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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 完结+番外 (沏骨)


  北方连年有灾,又加上禁烟令,依靠大烟起家的袁宪至几乎血本无归,现在跟在妹夫身后勉强混口饭吃,昔日的袁大公子威风扫地。
  康馥佩感慨完,把车停在公寓楼下。
  她下车,敲开袁劾朗的车窗:“荣先生,你的女朋友我先带走了,晚上给你送家去,一根毫毛都不会少,放心放心!”
  车里的两个男人齐笑。
  她一巴掌拍在袁劾朗脑门上。
  汽车一溜烟开走了,逃命似的。
  她站在路边,气了半天,却又笑了,一回头——
  许佛纶靠在电线杆上,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笑:“上楼吧,袁太太,再瞧你们依依不舍,毫毛都要冻掉了。”
  她跑过来揍她,两个人打打闹闹进家门。
  直聊到天边见了暮色,雪片大起来,路上不好走。
  康馥佩开车开得慢,还安慰她:“你家离我家近,今晚不回公寓,回家陪我妈,不过不知道周曼蘅走了没有,回回见她都不自在。”
  “康秉钦不是登报解除婚约了?”
  康馥佩摇头:“周家叔叔去年过世了,几个姨娘更是约束不了,她一心要嫁给康六儿,妈妈又喜欢,谁能拿她怎么样?”
  许佛纶打心底里钦佩:“周小姐很是有毅力。”
  康馥佩叹气:“感情最勉强不得,要不然康六儿何必住到承德,算了,不讲他们,继续讲讲我要在你的教养局和习艺所收徒弟的事。”
  教养局和习艺所在收容难民之前,也收容一些无业游民和贫民,同时会请师傅教纺织木工或者印染的技术,以求让他们能够拥有赖以生存的手艺,但是从没有医生来授徒。
  康馥佩认为能够掌握简单的临床护理常识,在疫区很有必要。
  她说:“并没有打算教什么高深的学问,只是让他们能够应付日常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危险,防止扩大感染区,包括你的职工也是……”
  这个计划,听上去很不错,但是她突然中断了。
  包括行驶的汽车也是,车身猛地摇晃,停下来。
  一天中,第二次。
  康馥佩皱眉:“我好像碰到什么了,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后面跟着的方漪也从车上下来,走近。
  许佛纶推开门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好,她绕到车前——
  柳瑛!
  还是早上见到的那件大衣,只是里面……
  她埋在雪地里的手臂和腿已经冻得发紫,抓着康馥佩裤脚的手也是鲜血淋漓,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叫着救命。
  方漪比了个手势,叫两个小女孩子到附近打听。
  康馥佩简单做了个检查:“伤得重,再耽搁下去,怕是不行了。”
  许佛纶想起早上碰到的那个男人。
  两个小女孩子很快回来:“先生,附近有家商事会社,说是走丢了艺伎,很快会搜过来。”
  许佛纶点头。
  她们很快将人抬上了车,清理现场,等汽车离开后,再没入雪夜里。
  康馥佩给柳瑛做完手术,脸还是白的。
  许佛纶将手里的热水递给她,她的手在哆嗦,作为外科医生,很不常见。
  袁劾朗签了病案递给护士,朝她们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还能活着吗?”她问。
  康馥佩沉默了会:“会感染,也很痛苦,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活。”
  许佛纶说:“你和袁医生已经尽力了。”
  “佛纶——”
  许佛纶看着她。
  康馥佩笑笑:“柳瑛如果准备告他们,我会作证,当年,我还是不够勇敢!”
  许佛纶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着头,笑一笑:“我只是想大嫂了。”
  荣衍白敲门的时候,康馥佩擦干了眼泪。
  她去开了门,并对他一笑:“很抱歉,有台加急的手术,只好把佛纶先带来了。”
  荣衍白欠了欠身:“没关系,康医生,我作为男朋友,今晚很失职,应该事先来接女朋友的。”
  康馥佩笑着,对许佛纶眨了眨眼睛。
  荣衍白将女朋友的手握进掌心,问:“不知道康医生和袁医生是否有空,一起吃顿晚饭?”
  康馥佩婉拒,送他们出门,并交代柳瑛的进展会及时告知。
  医院走廊上的玻璃门被风刮得直响。
  找到背风的地方,许佛纶才开口:“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
  荣衍白将她的手捂在斗篷里:“我来告诉你件事情,两个小时前家里接了通电话,有些急,你先要有准备,公司的股票出了问题。”
  有人放出消息,由于许佛纶好大喜功,致力于兴办慈善机构,一年来已经囊中羞涩,想容难以为继。
  为了佐证这个说法,甚至私下里流传开想容名下的纺织厂,公司,矿业以及银号的诸多账目。
  这个动静,最先掀起于重庆和武汉。
  分公司的经理在听到不利消息后,迅速地将风声遏制住,并且私下里也逮住几个造谣生事者,然而诋毁想容的势头却愈演愈烈,很快传到了上海。
  不明就里的股民开始出手想容的股票,接连三日,想容的股票一跌再跌,如今的局面已经很不乐观。
  虽然在民国十六年后,股民对实业股票失去了信心,转而投向公债,但国民政/府在今年十月公布了《交易所法》,交易所的业务也蒸蒸日上。
  因此想容的股票在近两年内相当稳定,从未有经受过这样的风波。
  被困住的经理只好从造谣者下手。
  这些年轻人也不都超过三十岁,大多是街头的地痞无赖,有曾做过交易所的中人,扯起谎来头头是道,软硬不吃。
  从他们的背景往上找,找到一定的程度,就是一片晦暗,无声无形的警告。
  警告他们已经接近了死亡,识相的人最好就此离开。
  分公司的人对许佛纶忠心耿耿,并没有就此止步。
  所以其中一位的家眷,在送孩子上学的途中莫名的失踪长达十个小时,之前掌握的线索也断得干干净净,一无所获。
  这是许佛纶在和下属聊至深夜之后,得到的全部消息。
  来意不明,攻势汹汹。
  如今之计,只能先稳住股价。
  隔天,许佛纶召集公司的经营股几位负责人商议,决定买进想容股票,暂时延缓股价下跌的势头,拖延几日以图找到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庞鸾紧急回唐山和承德,从银号里调拨出储备的金条。
  在和交易所的理事沟通之后,许佛纶意外得知茂本的几位大董事也突然减少了对茂本股票持有数量,换的资金,隐约有买入想容股票的意思。
  就在她犹豫这要不要买入茂本股票的时候,康馥佩打来电话,说柳瑛醒了,要见她。
  柳瑛的状态很差,半边脸肿得看不清眼睛,嘴巴上有道深深的豁口,微微一动,纱布上就渗了血珠。
  她攥住许佛纶的手腕,喃喃低语。
  好半天,许佛纶才分辨清楚她的话。
  她问:“你知道股票的事?”
  柳瑛点头,疼痛让她无法再说话,她拂开她的掌心,把要讲的都写给她看。
  这是林祖晋的全盘计划,以茂本做饵,彻底整垮想容。
  至于整垮想容想要达到的目的,柳瑛并不知道。
  她告诉许佛纶,不要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急于买进茂本的股票,林祖晋会随后将茂本股价压到低谷,让她血本无归。
  许佛纶将手收回来:“我没想到你能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
  柳瑛摇了摇头,耗干了力气。
  她歪在枕头上,喉咙里咕噜咕噜说着什么,最后闭上了眼睛。
  许佛纶离开的时候还在向她刚才说的话。
  “我也想做实业,但我和茂本都是林家的棋子,他们毁了我,你去天津,见袁蕴君。”
  柳瑛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袁蕴君在这场风波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许佛纶回到家里,和荣衍白说起时,不由得自嘲:“说实话,我是有三分信她的。”
  “为了那句实业?”荣衍白笑着问。
  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她点头。
  荣衍白说:“我最近收到的消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确实和林家有关,不过柳小姐已经从棋子到执棋人,还是仍然是枚棋子,尚未可知。”
  确实。
  如果柳瑛说的是真相,那么她就能避开更大的劫难。
  如果她说得恰恰相反,那么想容就会在林家的计划里越陷越深。
  她现在并不知道林家到底在绸缪什么?
  或者说,他们身后的正金银行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再或者,武内原开始不满足于她白给的纺织厂。
  许佛纶说:“无论她是执棋人或者是棋子,我都想去天津林家,见见袁蕴君。”
  “阿佛想清楚了?”
  “也不光为了这件事,我本来就打算过几天去的,前几天小七告诉我袁蕴君的状态,像是被人催眠了,我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荣衍白的笑容意味深长。
  许佛纶说:“三年前,我被人催眠过,还是林家的人。”


第205章 没有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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