甚是生疏,只怕不能帮上冷少主的忙。”
“若你对医理真的生疏,君家怎能放心由你随行照料?”他口中称君家,指的却是皇室。
“明面上是这样,”梅晚箫咂嘴:“不过也只是你看得到的部分而已。”
“滁州花家用意不明,若真是为了比武招亲,那么娶了花家小姐之后,门下家产自然全部收入囊中,却为何还要单独把火莲提出?火莲虽是杏林圣药,对于一般人却并无太大作用。”冷长决皱眉道:“你们周折许久,可曾得手?”
梅晚箫恍然:“原来你调查我。”
冷长决被她堵得一怔,说不上话来。
“能不能得手,很快就能见分晓。”梅晚箫笑眯眯的:“但冷少主的要求,我却不知如何能达到。但有一点,这药并非我所求,你却要缠着我,只怕是找错了人。”
她说完,便起身下了马,慢悠悠踱着步子,朝着马车走去。
冷长决一人一马,站在路中央,树影婆娑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
是夜,一行人到了客栈。
梅晚箫百无聊赖地在棋盘边摆弄棋子,对面坐着垂眼喝茶的君暮寒。
流霜带着一人推门进来。
“主子。”他道。
跟在他身后的人惊异地抬起头。
是花月容。
“你们……”
“花小姐,”梅晚箫笑:“用过晚膳了吗?”
花月容被她问得一愣,倒没了一开始的拘谨,也明白过来,自己不该多问。于是微微点头:“多谢公子垂问,已经用过了。”
流霜适时道:“花小姐,我等遵守承诺,已助花家证实清白。只待此番花家管事上武当说明情况,便能两清。”
花月容微怔,却道:“多谢你们,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流霜眉间微微一顿。
梅晚箫与君暮寒却并无表示,他只得继续问道:“花小姐但说无妨。”
“此番我虽留下书信,私自离开家里,但却并非脱离家中,只是……”她轻叹了声气,道:“只是我既不愿草草嫁人,却也不愿就此辗转江湖。我只愿我爹能在这段时日里,想明白我的意思,我再回去。”
“花小姐放心,我等是重诺之人,不会将你带来就置之不理。”君暮寒放下茶盏,微微一笑。
花月容摇头道:“小女知晓公子并非身份简单之人,不会作如此揣测。”
她取下肩上的包裹,双手呈上:“这是火莲。”
流霜谢过,接过放在了桌上。
门被轻轻合上,流霜带着花月容去安顿住下。
梅晚箫一把将棋子扔进棋盒里,摇头叹息:“我果然不应该出谷。”
君暮寒对她时不时的后悔和叹息习以为常,抬手给她倒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把这东西收起来吧。”她戳了戳装着火莲的盒子。
君暮寒微怔:“怎么,假的?”
“不假。”梅晚箫把棋子抓起来,又松开,落在盒内噼啪作响:“就是现在用了你会死。”
“你怀疑花月容下毒?”
“我为什么要怀疑她?”梅晚箫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是你的事。”
君暮寒充耳不闻,道:“火莲出自花家,花月容虽形迹可疑,但确是花家大小姐无疑,也没有动机对我们下毒。”
可疑的,便是提出比武招亲的花镇岳。
诚如冷长决所言,若单纯只是为了女儿比武招亲,却不会单独把火莲提出作为彩头。寻常人只知道火莲珍贵,却不知道哪些人适用。而比武招亲提出的时机又太过巧妙,恰好是梅晚箫等人到滁州前后。
花镇岳的戏演得很好,但却忘了顾及花月容的想法,这个被养在闺中的女儿,却并不甘于平庸的一生,私下和君暮寒等人做了交易。
当时梅晚箫等人看似是为了保持中立,也为了不得罪参与武林大会的门派,被迫前去武当,实则却是为了避免留下,走进花镇岳接下来的算计中。
江湖传言梅晚箫资质平庸,贪杯纨绔,但背后算计之人却丝毫没有小看,梅晚箫甚至不用打开,便知道这火莲乃是真品。但同时也看出,火莲上淬了剧毒。
两人心知肚明,点到为止,并不点破。
“你可要去看看这武林大会?”梅晚箫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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