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该是没问题吧?
那飘香的稻穗摇摆着,仿佛是在向着他招手:“快来嘛,快来吃我呀!”
忍不住了,田鼠一个精神抖擞,冲了出去。
站在树叉上的猫头鹰骄傲地煽动着他那一尾美丽的羽毛。
眼睛突然一亮!终于,终于是给盼出来了。
“冲刺,猫头鹰在做最后的五十米冲刺。只见他那飒爽的英姿,是多么的健硕。像风一样,他划过天际,破开云层,每一颗空气中的粒子都在为他颤抖。近了,近了,更近了!”
就让那战场上的激情,那鲜美的血,燃烧吧,尽情的燃烧吧!
“耶?”卡壳了!
我撒,竟然是一坨黑泥巴!
说好的田鼠呢?说好的大餐呢?猫头鹰尖锐的鸟啄深深地插在泥巴里,眼神充满了哀怨……
这天,这时,这营帐,还有这,一豆灯光。
夏仁赞睫毛颤了颤,歪在床头边的华思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握着夏仁赞的手,华思有些语无伦次。
“仁赞……你,醒了吧!吗?啊……”
刚醒过来的夏仁赞还有一些迷糊,将脑袋转向外边,看着华思,楞楞的。
“你,有什么感觉吗?”
“有。”
“嗯?”
“你掐着我了,怪疼的。”
“呃……”华思一把收起了刚刚因为紧张,死命掐在夏仁赞手上的爪子,背在了身后。有些尴尬。
夏仁赞抿了抿嘴,发现唇上起的白皮子,干的有些扎人。
“我怎么了?”
“你……”华思眼神闪了闪,“你好像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温水。”
被华思扶着,用温水润了润唇。夏仁赞看着华思明显有些躲闪的眼睛,沉默着。
“你生病了,给你温了药。”华思顶着那一双炙热的眼神,因为压力,端着黑乎乎的药汤,手抖了抖。
夏仁赞看着药汤,沉默了很久,突然出声问了一句:“什么药?”
“你染病了。”
夏仁赞盯着华思的眼睛,伸手接过药汤。目光没有从华思面上移开半分,手上将碗慢慢送到嘴边,缓缓昂首,又一口饮尽。
华思紧紧闭着的呼吸,终于松了。拿着夏仁赞用过的碗,站了起来,微微带了点儿笑容:“你好好休息。”
夏仁赞目送着华思的人,挑起帘子,离开营帐。直到脚步声浅浅,最终消失。
空气静谧,沉闷地仿佛是结成了石头。夏仁赞紧紧地握着手,一拳敲在被子上,也只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知道我怀孕了,无悲无喜毫无情绪。未爱到深处,该是不在乎吧?”夏仁赞盯着凸起的被子,喃喃细语。被子,是不能理解他的。她,也不理解。
第52章 去留
“药喝了?”听着脚步声, 四君并未抬头,只不匆不忙地在面前的医案上填了一笔。
“嗯。”
进来的当然是华思。从一个营帐转到另一个。路程很近,她却想了很多, 很多……
“那便好。”
空气又突然安静了。只余下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声, 还有笔墨在白纸上留下的痕迹。
直到,噼里啪啦, 烛火跳了跳。
四君不得不起身,拿起埋着暗花的灯罩, 眼前突然亮了一下。
一根蜡烛, 缓缓变细的尖头, 慢慢融化,滴下了一颗浅红色的泪花。
“虽然不太明显,但疫病确实是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方子没问题, 与郎君用的经过了改良,主子安心。”四君将蜡烛换好,转头见华思还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便问道, “怎么了?”
“我还没有告诉他。”华思眼珠里映着闪烁的烛火,可能是刺眼的光,眼角带上了一丝泪花, “关于孩子的事。”
“他应该知道。”四君默了默,见华思惊讶,解释道,“三个月正是孕育反应最激烈的时候, 自己的身体怎么能没有感觉呢?”
华思面目染上了深深的自责之色:“可是我却不知道,我就是多一点点儿的关心,就不会让他来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
“先无需在这上边自责。”四君顿了一下,“你就说妊娠会有什么反应吧?”
“我……”华思哑口无言,什么反应?
“所以做足功课,下次注意。”
“下次……”华思被刺了一下,“我……还没有告诉他。”
四君看着华思,没有说话。新点燃的烛火,总是跳动着,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动着。晃晃荡荡,晃晃荡荡……
“话到了嘴边,我还是不知怎么开口。”
“先修养几天,此事我来说。决定你们两个人来做。”
夏仁赞一夜未睡,第二天便觉得身体不对劲了。脑门子很烫,伸手摸着又感觉不到。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犯迷糊。
华思端着药推门进来,正看到夏仁赞试图起身,却从床上摔了。华思赶紧过来,扶着他躺下。
“你想干什么,我来帮你。”
夏仁赞闭上眼睛,没说话。很明显,华思感受到了夏仁赞是在排斥她的意思。
“你……”华思话转了个弯,轻叹了口气道,“你起来把药喝了吧。”
夏仁赞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发着呆,很久才问了一句:“什么药?”
“当然是治病的药啊,你且安心。外边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你也会马上就好的。”
夏仁赞突然侧过身来,看着华思的眼睛问:“嗯,除了喝这药,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的吗?”
药碗里的汤水荡起波纹,一滴浓黑的药汁,沿着碗口流了出来,又顺着华思白皙的手一趟流下去,直到在袖口处,慢慢消失。
华思失去了反应,口唇微张,却没有音儿从里边出来。
“你不喜欢?”
“……”
夏仁赞看着毫无情绪波动的华思,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华思:“……”
“罢了,这便是命吧。我也不强求你的喜欢。我来喜欢就好。”
是啊,这真的是命。就像上辈子他的孩子,被她的母亲亲手解决了。她温柔的握着他的手,说她们之间不适合要孩子。如果上辈子,他还可以怨是因为他的身份。那这辈子呢?
“你根本就不稀罕我的孩子对不对,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与我有孩子对不对?你不曾爱过我,不爱我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了。”
华思将药嘭的一声,扣在了床头柜上。一声巨响,把夏仁赞的余音卡在了空气里。空气里的静,是怒气瞬间凝结成了冰。
“夏仁赞!”
……
这是阿司第三次送药进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端着药。阿司觉得他需要让四君发明一个助力呼吸器给他,实在是不行了,被压的他呼吸都断了片。
“药,哈……这是药。你……你觉得怎么样,就是……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看着夏仁赞真的伸出来的手腕,阿司捏着他的衣服角,手抖啊!手指毫无章法的在衣服上蹭着,细汗不停。阿司只得一咬牙,一闭眼,一把按在了夏仁赞的手腕之间。
“咳。”阿司将手拿了起来,在夏仁赞的注视下,抖着山路十八弯的音道,“放错地方了。”
煎熬了一刻钟。阿司收了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见夏仁赞看着他,默默地再抹一把汗,难道还需要解释?
“脉脉……浮滑!”阿司抖着手,“浮滑,嗯,浮滑。”
“那个……那个,浮滑,风痰。是,是的。”
“那个……外边的病患也是如此。你……你别担心。能好,相信四君他……他能力很强的。”
“你别看我了……呜呜……”阿司要哭了,“想问什么你问吧。”
“孩子可还好?”
“孩孩子,这个不好说。这个……”
这时候四君从阿司身后,挑了帘子进来:“好了,你先下去。”
阿司闪着泪花回头,吸着鼻子瘪着嘴:“还是……还是四君最好了。”
……
帐篷边上压了几棵杂草,不仅顽强的活着,还开了细碎的小黄花。淡淡的清香味道,细细的花粉,在静谧的空气中静静地飘着。
四君站在帐篷中央,向角落里看了一眼。突然转过身去,将杂草一棵棵给拔掉扔了出去。回来用盆里的水一边净手,一边解释道:“莎草,于你不好。”
夏仁赞苦笑一声:“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们不是已经在商量着把孩子给打掉吗?”
“此事在下必须给郎君细细解释一下。”
四君步到夏仁赞跟前,手搭在他脉上。隔了一会儿,方收手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地接着上头的话说:“此疫病就是常人也能去了半条命。如今你怀有身孕,更是身体薄弱。若勉强保了孩子,对你的身子伤害极大。保大保小的案子虽然有些俗套,但华思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最重要。”
“可是我不同意。”夏仁赞脖子一下挣得透红,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四君道,“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一个对这孩子没感情的人来决定她的生死。”
“我想郎君真的是误会了。先不说保住孩子对您的身体伤害有多大,单就这病,对孩子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用的药生性俊猛,很可能造成生出来的孩子会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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