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问的很突然,嬴渠不知她怎么会突然如此问,说:“既然承诺过,便一定会娶。”
魏姝说:“恐怕姝儿现在还不能嫁给君上”
嬴渠听她一口一个君上,只觉得很刺耳,而且她看见他,没有多么高兴,也没有多么亲近,嬴渠突然觉得心里那股热切冷了下来,面色也变了。
魏姝看出来他不悦,道:“君上现在是秦公了,姝儿还可以叫君上嬴渠哥哥吗?”
嬴渠看着她,说:“可以”
魏姝说:“那姝儿可以像以前一样吗?不会越矩吗?”
嬴渠听她如此说,笑了,说:“不会,你不必守规矩,你若是守了,反倒奇怪了。”又说:“到寡人身侧来”
魏姝便跪坐到他的身侧。
嬴渠微笑着看她,虽然她将自己抹的又黑又丑,但他好像怎么都瞅不够,瞅不腻似的,他用手抹了抹她的脸,蹭下了些黑灰。
魏姝拿绢帛擦他的手指道:“太脏了”
嬴渠只是微笑着,他看着她,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温暖,愉悦,头也不再痛了。
他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道:“今夜住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受不了他的温柔,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心也跟着轻轻颤抖。
魏姝微微垂头说:“要回驿馆去”
嬴渠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的揉捏,微笑着说:“听嬴潼说这段日子你跟在赵灵的身边,他也在驿馆?”
魏姝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乱了,她想起那夜宽衣解带的去侍候赵灵,这事儿嬴潼是知道的。
难道她告诉嬴渠了?
她听不出嬴渠话里的意思,他虽然很温柔,但她却觉得不寒而栗,脸色忽然变的惨白,由着他揉捏自己,手越发的冰凉。
她是对不起他的,对不起,她背叛了他,心里上,身体上,都有亏欠,她本是不该回来的。
嬴渠看着她的忽然变得苍白的脸,也没生气,仍是微笑道:“为何不说话?”
魏姝不敢看他,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说:“先生他去了齐国,并未与我同行。”
嬴渠松开了她的手,没说话。
魏姝又说:“我听先生所言,三晋有分秦之意,特此回来,希望能分君上之忧。”
嬴渠看着她,笑道:“看来赵灵他没少教你。”他不像是生气,语气里也没有丝毫不悦。
魏姝往前顷了顷身子,扯着他的衣襟,说:“嬴渠哥哥,你别不高兴,我不回来是因为我本要去应对魏王。”
嬴渠笑了,道:“我哪里有不高兴。”
魏姝又攀上他的身子说:“我接管过魏国今朝楼,结识一魏国大才,姝儿准备请他赴秦。”
嬴渠看着她那副撒娇的模样,无奈的笑,道:“好,请他来”其实他并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
魏姝摇着他的胳膊,又说:“姝儿还有一法子,绝对能解三晋分秦之危。”
嬴渠看着她,好似又回到了以前,他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只觉得心都跟着软了,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环过她的细腰说:“好”
只是如此轻吻,明显是不解这旧别的思念,不仅不解,反倒觉得更加燥热干渴,肉体和心都在躁动。
他又吻上了她,吮吸她的唇瓣,说:“你想要什么,寡人就给你什么”他不是个昏君,但是在她面前,已然没了明君该有的理智与清明,他真的是太想念她了,三晋也好,大才也罢,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只想要抚摸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吮吸她舌尖甘甜的汁液,与她水乳交融。
魏姝还想说话,但她被他吻着,爱抚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最终变成了一声声狸猫似的□□,她的身子被他抚的像是火烧,他挑着,轻咬着她,却又什么都不肯给她,任凭她轻声□□,面颊潮红,湿如水洗。
她最终也沉沦了,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攀附着他紧实的身体,身子就像是要融化的春水,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不想了,她的神智已经在他的抚慰下抽离了躯体,放纵的享受着肉体的欢愉,眼神迷离恍惚,他的手也早就解开了她的衣襟,扯断了她的福珰。
耳边是她自己一声声的□□,是他越发粗重的喘息,他的身体年轻有力,脊背的线条优美,肌肉紧实,她搂着他脖颈肩膀,紧紧的,指甲好似要嵌入他的皮肤里。
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的就看见了一双碧色的眸子。
嬴渠他怎么可能会有一双碧色的眼眸呢?不可能,不对,这是错的,她瞬间就清醒了,惊吓一般推开了嬴渠。
她已经失了心智,被幻觉吓坏了。
……
“我错了,我后悔了,我再也不要什么嬴渠了,我只要你,我们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
她想起了那夜的安邑,那夜的山林,更想起她曾经说的话,她怎么能如此的不知羞耻,与长玹说那样的誓言,又转而与嬴渠行这样的事。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喜欢的是谁,她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痛苦的要疯。
在她看来,与嬴渠重新开始是对长玹的背叛,只有活在痛苦里才是对长玹永远的缅怀。
这其实是错的,错的离谱,长玹他其实并不希望她如此痛苦,更不想折磨她,他用生命救她,是希望她能永远幸福快乐。
嬴渠有些担忧,说:“你怎么了?”
魏姝扯过自己的衣裳,她的身子在抖,声音也在抖,说:“我没事,我只是要来月事了。”
嬴渠看着她苍白的脸,他有些怀疑,却还是松开了她。
魏姝哆嗦的系着自己的衣裳,手指僵硬冰冷,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她的脑子里,心里都是那可怕的凶狠的獒狗,是长玹那双冰凉阴沉的眼睛。
嬴渠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他没有问,轻轻拉开她的手,给她系着衣带。
嬴渠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却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这沉默让人感到窒息。
她的衣裳并不复杂,系完了,嬴渠说:“宫门已经关了,你在华宣宫留宿。”
魏姝问:“那你呢?”
嬴渠叹道:“还有许多政事未处理。”他这夜又要很晚才能睡。
魏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嬴渠他想与她亲近,她却推开了他,是她背叛在先,她觉得有愧,说:“我陪你吧”
嬴渠笑道:“罢了,还是不要陪了,兴许熬到天亮,你早些休息吧。”
魏姝依旧坚持说:“就一会儿,等累了我就离开。”她这人平素就很固执。
嬴渠笑了,道:“好”又将案上的木盘推给她,上面有柑橘和一小盂桑葚。
魏姝拿起了一个剥了一半的柑橘道:“为什么没吃完呢?”
嬴渠展开竹简平淡的说:“忘记了”
魏姝说:“那我现在给嬴渠哥哥剥好了。”
嬴渠笑了笑,没有拒绝,同样的是空荡荡的政事殿,此刻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寂寥,不觉得孤单,他的头也没有再疼,他只觉得这夜还不够漫长,只觉得时间过得还是太快了些。
魏姝很安静,她只是坐在他的身侧剥柑橘,剥到小盂里推给他,青铜漏刻里的水不断的在流,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嬴渠收起一卷竹简说:“你说退三晋之法是什么?”他是恰好看见了有关三晋陈兵的竹简,这才想起她刚刚所言,听听也无妨。
魏姝问:“联齐如何?”
嬴渠说:“齐兵新君初立无暇于秦,且齐国此时插手不仅无尺寸之利,还会引得赵韩不悦,齐国不会淌此趟浑水。”
魏姝说:“楚国又如何?”
嬴渠笑了,道:“远水不解近渴,况且楚王奸诈虚伪,出兵历来是声势浩大,显有实效。”
魏姝也笑了,说:“秦国现在打不起,若想退敌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了,这条路是什么,君上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嬴渠没说破,他只是微笑着看她,蓦地,笑说:“寡人有什么答案?你且说来听听。”
魏姝说:“离间三晋,分裂联军。”又道:“三晋貌合神离,屡次合兵然所得皆尽归于魏,赵韩损兵折将,却无尺寸之收,廷上朝臣,廷下百姓早已积怨颇深。魏国贪婪,若是秦国此时割地于魏,魏王定会接受,接受则赵韩必将震怒,以百里土地换秦存国,虽然不是最好的法子,却是唯一的法子。”
城池让了可以再夺回来,朝中不乏嬴虔百里广这等凶猛名将,但是国灭了再复就没那么容易了。
投降?献城?
嬴渠听了,没怒,倒是笑了,他说:“是,法子虽好,但朝臣们不会愿意的,公室们不会愿意的,君父尸骨未寒,这便割地求和,只怕宗室们会掀了政事殿的瓦顶。”
他其实也是如此想的,和魏姝如出一辙,但这事哪里会那么容易的就解决,外忧虽迫在眉睫,然更危险的其实是这内患。
魏姝说:“君上不是怕宗室,而是苦于没有人敢提出以割地离间三晋的谏言。”
嬴渠这次没有笑,他看着她,像是再重新的审视她,
她一语中的,没错,没有人提,更没有人敢提,而他作为国君更不能如此说,说了只怕会引得朝局动荡。
他虽然是秦公,但这君位其实并不稳,拥戴秦国蓝田君的人不少,拥戴嬴虔的楚国余孽仍存,这些人就如同饥肠辘辘的恶犬,他言行稍不当,他们便会群起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