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南宫逸从安子越的手中接过那一个布包之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瞧清楚里面只是一团湿漉漉、黏糊糊的黄土之后,面露不解,对着安子越问道:“这是?”
“此乃先前在城外堤坝上巡视时我悄悄装回来的一点堤坝上的泥土,你且仔细瞧瞧,可能发现什么。”安子越见南宫逸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便稍稍的提示了他一下。
南宫逸闻言便低下头,望着被手帕包裹住的那团黄土,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南宫逸才总算是想了起来,就在他和安挽宁两个人跟在王立德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在堤坝上巡视的时候,而安子越却是自己一个人看似随意的在堤坝之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蹲下身子伸手抓一把地上湿润的泥土捏在手里仔细瞧瞧。
想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安子越便已经发现了这堤坝之中隐藏的玄机,所以这才悄悄地趁着王县令还有那守城军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装了这些堤坝上的泥土回来。而那个时候,安子越在瓢泼大雨之中借着雨水洗手的动作,如今也已经有了解释。
如此想着,南宫逸便更加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能够让安子越如此看重的泥土,相信这湖城连年水患的原因便隐藏在其中。
“这泥土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黄土,如此这般的瞧着,好像其中隐约有些白色和黄色的粉末或者碎屑,可是在其中掺杂了什么?”南宫逸仔细地将黄土块翻来覆去的瞧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着安子越问道。
安子越微微的点了点头,从南宫逸的手中拿回那块黄土块,随手将它掰开,对着南宫逸道:“这黄土之中的黄色碎屑乃是木屑,至于这白色的却并不是什么碎屑,而是……”说着安子越便将手中的黄土块给掰了开,露出了土块之中的真面目。
“哎呀,这是什么,怎么如此恶心。”正巧此时安挽宁从门外重新端了一碗姜汤进来,正好瞧见了被安子越拿在手里的黄土块之中露出一团团白色的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团白色虫子的东西,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虽然说安挽宁好歹也是一个江湖上声名远播的毒医,对于各种毒虫、毒草、毒花在研究药性的时候必定也见了不少,但是乍一见到如此密密麻麻的一群看不清楚模样的白色虫子却也仍旧是吓了一大跳。
安子越和南宫逸听见安挽宁的惊叫声不由得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安子越立即用手帕将黄土块给盖住了。“宁儿,你怎的又回来了?”安子越很是尴尬的望着安挽宁,说道。
“这不我方才又去给大哥你端了一碗姜汤去去寒,你们两个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安挽宁将手中的瓷碗在安子越的面前晃了晃,对着安子越和南宫逸有些好奇的问道。
方才安挽宁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团白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却清楚的看见了被安子越拿在手里的东西是一块黄土,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安子越和南宫逸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会对这脏兮兮的黄土感兴趣。
“也没什么,这是我今日从堤坝上带回来的,正准备和阿逸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出来这湖城连年发生水患的真正原因。”安子越站起身在一旁的水盆之中净了手,这才接过安挽宁递过来的姜汤,微微的吹了吹,然后便直接一饮而尽。
“那好吧,你们两个慢慢研究,我去厨房在给你们做些饭食,想来现在大家也都已经饿了。”安挽宁对于那些个东西实在是无感,于是便提出说自己去厨房下厨给南宫逸和安子越他们做几道小菜,正好也可以避开他们谈论水患的事情。
南宫逸和安子越两个人也都知道安挽宁的小心思,也就不为难她,都点了点头,交待安挽宁小心一些之后,便放心的开始继续探讨。
“今日去了堤坝巡视之后,乍一看那护城河边的堤坝,表面之上看起来与此前见过的其他的堤坝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再加上这这护城河的水流无比的湍急,不断地拍打在这堤坝之上,但是这堤坝却依旧完好无损,并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我当时便在想看来这湖城年年水患的原因应该不是出在堤坝上了。”
南宫逸等着安子越喝完姜汤,将那块被掰开一角的黄土重新拿出来之后,便对着安子越说道。
其实,在堤坝之上的时候,不仅是安挽宁是那样以为的,便是连南宫逸的心里也是和安挽宁一样的想法。
但是当时南宫逸却是劝了安挽宁一番,还记得南宫逸对着安挽宁说道:“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堤坝虽然表面上看去并没有半点的问题,但是内里却并不一定便也是如此一般。宁儿你且用心看着,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而当时安挽宁闻言还是十分不解的看了一眼南宫逸,在安挽宁看来,感觉南宫逸似乎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般。所以,即便是在方才刚刚踏上堤坝的时候,安挽宁明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南宫逸在那一瞬间所表露出来的震惊和疑惑,但是安挽宁还是选择了相信南宫逸。
结果安挽宁却是没有想到,原来她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那个时候的南宫逸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的确定湖城的水患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堤坝有关。
毕竟,原本在从京城出发前往江南赈灾的路上,安子越和南宫逸甚至是连安挽宁都以为湖城每年都会爆发水患的原因是因为堤坝修建的不牢固。
只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亲自站在了堤坝上的时候,却发现曾经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所想象的那种堤坝满目疮痍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番平整光滑的牢固形象。所以,一时之间,包括南宫逸和安子越还有安挽宁在内的三个人都出现了一阵迷茫。
只不过,不同于安挽宁直接疑惑的问出声来,安子越和南宫逸两个人却是直接将所有的疑问都吞到了肚子里,他们两个人只是十分的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查找着线索。
但是,结果不同的是,身为工部侍郎,对于水利工事多少有些了解的安子越最终发现了一丝不妥,而南宫逸只是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却并没有找到半分线索。
“只是,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是在看到了雁湖决堤,堤坝不堪一击之后,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湖城水患的根源就出在了堤坝上,不知我说的可对?”南宫逸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望着安子越,等着他为自己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
谁知,安子越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南宫逸说道:“这其中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堤坝,这湖城的地势也是一个原因。”
“那咱们便先来说一说这堤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南宫逸点了点头,像他方才那般直接认为是堤坝的原因确实是有些武断,而且其实他自己对于水利这一方面也确实不是很懂,还是应该听一听安子越是如何解释的。
安子越顿了顿,将手中的黄土块重新递给南宫逸,对他说道:“你瞧瞧这土中的白色是何物。”
南宫逸接过黄土块,将从黄土之中已经露出真面目的白色虫子状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摇了摇头:“瞧着倒是像是蚂蚁,但是仔细一瞧却还是有些不大一样,我还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
“此物叫白蚁,无土不成巢,所以专门生活在土中,尤其是湿润的土中。而此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种白蚁叫黑翅土白蚁,是专门生活在堤坝之中的。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便是它了。”安子越指着那黄土块之中还在不断挣扎游走的白蚁,对着南宫逸解释道。
“所以说这堤坝出现问题并不是因为在修建的过程之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而是因为这一群又一群的白蚁?可是又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白蚁呢?”南宫逸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和不解。
安子越再一次的摇了摇头,重新指着黄土块中黄色的碎渣说道:“我方才说过这黄土之中的黄色碎屑乃是木屑,如此你可知道缘由了?”
南宫逸仔细的想了一想,然后冲着安子越点了点头:“是这些木屑吸引了这些白蚁聚集到堤坝之中的。”
“不错,修建堤坝这黄土之中掺杂的应该是泥沙,而此时却掺杂的是木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同一般的混合了泥沙的黄土堤坝看起来并无二样,但是内里却是相差甚远。这湖城的堤坝其中想来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白蚁的巢穴,不堪一击了。”安子越见南宫逸想明白了,也不在多做解释,而是开始同他讲起了堤坝容易出事的具体原因。
“至于雁湖,大致上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堤坝的崩溃。但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这雁湖是因为流经湖城的河流突然在此改道导致泥沙淤积慢慢形成的。所以随着泥沙的堆积,雁湖越来越大,如今想来已经慢慢将流过湖城的河流截断了。”对于雁湖决堤的事情,安子越倒是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