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门被推开了,魏姝已经洗干净了,从头到脚都是香喷喷的,但是脸色还是非常苍白,她喝了太多的酒,身子还是很不舒服。
嬴渠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扶出了住处,待走到街角,微微躬下身子,道:“上来”
魏姝赫然,说:“这是作甚?”
嬴渠直起身子看向她,笑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魏姝笑了,扶着墙壁说:“姝儿很沉的,嬴渠哥哥可别后悔?”
嬴渠笑了,没说话,她这边便趴到了他背上,手臂换着他的脖颈,开心的咯咯笑。
嬴渠听她笑的这么开心,也笑了。
天已经暗了,黑色的苍穹上挂着闪烁的星星,初春夜里的风还是很硬,魏姝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他的身体紧实,线条优美,后背也是如此,她在他背上蹭了蹭说:“君上是第一个背姝儿的人。”
嬴渠没说话。
魏姝在他脖颈边轻轻呼气。
嬴渠笑了,轻声责道:“又胡闹”
魏姝变本加厉在他脖颈上又咬又添,他的呼吸都被她弄急促了,但是他又不能把她丢下,这感觉非常糟糕。
最后嬴渠在她支出来的小腿肚子上掐了一下,她才老实,老实一会儿就爬在他身上睡着了,喘息的声音非常平稳,带着若有若无的呼噜声。
她是真的累了。
第68章 六十八
转眼便是数月,如今已是盛夏之际,银月初悬,夜里微风阵阵非常沁人。
婢女姜衣正在蟠殿里服侍田湘沐浴,将沐膏打着圈的均匀地涂抹在田湘的肌肤上,田湘尚是少女的身体非常美好,骨肉均匀,皮肤细腻柔软,吹弹可破像是脂膏凝成的。
她躺在木制的浴盆里,温暖的清水就像是一双手在轻柔地抚摸着她,她闭着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嬴渠,脸也跟着红了,睫毛轻轻地颤抖,她每想起他时,心里就痒痒的,少女怀春多是这样,想要靠近又不敢,心里着急又无可奈何,只要是稍微一肖想到他,心就会又痒又跳,怎么也止不住,非常难受。
她任由着姜衣揉捏轻垂着她的肩膀,水波轻轻击打她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开口问:“君上在哪里?”
姜衣把沐膏打到了她的发上,说:“听人说好似往珮玖大人那里去。”
田湘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去,慢慢地缕着自己的黑发叹道:“君上怎么又去珮玖那里”
这数月来,大半的夜晚君上都是在华昭殿的。
珮玖,那个宠臣,田湘怎么会不知道她,那个珮玖现在可是秦公身侧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大良造卫秧就是她举荐给君上的,还有客卿智姚,猛将乐祚,再有韩胜子,吕粱,这个珮玖虽不在朝堂,但现今这秦廷上近半的重臣都由她举荐给君上的。
如今那些大臣包括部分嬴姓宗亲都争相逢迎示好,各种礼物络绎不绝地送去华昭殿,当真是宠极一时。
姜衣见田湘那么消沉,一边捶打着她的肩膀,一边劝慰说:“君上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如今恰是变法之时,夜里与珮玖大人研究国政,也是情理之中,夫人别太难过,夫人还是这秦宫里唯一的夫人,等忙过这阵子,君上有时间了,就回来看夫人。”
田湘赤着身子跨出浴桶,由姜衣擦汗身上的水珠,给她穿着一件件精致繁冗的衣裳,微笑着说:“我不难过,君上忙于国政,我这个做夫人的自然要懂事体谅。”她是笑着的,但心情并不好,虽然大婚的那几日君上都留宿在她的寝殿,但他却没碰过她,她本以为他是怕她害怕,怕她不适应,可都这么久了他都没要过她,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君上和珮玖,两个男人成天在一起,她心想:君上会不会是喜欢男人的?
男人喜欢男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如果君上真的喜欢男人,那她该怎么办,她感觉到从没有过的无助和畏惧,还有一望无际的孤独与寂寞。
田湘穿好了衣裳,轻轻的说:“我想去一趟华昭殿。”
姜衣说:“夫人去那里作甚?”田湘的声音一向都很轻柔,说:“临出齐国前,田吉将军说,若我在宫中实在有困难,就去找一个叫珮玖的帮忙。”
姜衣怔了下,说:“难道是……”
田湘点头说:“应该就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轻柔的说:“我想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个珮玖了”
此刻嬴渠刚离开华昭殿,他来不过是与魏姝谈了谈盟楚之事,谈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魏姝一边吃着盂里的冰镇桑葚,一边书着将要送去齐国的竹简。
盟楚,自从芈氏死后,秦楚一直没有什么往来,她私下觉得应该派吕梁去。
没有派智姚,是因为她听闻魏国那边正在攻赵的邯郸,是上将军庞淙领兵,虽然攻必胜,战必取,但是取而不能凝,攻打下的城池迟早是要再被别国抢走的,别的不说,中山国就是个顶好的例子,可惜这魏王不汲取先祖教训,仍是大举兴兵,伐赵都城,丝毫不避他国锋芒。
因为赵魏一战必有胜负,届时她想让智姚去盟赵,出兵助赵,趁机收回阴晋王城,控制崤函要塞,以解除魏国对秦的封锁,如此更可使秦赵楚齐四国对强大的魏国形成四面包围之势。
她是这么想的,赵灵呢?他又是如何筹谋的,这秦齐两国实在是相距太远,往来最快也要一个月,消息非常闭塞。
她正想着,燕宛说:“姑娘,夫人来了。”
夫人?魏姝把笔放下,沉吟了会儿,叮嘱说:“请夫人进来,你多加注意称谓,千万别叫错了。”
燕宛说:“诺”
这边,田湘就缓缓的进来,脸上搽了些粉,更显得白皙细滑。
魏姝不得不承认田湘是个美人,清冷的美人,田湘和魏姝,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魏姝微笑礼了一礼,说:“夫人”
田湘微微颔首。
魏姝挥袖说:“夫人请坐”
两人这便正襟坐在矮案前,魏姝心里其实非常想不通,她和田湘素无交集,此刻主动前来是为何呢,斟了杯凉茶,说:“不知夫人此来为何?”
田湘柔柔的说:“我初离齐地之时,将军田吉曾讲于我,若是在秦有求,可来找先生,如今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帮或不帮?”
魏姝大方笑道:“夫人但说无妨。”
田湘却犹豫了,抿了抿嘴说:“君上他,是否喜欢女子?”
魏姝大概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竟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田湘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有此一问,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又说:“只是我自大婚以来便显见君上。”
魏姝看着她,心里竟有些无所从来的罪恶感,这个田湘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五的小姑娘,秦宫孤单的日子想来并不好过,魏姝说:“君上他,自是喜欢女子的。”她这话说的有些磕绊,转而又笑说:“只不过君上近来实在是忙,你若是想他,就给他炖些补品顺势看看他。”她说着,心里并不舒坦,有些酸,有些胀。
田湘也展颜笑了,说:“是啊,我怎么这么蠢,君上忙,我可以去见君上啊。”少女的心思其实非常简单,一句话的事,就变得开心了,她起身说:“多谢先生提点。”
魏姝看着田湘眼里的期冀和喜悦,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如骨梗喉一般。
田湘刚要出去,又转身回来,问:“先生与君上交好,可知君上喜欢吃什么?”
魏姝的声音有些变了,但仍是微笑说:“羹汤,用文火慢炖,千万不要甜,但是可以加一些甘栗煮碎,口味淡一些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再蒸点清鱼,不要放葱韭。”
田湘立刻笑逐颜开,说:“好我都记下了”
田湘虽然走了,但魏姝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燕宛问:“姑娘怎么知道君上喜欢吃这些?”
魏姝苦笑说:“每顿若有这两样,他会多用着,便记在心里了。”
燕宛叹了口气,她跟在魏姝身边这么久,几乎是陪伴着魏姝长大,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蓦地,燕宛想起来了,取来一小木椟,呈给魏姝说:“这是今日周哲派人送来的。”
魏姝揉了揉额头,想了好一阵子才记起来,说:“是那个东周士子”
燕宛说:“是,据说还是是周王族的,家中奇珍异宝数之不尽。”
魏姝忽然间来了兴趣,打开了那木椟,是一个拳头大的黑珠,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当是东海所出,确实价值不菲。
她要取出来,不等碰上,立刻又把手收了回来,把盖子扣上,交给燕宛说:“去查查,若是有问题就私下处理掉,若是没有问题再拿回来。”
燕宛说:“姑娘怀疑这上面搽了毒?”
魏姝说:“不得不防”这珠宝虽然价值不菲,但也绝不是稀世珍品,既然家中珍宝无数,为了求得高爵怎么会送这么一个黑珠来。
这段日子来那些宗室们没少想法子暗害她,多少次都险些中了他们那阴毒的招数,她这是怕了,杯弓蛇影疑神疑鬼。
燕宛接过来,笑说:“好,奴婢这就派人查查去,也好让姑娘安心。”又说:“不过如若有毒,姑娘真就打算压下来不追究了?”
魏姝坐久了,筋骨有些不舒坦,起身叹道:“君上用怀柔之策应对这些宗室,能不生事,还是莫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