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如何,怀里人,都在渐渐冰凉……
弋栖月将自己的唇咬得血肉模糊,她跌坐在地上,用手臂紧紧抱着他,嗓子嘶哑地,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又岂会有回应……
直到弋栖月再也喊不动,只是呜咽着跌坐在地,泪水决堤。
她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默然抚着他再无血色的脸,他的唇角依旧上扬,仿佛是在对她笑。
弋栖月忽而也带着满脸的泪笑了——百里炙,这个温暖的男子,至少,他是笑着走的。
一旁,几位医者不知是何时到的,他们小心翼翼地验查过了,可是这脉象衰微的势头,仿佛是人自然地死亡。
他们也知自己瞧不了这毒这病,又见陛下哭成了这副模样,只能默然立在一旁,只想着一会子如何交代。
半晌,却终于被烈倾带走了。
可烈倾带的走他们,带不走弋栖月,更带不走已经死去的公子炙。
她只能派了些人手守着陛下,自己又冲忙跑去处理那些西国之人。
湛玖、烈倾等人处理好了西国众人归来,此时,弋栖月依旧抱着百里炙,痴愣地坐在方才那一片染了血的荒野里。
而此时此刻,从未落过雪的西国,天空中,竟然飘摇着落了雪花。
纷纷扬扬的,似是一树的梨花被东风吹落。
弋栖月任凭那雪落了满身满肩,只是轻轻抚弄着怀中人的面颊。
她的炙还是那么好看。
烈倾颦了颦眉想要上前,孰知方才走近几步,便听见弋栖月哑着嗓子,喃喃而言:
“炙,你瞧,下雪了……”
“雪这么凉,我竟觉得,你还是暖的……”
烈倾身形一滞,看着面前颓然于地的陛下,只得无声地立在她身后,末了,她默然掩了面。
第一卷 111 归来遇袭 (二更)
一场破碎的谈判。
人传:
公子炙试酒身死,西国谈判桌上的暗箭就此败露,北国皇帝一气之下将西国皇帝和使臣一并扣押,北军一路向西挺进,势如破竹。
不出几月。
西国破都,皇族被俘,弋栖月念及百里炙,终究也没有杀他们。
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弋栖月命人将他们软禁在了幽牢之中,从此,西国的皇室成了无能的傀儡,而西国也成为了北国的附属。
这日入夜,炙雪宫前,弋栖月一袭雪色的长衣,默然而立。
湛玖按着长剑立在她身后,却是不曾发出一言,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这炙雪宫不是普通的房室,是西国原本的宫殿。
而弋栖月此来,竟是将这个宫殿强行改为了那个男人的陵墓。
并改名为——炙雪宫。
弋栖月抬眼看着这宫殿新挂上的匾额,上面的名号乃是她亲笔。
这陵墓里睡着绝世的美人,这个人曾用他的心来暖她,用他的性命来护她。
弋栖月垂下眼来,瞧向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两个物什。
一则是百里炙的一绺头发——那日人们好说歹说将百里炙从她怀里拉出来,说是要入土为安,其实他们也担心她一不小心染了毒,弋栖月抢了一会子便脱了力,终究只能悻悻取了他一绺长发揣在怀里。
二则,便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块儿玉配。
弋栖月瞧着这两个物什,心里却想着——她知晓,炙欢喜他的故乡,舍不得他的故乡,她便将他葬在这里,而那绺长发和那玉佩,最终便随着她入葬罢。
她将它们揣入怀中,继而举步走进了炙雪宫。
湛玖抬眼瞧了瞧她,依旧是立在宫殿前,并不跟随。
——这是陛下交代过的,而他知道,虽说如今是夜里,陛下进去,也不会怕。
弋栖月独自一人入了宫殿,殿里缥缈的烛光映着她模糊的影子。
弯弯绕绕,行至一块儿碑前。
寻常人不知,这地方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这才是真正葬下他的地方。
帝王本多疑,而她不允有人再为了其他目的来叨扰他的安宁。
她单膝着地,抬手抚着那冰凉的碑。
“炙,明日,我便要回去了。”
“炙,我便先将你葬在你家中,我知道,你始终也不曾忘记这里,你的亲人,你的西国菜,你的美酒……炙,来,我先敬你。”
弋栖月哑着嗓子说着,缓缓对地洒了一碗酒,复又乘了一碗,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月光散落满面。
“当然,你若是想我了,想随着我去北国,便在梦里告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去,在我的墓穴旁安置好,几十年后,我便也去陪你……”
再没人回她的话。
也再没人吻她、抱她。
只有冷清的月光,散落在冰凉的碑上,碑前的酒水泛着月光。
-
安排好了西国之事,留下了一位副将戍守,弋栖月终究还是带兵离开了西国。
这一次御驾亲征仿佛是一场梦,可她没料到,回去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
未到越水关,是一处山野,名字便叫越水山。
越水山本就是一处地势繁复的山,山势奇妙,崇山峻岭。
前几日的大雨冲了路,如今这里道路极狭,四下又皆是陡坡,如今若是想一路人都过去,只怕要一天都走不完。
俞茗羲收到了这一份报告,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个上策,可是行程又紧,无奈之下,只得跑去禀告弋栖月。
而弋栖月在西国耗得精疲力竭,这一路都是乘的马车。
“陛下,昨日大雨冲垮了山路旁的坡,路塞了一段,并且很狭窄,这一队兵士如若一齐通过,恐怕至少要有一日的时间。”
弋栖月撩开马车的帘子瞧着他。
“大雨冲垮了山坡?一旁的山石如何了,如若不够安全,便绕过这片山罢。”
她岂能为了赶路让将士们丢了性命。
“陛下,如若绕过,恐怕要五日不止,何况末将已派人瞧过,那边山石稳固,除了那个冲垮的坡,其他的都还算安全。”
俞茗羲凝眉说着,如今快到都城,可是那边的徐战鹰却久久没有消息,他心里怀疑,又不敢轻易将猜测告诉陛下,于是只能是暗中加快行程,不在路上耽搁,以免出了意外。
可惜俞茗羲忘了,面前的女帝陛下是何等精明。
“俞帅为何这般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弋栖月颦了颦眉,一对眸子瞧着他。
俞茗羲惊了一惊,随即终于低下头去,小心道:“许是末将多想了,只是觉得事出蹊跷,也不知当不当同陛下讲。”
“且说吧。”
弋栖月想着,俞茗羲既然为了此事这般急,并且还在她面前提出来了,应当是有些根据的。
“回陛下的话,前日给都城徐帅送信过去,至今也没有消息,许是末将多想了,但总觉得有些奇怪。”俞茗羲蹙起眉头。
弋栖月凝眉想了想,虽说可能也有下雨的缘故,但的确是慢了些。
“你这般猜测不无道理,如此,以防万一,我们便兵分两路,一则走东路,一则走西路,两路也好同时过去,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
她停了停,又道:“朕也下了马车,改骑马罢。”
毕竟如若在那等路上乘马车,又是费力,又是危险。
俞茗羲愣了愣。
陛下前些日子一路急赶到营里,到了还没歇好,便割腕取血,估计那时候身子就不大吃得消,可是她又不能懈怠,议事、督战都没少,战场上敌军都往陛下那里扑,估计也没少担惊受怕,之后又是谈判闹出的事……
以至于这一路回来只能坐着马车。
如今,被他两句话说得,陛下便要骑马。
“陛下还是……”
弋栖月摇了摇头:“不妨事,朕便在马车里换件寻常的甲衣,然后一会儿跟在烈倾后面骑马,也是活动活动,前方路险,车架空着过去也更安全。”
“对了,这山路危险,地势也陡峭,虽说离都城不远,但也应当做好准备。”
俞茗羲拗不过她,便颔首称是。
于是,俞茗羲领兵走东侧,祁磐峰和烈倾领兵走西侧,而弋栖月当真是穿上了那件普普通通的铁甲,也不走在队伍前头,便跟在烈倾后面,一路晃悠且小心。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雨后的越水山愈发得陡峭了,却也愈发得美了,一路缓缓策马而前,目光过处,竟也有几分隐隐的绿意。
倏忽间,弋栖月忽而意识到——已经快到春日了。
烈倾在一旁扭过头来看向弋栖月,笑道:“陛下,快到年关了。”
弋栖月勾起唇角:“怎么,又想吃御膳房的水晶糕了。”
烈倾闻言脸一红,孰知一旁弋栖月骑着马晃晃悠悠地笑道:“小时候你可是这样子,当时娘亲记不得你的名字,就唤你小水晶。”
她说着眯了眯眼。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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