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起先的心思并不在这些菜肴上,可渐渐的,他的目光便被妻子引去了,自打与凝香成亲,他从没见妻子这样能吃过,先前的凝香胃口极小,每顿都只吃一点点,他生怕她吃不饱,吃不够,就怕她嘴小。
如今看着凝香能吃,梁泊昭阴郁的心情倒是稍稍好转,唇角也是噙了几分笑,为她夹了一勺子菜,看着她吃下。
可渐渐的,男人唇角的笑意隐去了,英挺的眉心也是皱了起来,在凝香吃第三块馒头时,梁泊昭一手握住凝香的柔荑,对着妻子道;“还没吃饱?”
凝香小脸泛起红晕,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阵子胃口极佳,一时不吃东西,都觉得肚子里饿得慌。
梁泊昭看了眼她的肚子,见她腹大如鼓,昨日里刚回来,瞧着只觉得欣喜,此时再看,昨日一些被他忽略的事,便慢慢浮了出来。
“来人。”梁泊昭吩咐。
“王爷。”立时有侍从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告诉管家,日后王妃的菜肴,以清淡为主,忌油腻与荤腥之物,更不必在炖补品,一日三餐即可,不许给王妃加餐。”
“是。”侍从恭声领命。
“相公,你怎么了?”凝香美眸中是浅浅的不解。
梁泊昭有要事在身,无法和她多说,只握住她的手,道;“再有一个月你就要生了,孩子长得太大,你生产时会受苦。”
凝香这才明白男人的心思,便是莞尔,只柔声道:“我不怕苦,只有把孩子养大点,往后才好养活。”
“傻子。”梁泊昭捏了捏她的小手,叮嘱道;“在府里等我,记住我的话,不要在乱吃东西。”
凝香乖顺的点头,梁泊昭又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是起身离开了屋子。
皇宫,凤仪宫。
“如何?”主位上的女子一袭凤袍,云鬓高耸,仪态万千。
内侍站在下首,对着太后道;“娘娘容禀,定北王已经领旨,想来再过不久,就要进宫谢恩。”
“他神色如何?”太后端起一碗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内侍似有犹豫。
太后向着他看去,道了一个字;“说。”
“娘娘明鉴,老奴看王爷,似是不太情愿”
“不太情愿?”太后默念着这四个字,一声冷笑道;“哀家与皇帝将大齐最尊贵的公主下嫁,他还不知足?难道,真是要了这江山才甘愿?”
内侍心惊肉跳,慌忙跪在了地上;“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太后将茶碗搁下,眉心间显得忧心忡忡,对着那内侍道;“让人盯紧定北王,若有何风吹草动,立时来报。”
“是。”内侍方才退下,又有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右相大人求见。”
“右相?”太后秀眉微蹙,“快请。”
未几,就见一道身形微胖的身影走进了凤仪宫,对着太后跪了下去;“微臣见过太后,太后凤体康健。”
“右相请起,赐坐。”
右相却并未坐下,而是对着太后道;“启禀太后,微臣有要事要告知太后,还请太后命闲杂人等一并退下。”
“是何要事?”太后不解。
右相眼眸精亮,对着凤座上的女子一字字道;“事关先帝的亡故,微臣查出,是有人在其中作祟,害死了先帝。”
太后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变了,她竭力稳住自己,对着周遭的宫女道;“全给哀家退下。”
待凤仪宫中只剩下与右相两人时,太后盯着右相的眼睛,厉声道;“将你知道的,全告诉哀家!”
“是。”右相拱手,一五一十的说了下去;“当日御医曾说,先帝虽然病重,可若要撑到永宁公主出嫁,也是易如反掌,可为何竟在公主出嫁三日前暴毙身亡?”
太后的眼皮不住的跳着,声音陌生的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怪异;“是有人害死了先皇?”
“不错,微臣一直觉得奇怪,曾将当日为先皇诊治过的御医一一盘查,却并未查出丝毫蛛丝马迹,先皇曾服用过的药渣,也尽数留在太医署,就连药方也都还在,一切如常,并无异议。”
“既无异议,你又怎知先皇的亡故,与他人有关?”
“太后稍安勿躁,还有一人此时就待在凤仪宫外,若太后允诺,微臣这便让此人进来。
“传!”太后已快失去了耐心。
右相微微侧身,对着屋外道;“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押了一个男子,走进了凤仪宫。
太后见那人神情萎靡,双眸无神,胡子拉碴,显得极为憔悴。太后有些面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右相开口,对着那男子道;“胡院判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你知道的事,全告诉太后。”
听到“胡院判”三个字,太后终是回过神,想起此人正是太医署的前任院判,当日圣上驾崩,整个太医署都受到了责罚,此人身居院判,自然也是受到牵连,只听说让人革职,赶出了皇宫,不曾想他竟会与此事有关。
154章 她威胁不了您
胡之德匍匐在地,身子不住的颤抖。
太后凤目含威,紧紧盯着躺下的男子。
胡之德拭了把冷汗,终是颤着嗓子,将自己所知的事如数说了出来。
良久,待胡之德退下后,太后面色惨白,坐于主位上一动不动。
“太后,定北王狼子野心,谋害先帝,罪无可恕,还望太后即可下旨,诛杀此等逆臣!”右相声音抑扬顿挫,坚决有力。
太后合了合眼睛,攥紧了手指,开口道;“右相此言差矣,依胡之德所言,先帝之死虽有疑窦,可也不见得便是定北王下的手,此事关系重大,岂可凭胡之德一面之词,便任意残害忠良?”
右相心里一紧,上前一步,再言;“太后,定北王早有反意,结党私营,把持朝政,先帝死的蹊跷,若太后下令彻查,定是能令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派胡言!”太后的太阳穴处砰砰跳着,跳着脑仁都跟着疼了起来,她沉着脸,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枉你身为丞相,又岂可背地里陷害忠臣?定北王对我大齐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岂是你三两句话就可抹杀的?哀家只当你年老昏庸,下去吧!”
右相着急起来,声音都是变了;“太后,你岂可包庇贼子?任由先帝死的不明不白?”
“贼子?”太后一记冷笑,“右相不要忘了,这些年若不是定北王一肩担天下,数次与胡人作战,我大齐江山又怎能稳固如此?哀家与你,又怎能好端端的在这凤仪宫叙话?”
“太后,俗语有谚,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梁泊昭虽为大齐立下战功,可此人野心勃勃,太后不可不防!一旦查出先帝身故之事与梁泊昭脱不开干系,若想扳倒此人,眼下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太后沉默不语。
“太后”
“够了!”太后拂了拂手,怒斥道;“右相,本宫之前虽不理会朝政,可也知道你与定北王一脉多年不和,当年‘定北之乱’时亦有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先帝已经身故,此事再提无意,如今最要紧的是大齐江山的稳固,连年征战,大齐再也经不起打击,定北王的势力在军中盘根错节,若想连根拔起,岂是容易之事?若一旦打草惊蛇,将他惹恼,皇上的江山又怎能安稳?”
右相得太后一番斥责,不免老脸通红,可依旧是硬着头皮,作痛心疾首状;“太后想拉拢梁泊昭,并将永宁公主下嫁,殊不知此计只能拖得了他一时,拖不了一时,区区一个永宁公主,又如何能制得住他?”
太后微微冷笑,“哀家若没记错,右相曾数次为家中长子向先帝求婚,求娶永宁公主,莫不是因永宁与定北王婚期临近,右相有意污蔑,想阻挠这门亲事?”
“太后!”右相直到此时才变了脸色,嘶声道;“老臣怎敢,老臣句句属实啊!”
“哀家不愿再听下去,下月初八,定北王便会成为哀家的女婿,日后,哀家不想听得有人说哀家女婿一丝一毫的不是。日后,谁在背后妄议定北王,便是不敬哀家,不敬皇上,不敬大齐!”
定北王府。
凝香撑着腰,在嬷嬷的搀扶下在花园里散着步子。
她的身子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轻盈,走不了几步,便是累的气喘吁吁,只得咬牙撑着,再去走上几步。
一旁的嬷嬷瞧着不忍,只叹道;“王妃去歇一歇吧,待会儿再走不迟。”
凝香摇了摇头,虽是寒冬腊月的天气,额前仍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下个月就要生了,不出来走走,哪儿行啊。”
嬷嬷拿起帕子为凝香将额前的汗珠拭去,瞧着凝香大的吓人的肚子,不免担心;“恕老奴多嘴,王妃这肚子,也的确太大了点儿。”
凝香看向自己的肚子,肚皮圆溜溜的挺在哪儿,早已看不到自己的鞋子。瞧着这孩子长得这样好,凝香心里就踏实了,即便自己身段走样,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