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辞垂着眸子听着门板撞合之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下的琴弦。
外面,小锦的交代可谓滔滔不绝。
东风笑看着屋子里两个人交谈了许久许久,无奈距离太远,她还听不清楚,若是说有什么动静,便是乌查婼端着药走到了玉辞面前了。
东风笑咬了咬唇,又在心里想着——罢了,不过就是送个药,本来乌查婼提前来到沂王府,也是为了照顾他。
可心里终归是不太爽快。
若说之前她潜进来,还在看看玉辞和将他抢走这两个目的之间徘徊犹豫,经过方才那一番场景,她算是下定决心要将他带走了。
不过,这一次的带走,大概和之前的两次,会大有不同了。
毕竟现在东风笑已经明白,自己需要的,并不是他的一副躯壳,不是他装出来的含情脉脉,她真正想要的,是那一颗温柔的心,昔日里他那只对她展露的笑。
这一晚,落了雨。
小锦是个懒惰的,看着落雨天凉,便让东风笑在屋子里看着,自己想要先去歇着。
“今天嬷嬷交代了我不少事,处理过来分外疲乏,不过好在王爷这里事情很少,今天下了雨,王爷的身子这样,更不可能出门,你想着把门窗都关好,我就先去歇着了。”小锦端出自己的老人架子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交代着。
东风笑闻言心里却笑——她巴不得呢。
硬生生装作一副乖顺应当的模样来:“小锦姐姐累了便去休息,北婴定然将这边处理好,不出差池,多谢姐姐今日的教导。”
小锦见她这般说,心里一喜——真的是每个新来的都有一股工作热情,方便她偷懒了啊,甚好。
点点头:“那便劳烦你了,守夜挺苦的。”
说罢,也不推脱,摆了摆手,伸个懒腰转身走了。
东风笑抬头,目送她的身影渐远,继而转入了矮房里面,再无什么动静。
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夜雨,知道这是凉薄依旧的初春之雨,若是落在面上,便如同落了银针一般又凉又痛。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门,透过那一处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面抚琴之人的影子。
一遍一遍,又是古相思曲。
东风笑颦了颦眉,心里已经烦了。
相思,相思,玉辞,你相思作甚?
都快和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完婚了,何必还空谈相思呢?
今天下午她可都听说了,再有半月,他就要和乌查婼小姐完婚了。
人言,沂王爷张口就应了下来,还说这婚礼要办得小心点,以免再有不测。
不测,不测,说得这么隐晦,不就是她东风笑吗?
玉辞,你这是怕我再扰了你的好事啊。
东风笑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月阳山山巅上发生的故事,她装进心里的那个男人,毫无顾忌地、将她的心狠狠地捏碎了,为的就是他的未婚妻。
东风笑闭了眼,抱着手臂倚在门前,手里攥着那同心结。
外面的夜雨淅淅沥沥,东风笑听琴许久,低下头来端详那发那结,眼泪忽而‘啪嗒’‘啪嗒’地打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屋子里,忽而传来的‘嘣——’的一声。
这不是东风笑熟悉的压弦之音,却是一声陡然的、响亮的弦断之音。
她愣了愣,反手将结揣在怀里,叩了叩门,匆忙推了开来。
“王爷,可是无事?”她急急地向着里屋问着,可是没人回答她,许久许久,才传来几声分外压抑地咳嗽声。
东风笑心里一阵抽痛。
赶忙在外间热了药,这外间本是不设药炉的,可如今王爷伤成这幅样子,便硬生生设了一处,也算行的方便。
药还没好,她端着一盏热茶匆匆向里屋赶了去。
里屋里很是晦暗,房舍一角又一处缥缈微弱的烛光,借着这一丝光亮,东风笑隐约能瞧见玉辞依旧坐在琴案前面,似乎在低头瞧着琴弦。
“玉……王爷?”她急急地唤了一句,险些漏了馅。
忽而默然叹口气,如果真让他知道她是东风笑,她恐怕就无法再留在这里了。
玉辞听见来人的声音愣了愣,忽而抬起眼来。
可这屋子太暗了,他只能瞧见来人的影子,看着虽然像是那个人,声音也像,可是那一句‘王爷’分明是在提醒他,来人不过是个小丫鬟。
“不妨事,退下吧。”玉辞又垂下眼来,轻描淡写。
东风笑咬了咬唇角,俯身将热茶搁在他身边的桌案上,低声说着:“王爷先喝点茶缓缓,等一会儿外面药好了,再给王爷端过来。”
玉辞听着这声音垂下眼睛来,没出声。
东风笑一愣,以为他是难受,忙道:“王爷,如何了?需不需要叫大夫过来?”
玉辞这才缓缓启口:“不妨事,不必那么麻烦的。”
东风笑却是听他说‘不妨事’就不安心。
她定了定神,继而蹲下身来,垂下眼睛打量着琴弦,那断弦如今蜷曲着散落垂下,而本是月白色琴板之上,如今可以瞧见深色的几点,仿佛是液体。
东风笑一愣,抬手就抚了抚那东西,嗅了一嗅,这东西她分外熟悉——便是她取过无数次的,血。
“王爷,这……”她迟疑地开口,烛光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脸。
“王爷……奴婢去叫大夫。”她忽而站起身来,也不等他说话。
闷声断弦,琴板带血,只怕是有内伤。
东风笑心里都在颤,她只想着是自己当初那一刀把他刺成了这幅样子。
孰料方才迈开步子来,袖口就已然被人拽住。
“不必去。”玉辞哑着嗓子,沉声说着。
东风笑愣了愣,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有些急:“不必去?琴板上有血,王爷的伤怕是有事,须得瞧瞧。”
这一句话说出来,虽然口口声声叫得是‘王爷’,却霸道得不容人回绝。
心里一急,那一堆临时被交代的什么礼节和注意事项,都被东风笑狠狠丢开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还是这么在意这个男人。
说罢,东风笑从一侧拿起那热茶来,抬手就塞到了玉辞手里:“虽然入了春,但天气还太凉,王爷先喝点热茶。”
玉辞连话都没顾上说,就只能将那茶盏接在手里。
东风笑见他这么听话,心里踏实了几分,也不管他方才说的‘不必去’,风风火火转过身去,就要出去请大夫来。
真是可恶,她自己对医术基本上一窍不通,这种情况只能去寻大夫了。
第下:且南飞176 故人
可是东风笑没有猜到,玉辞也固执得很。
她还没走出几步去,袖口就再度被他拽住了。
“我说了,不必去。”
玉辞的声音从身后沉沉响起,很低沉,一字一句撩进东风笑心里。
可她马上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清醒了清醒——东风笑,现在在他看来,你可不是东风笑,你是一个侍候他的丫鬟啊。
她愣了愣,正想多说什么,身后的人却忽而站起身来,低下头轻轻凑近她去。
很近很近,他的气息一步一步逼近她来。
身后的人将下颌放在她微削的肩头,两个手臂从后向前轻轻抱着她。
虽然他没有触碰她许多,这个怀抱也很虚浮,但是东风笑只觉得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眉间心上。
玉辞,你以为你在抱谁。
是不是再丑的丫鬟,你也下得去手。
东风笑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身后的他却忽而沉沉启口。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东风笑心跳漏了半拍。
“你很像她。”
玉辞仿佛在重复着。
许久许久,忽而松开手臂,退到一侧的榻上去,东风笑听见他低声说着。
“可是……她已不用再出现了。”
东风笑身形一凛,怔愣着也不回头。
不用在出现了……
乌查婼寻到了,雪莲花取到了,是了,对她而言,如今她的确没什么用了。
“方才的血只是手上的小伤,不必寻大夫,你走罢。”
东风笑闻声一惊,身形都是一滞,继而唇角苦涩地一扬。
果然啊,不想再瞧见她了。
不错,想想也是一刀捅入胸膛,险些害了性命,哪怕不会痛恨,也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罢。
她之前怎么就这么傻呢,还偏要厚着脸皮贴上来,打搅人家这对恩恩爱爱的苦命鸳鸯?!
她垂了眸子,眸光冷清地回头瞧去,却见那个男人已经闭了眼靠在榻边,冷冷地影子,不知他在想什么。
东风笑将礼节忘了个一干二净,迷迷糊糊地出了门。
外面夜雨淅淅沥沥。
冷风吹得她一个寒颤,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也不管那雨,抱着手臂就坐在了阶下,任凭夜雨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身。
她扬了扬唇埋下头去——心里好凉啊。
凉得、她都哭不出来了。
次日,东风笑面无表情地坐在丫鬟的偏屋里面,手里攥着那同心结瞅了许久。
外面,天已破晓,小锦唤着她:“北婴?你怎么样?是不是昨晚害了凉,要不今天白日里先休息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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