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陛下和这男子的关系,何况如今陛下也没有丝毫示意,烈倾在一旁也只能紧紧盯着。
这主帐里一片安静乃至沉寂。
墨苍落一对墨色的凤眸盯着弋栖月瞧了好一阵子,末了却是低下头去,弋栖月只觉得他温热的薄唇似是在她的手指上掠过,低头一瞧,只觉得他嘴角似是隐隐噙起一抹笑,惹得她心里也颤了一颤。
再然后,弋栖月狠狠扭过头去不瞧他。
直到她隐隐察觉到面前的男人稳了一口气,对她低声道:
“此番,我是诚心来谈,陛下也当冷静冷静。”
“这些天不妨再想一个合适的条件,到时候派人给我传信,我便再来同陛下谈。”
“为表诚意,陛下朝中稳固之前,我可以保证——南方五派,不会做任何扰乱之事。”
弋栖月听见他的允诺,心下怔愣,继而却是冷笑。
很好,很好,墨苍落。
你为了你的岳父大人,也真是呕心沥血啊。
墨苍落,想想曾经的你,对我弋栖月,是何等的强硬、冷漠、没有耐心?
可笑你如今委曲求全,连这等话都说出来了。
弋栖月哼了两声,随后皮笑肉不笑:
“那便谢谢墨掌门了。”
墨苍落闻言只是颦了颦眉,再然后,缓缓松开了执着她手腕的手。
弋栖月在这一瞬间,很想扬手给他一个耳光。
可终究也只是转过身去,声音冷清也只两个字:
“送客。”
身后,墨苍落站起身来,一对眸子阴晴不定地瞧着她,末了终于随着一旁的侍从离开帐子了。
弋栖月不再瞧他的身影,几步走到桌案旁坐下,垂着眼,手指在案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嗒、嗒’脆响。
烈倾在一旁目睹全程,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屋子里静默着,直到一旁的弋栖月低声道:
“烈倾,陪朕去看兵。”
她终究也不肯全信墨苍落,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当防患未然。
-
与此同时,龙帐之中,无影身形一晃,又出现了。
“主子,前些日子要的人手已经到了,如今事情过去,奴才估摸着这边一时用不到他们,便在洛城里新建了一处点,暂且将他们安置下了。”
夜宸卿那边点一点头。
无影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心里盘算了一下。
方才他来的时候恰好瞧见墨苍落从主帐里出来,一来二去心下也有了算计,便道:“主子,奴才还有一事想同主子讲。”
夜宸卿一旁又点一点头。
“奴才归来路上在一酒馆歇脚,此时有一个行路人入内,同小二点了松花酒,那小二却道,店中松花酒售罄,唯有松叶酒,行路人犹豫一二,便点了松叶酒代之。”
“主子,却是不知,若是这行路人以后再逢着另一酒馆,发现既有松花酒,又有松叶酒,他会选择哪一个?”
无影小心翼翼地说着。
而心思敏锐如夜宸卿,早已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若墨苍落是松花酒,他夜宸卿便是松叶酒。
“是夫人教你如此说的?”他卧在榻上,声音且平且凉。
无影心头一虚:“是……是奴才自己说的。”
他咬了咬牙,又道:“方才奴才赶来时,看见……”
“出去。”
夜宸卿瞧也不瞧他,也不由他说完。
无影身形一抖,将话语硬生生咽回肚里,自也不敢多言,行了一礼,随即便没了踪迹。
这一日弋栖月回帐子很晚。
夜宸卿从她的反应和无影的话里也大概知晓了一二,如此想着只觉得自己心里竟也不是个滋味。
入了夜看见陛下撩开帘子进来,询问了他两句伤口的事,随后她便坐在桌案旁应对那如山的奏折。
夜宸卿瞧了瞧她,看见她撑着瘦削的肩在那里忙碌,心里忽而软了几分。
弋栖月在那里咬着半边唇,想把自己的注意全都给面前的奏折。
可是瞧着瞧着眼睛便红了。
那个男人的影子便在她眼前晃,脑海里尽是今日的事,他为了他娇滴滴的妻子摒弃了尊严,在她面前委曲求全。
弋栖月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打断他坚挺的脊梁,可如今当她真的如愿,心里却是酸痛更甚。
她也明白,这大概是因为一种放不下割不去的喜欢。
她觉得自己格外可笑,这样的一个男人,她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下贱,会这么多年想着这一个人。
而原因,也许只是当年的惊鸿一瞥。
如是想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
又想着不能让眼泪落在奏折上晕了字,她手忙脚乱地又开始抹。
直到她身上不知不觉间被人披了一件外袍。
很暖和,那人温热的手从后面伸向前来,先是拿开她手里的奏折,随后环过手臂来给她擦着面庞上的泪。
夜宸卿缓缓低下头来凑近她耳畔,也不言语,只是用手臂半护着她。
弋栖月最不喜被旁人瞧见自己的泪,她咬了咬唇把脸别向另一边去,哑着嗓子低着音调:“你伤还没好,回榻上去。”
话说出来,有几分变调。
夜宸卿眸子沉了沉,低下头去,面庞蹭上她湿漉漉的脸。
第一卷 132 帝王心
弋栖月咬了咬牙,闭了眼,半晌低声道:“朕没哭,只是困。”
夜宸卿愣了愣,唇角不自觉间扬起几分,随后附在她耳畔低声道:“不同别人讲的。”
弋栖月紧紧闭着眼睛,却只觉得从鼻到眼皆是酸涩。
身旁的人却缓缓蹭了过来,薄唇吻着她的眉眼,给她把泪吻下去。
“陛下若是忘不了他,便将臣下当做他,像以前一样。”半晌,夜宸卿忽而沉着声音缓缓说着。
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发涩,可是他不想再瞧见——他的女皇、缩在一旁自己流泪,哭都不敢哭出声。
那便让她再把他当作那个人罢,他心里当真如此想。
弋栖月愣了愣,随后红着眼圈张开眼瞧着他,再然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不行,你不是他,那样也对不起你。”
如今想起曾经自己的作为,她觉得荒唐。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宸卿便已不是墨苍落的替身了。
夜宸卿沉了口气,从一侧倒了盏茶递到她唇边。
瞧着她张口一口一口喝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放得柔缓乃至几乎没有底线:“那陛下便试着忘了他,不再念着他,也不要恨他。”
语罢他噤了口,他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讲不出来。
他忽而在想。
那个行路人尝过了松叶酒,会不会爱上那样的味道。
然后哪怕下一个旅店有松叶酒亦有松花酒,他依旧会选择松叶酒。
然后,他会不会,这一辈子都欢喜上这种酒?
-
三日之后,俞茗羲率兵一路入了都城中段,随后徐战鹰率兵顶上,誓死抗争,竟是勉强挡住了前路。
但是邱相府,已经在被收复的范围之内了。
弋栖月便盘算着去瞧瞧邱相。
一来,邱相乃是她的恩师,这些天来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呼号,把弋鄀轩的阴谋推后了许久,她皆是知晓,也心存感激。
二来,如今时局变动,弋鄀轩乃是她堂兄,弋栖月心里尚有疑惑,还想去询问。
三来,便是淮川的事情,弋栖月觉得蹊跷,之前听说淮川从禁闭出逃到了邱大人家中,她算计着也该把淮川接回来。
这一日,邱偃家中。
邱偃思量着如今相府回了陛下手中,陛下怕是要来多问他几句,他不能多耽误陛下的时间,还是先思量一下形势为好。
于是,方才用过午膳,他也不歇,白发苍苍的,躬着腰背坐在书房旧桌的窗前,手里执着笔颤颤巍巍地写着。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邱偃应了一声,再然后,‘吱呀——’一声,门打开来,淮川负手立在门前,两眼瞧向屋内的老者。
邱相清贫,官至丞相,寒苦依旧。
此言分毫不假。
“丞相大人也不午歇。”淮川这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面前的老人很瘦,躬着腰背更是显得单薄,淮川心里忽而并不忍心。
邱偃笑了笑:“如今国事未定,陛下怕是也烦忧得及,偃本是平庸之人,年过不惑尚在家中种田耕地,陛下却如此待我,赐以住宅,供以俸禄,待以礼节,我也当尽力助她才是。”
淮川在后面点了点头,身子有些僵直。
他忽而觉得下不了手。
武功是杀人的,可是杀了这个老人,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人。
淮川拢在袖中的手攥紧,随后默然低下头去。
“陛下想必也快到了,到时候公子也算有个着落了,老臣此处照顾不周,还望公子多加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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