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哭,只是平淡地,冷静地说着这些话。
嬴渠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充满了坚定,没什么可以动摇她,因为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心愿。
嬴渠看着她,过了好一阵子,说:“好”
……
自从那日之后,魏娈许多天都没有见到过卫秧,白天没见过,晚上也没见过,他在咸阳,却把她自己丢在家里。
其实卫秧不是故意冷落她,他只是不愿意见她,他看见她就会想起魏姝,他就会感到厌烦,他不想对她说什么重话,因为魏姝做的事与魏娈无关,但他也不想回去,所以他宁可在咸阳城的酒肆喝酒,宁可沉浸在优伶温软的怀中。
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风流的,浪荡的男子,在没有遇到魏娈以前,他都是如此生活的,无拘无束,肆意洒脱。
魏娈在空荡荡的黑暗的屋子里辗转,其实这时候天还早,太阳也才刚刚西沉,但她却把所有的灯都熄了,一个人沉浸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寂寞里。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的入睡,但其实她根本难以入眠,她想起了魏家,想起了父母,大概只有家人能填补这种孤单,但是她的家人都死了。
死了,熊熊的大火,刀疤脸的男人,她不懂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受尽世间的折磨和痛苦?
她想不通,也睡不着。
过了许久,她听见了脚步声,她不用仔细的去分辨,因为她对这脚步声熟悉得很,这是卫秧的脚步声,她的心一跳,然后便从床榻上起来。
一把推开房门,果然,卫秧的房间亮着灯光,她立刻推门进去,连敲门都忘了。
卫秧看见她,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魏娈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酒气之中还带着脂粉香味,她向他的衣领看去,衣领边的衣服微微泛红,那是女子的吻痕。
她的心轰然一震,像是被一盆凉水彻头浇下,当年在魏国时他就这般放荡,她以为他已经改掉了,她的心像是被放在热油里烹,说:“你去了哪里?”她的声音在颤抖,又继续说:“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卫秧说:“酒肆”他的声音非常平淡,平淡到让她心凉。
她没有任何的犹豫,问道:“你愿娶我吗?”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烫。
卫秧怔了一下,然后说:“问这个做甚?”
魏娈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说:“你愿意娶我吗?”她又问了一遍,其实她大可以不这么固执,他刚刚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可她偏要问出个究竟来。
卫秧看着她,他愿意娶她吗?他不知道,不是他薄情,而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妻,他也不需要有妻子,更何况他此刻与魏姝势如水火,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娶她的妹妹,可是他看着她颤抖固执的样子,心里竟然像是针扎。
他想,他一定因为可怜她,才会心痛的。
卫秧说:“秧不过一轻浮浪子,何德何能娶姑娘为妻。”
魏娈眼泪掉了下来,说:“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卫秧安慰她,说:“秧不过代为照顾你,若是姑娘心有所属,还可以另嫁他人。”他话没说完,魏娈打了他一巴掌,推门跑了。
她的力气并不大,他却恍然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样拒绝掉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可他确实还不想娶亲。
……
范傲在咸阳宫当值,到了夜里换岗,他便准备回家休息。
夜已经非常深了,天色浓的像是墨,咸阳城的街道很冷清,冷清的都有些慎人,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家家都阖着门,树影婆娑,风吹过,像是女子在呜咽,饶是他胆子大,走这夜路心里都发怵,脚步不仅加快。
他走着走着,隐约地觉得这不是风声,倒像是真有女子在哭。
果然,他看见街角处有一个姑娘蜷坐在地上。
他本来是不敢过去的,但他觉得那姑娘的身型眼熟,犹豫再三,走上前去。
他看不见她的脸,想伸出手来拍拍她,又觉得不合乎礼节,于是说:“姑娘,别哭了,发生了什么?”
那女子还是再哭,他没法子,只得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她,她却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哭的梨花带雨,让见着的人心都化了。
范傲的手僵在了空中,他看见她,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尴尬,他的手就那么僵着,不敢碰她,又不舍得收回来,然后他说:“魏娈,你怎么在这里?”
魏娈看着他,没说话,用袖子摸着脸上的泪。
范傲的心也疼了,说:“是谁欺负你了?”
魏娈摇了摇头。
范傲说:“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哭,你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只是一句话,却在此刻暖了魏娈的心,她说:“没人欺负我。”
范傲叹了口气,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夜里在这坐着实在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手来,魏娈便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掌上,她的手细软,肌肤相处,他的心也跟着动了,原本淡了的感情,好似在这一瞬死灰复燃了起来,将他的血,他的心都烧热了。
范傲的手是温暖的,她的心是冷的,她需要这样的温暖,索性她一把抱住了他,在这漆黑的,寂寞的深夜里。
范傲怔了怔,手臂僵硬在空中,始终都不敢搂过她的腰。
魏娈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颤抖,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过了许久,她说:“你还愿意娶我吗?”
范傲没有犹豫,说:“愿意”
魏娈说:“那我也愿意嫁你。”
范傲还是有理智的,尽管这唯一的理智就要淹没在她的拥抱里,他说:“是发生了什么?”
魏娈说:“你别问我原因,你若是还想娶我,就带我回家,若是不想,你就走吧,不必管我了。”
范傲怎么能不管她,在这样的深夜,他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自己丢在街上,况且这还是一个他心爱的女孩子。
他的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他说:“好,我娶你,你同我回家”
卫秧有些后悔,但魏娈已经离开了,咸阳城的夜太黑了,他找不到她,周围都是漆黑,周围都是高墙,他竟然感到有些害怕,有些惶然。
第82章 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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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八十三
燕宛随着魏姝上了马车,燕宛没想到,这马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生的不算漂亮,但却足够引人注目,因为这个女人的眼睛非常的阴森,举止神态都极度的怪异。
燕宛指不出来这个女人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只觉得汗毛耸立。
燕宛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姑娘的马车里!”
那怪异的女人就是楼莹,楼莹这段时日来越发的不正常了,神态猥琐,面容枯黄。
楼莹动了动消瘦的肩膀,只是笑,漏出一排白厉厉的牙,一句话也没说。
燕宛又看向魏姝,魏姝倒是很平静,淡淡地坐在矮案旁的软垫上,说:“不必担忧,她此行随我们一起赶赴郢都”
燕宛又看了眼楼莹,那阴森森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敢凑近楼莹,有些埋怨地说:“姑娘带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去郢都作甚”
魏姝其实是想顺势让赵灵把楼莹给带走,省着总留在身边,看着心里也生厌,日后指不定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魏姝见燕宛惶恐,笑说:“不必在意”
马车辘辘行驶在土路上,略有颠簸,车顶的上垂下的穗子来,摇晃敲打着木槛。
魏姝觉得乏了,燕宛便扶她在软榻上躺下,并把车窗推开一条细缝,顺着那条细缝看着外面的景色。
齐国临淄
在临行前,田吉请赵灵过府,商讨要如何与楚国订盟,还有若真要伐魏,何时出兵。
从日出一直到天边渐暗,田吉见赵灵面有倦色,心有愧疚,说:“今日劳烦先生了,明日还要启程,至于此间详略,路上再谈吧。”
赵灵确实是倦了,头也有些痛,他揉着额头,本要离开,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田吉说:“先生可还有事?”
赵灵没有即刻回答,他略做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说:“若是旧友重逢,当送什么礼好。”
他没有说是魏姝,也没有说这旧友是个女子,他有些好颜面,即便心里有话,也不愿意明白的说出来,看起来总是是冷冷淡淡的。
他说是旧友,田吉自然不会往女人那里想,认真的思忖,然后笑说:“怕死贪生之人好财,舍生取义之人重情,就要看先生这朋友是何种人了,若是前者,则可送其名贵华宝,若是后者,馈其礼不在贵,而在心。”
赵灵没再说话。
出去后,天已经黑了,临淄的街头仍有不少的行人,酒肆依旧点着灯,他有些累,靠在木轮车上,揉着额头。
乐野心里清楚,他们先生是想要送点东西给魏姝。
寻常拜访赵灵的人可谓是踏破门槛,如今让他馈礼于魏姝,他倒头疼得不得了,其实不过只是送一礼物,表达出心意即可,但他却总想要讨她欢心。
讨她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