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直到,刘公公在门外唤一声‘陛下’——他已然取了药回来。
弋栖月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窗外,天边,已然蒙蒙亮了,似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想起来,那东咎国的三皇子淮川还被她晾在婚房上,那边的一切,还等着她去善后。
她略一犹豫,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向着刘公公道:“再唤两三个人来,好生照料着夜公子,莫要有闪失,还有,以后……告诉他莫要在晚上抚琴了。”
她愣了愣,继而,低声说:“他若固执不听,便说……是朕的旨意,也无妨。”
而此前,她都是不允说出来的。
“是,陛下。”刘公公弯腰颔首道。
弋栖月又回过头去,垂眸瞧了瞧夜宸卿,终于沉声道:“朕回去了。”
说着,已然抬了步子,朝着门口走去,她的背影里有着高傲,却也带着几丝难以言说的无奈。
“恭送陛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榻上,那对勾人心魄的凤眸,却也睁了开来。
夜宸卿拂了拂衣裳,抬手轻轻触碰着脖颈处,锁骨处包扎好的伤口,终于手臂一撑,直起身子来。
“主子。”侍候在一侧的刘公公见状,俯身行礼,声音,却不再是方才那尖细的太监声音。
夜宸卿略一颔首,将散乱的长发拢至身后,凤眸里闪过一丝诡谲。
“主子,您可还无恙?”刘公公战战兢兢地问道。
“无妨。”夜宸卿薄唇轻启,言简意赅。
“那这些药……”
“不需要,收起来便是。”夜宸卿扫了一眼那边的药材,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
“是,主子。”刘公公忙颔首道。
夜宸卿回头望了眼窗外,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派人去告诉夜伦,若是做不成事,便让贤禅位,莫要赖在那里,坏了大事。”他忽而沉声说道,凤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犹如寒冬的烈风。
刘公公忙行礼道:“是,主子。”
夜宸卿瞧着他匆匆忙忙地离开,又抬起手来,触上自己的脖颈和锁骨的伤痕,略微颦起眉来——当真是痛。
陛下总是这样,动手之时从不留情,事情毕了,却又开始后悔。
他叹口气,不再去管自己的伤口,又将长发向身后一拢,躺下身来,想着折腾了一夜该歇歇了。
可谁知一闭上眼,就想起方才她那温热柔软的唇,还有那滴落在他面颊上的眼泪。
——疯了,他也真是疯了。
夜宸卿苦涩地笑了笑,皱起了眉头。
第一卷 064 花下对剑
白日里,淮川迷迷糊糊地被弋栖月糊弄过去了,便由庸和引着去了主殿之东的沧雪轩。
弋栖月扫了他们一眼便回了屋,不想再想昨日之事。
——被夜宸卿惹得气闷,索性不再想他分毫,一门心思处理好了各项事务,其后便坐在日光下的台阶上发懒,闲散地抓起几块石子来,向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掷着石子,看着手法简单,却是发发命中,每一个石子过去,皆有一片叶子落下来。
碧溪立在一旁,也知她在想着事情,也不多言,更是不敢提醒她:九五之尊这般懒散怕是不妥。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举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启禀陛下,公子炙来了。”
弋栖月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让他进来。”
依旧是闲坐在这阶上,只是抬眸,看着公子炙一袭紫白相间的长衫,身后带着个捧着食盒的小厮,缓步往这里走来,今日他的头发束得倒是齐整,看上去远不是那日红妆酗酒的懒散。
弋栖月瞧他一眼,抬起左臂来,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道:“怎的走得这般慢,既是来了,便快着些。”
百里炙闻言勾了唇角,却是不听话,只是回头看向那桃树,道:“陛下原是在这打叶子玩呢。”
弋栖月挑挑眉,收回手来,看着他的侧影,手中原来的一把石子却并未再往外丢,只是放在手里上下掂量着。
百里炙却也不再耽搁,抬手接了一片飘飞而来的叶子,那上面恰恰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他心下微微一诧,却是扬唇笑笑,执了这片叶子疾步走了过去。
“陛下好身手。”
百里炙一笑,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将这叶子递向她。
弋栖月抬眸瞧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过这叶子来,只是手腕一转,挑了一绺他的长发,在手指上随意地缠着:“今日怎的来了?”
她平日里是个随性的人儿,不像寻常的帝王,她懒得设置条条框框总让人来瞧她。
而在此之前,夜宸卿几乎从不会主动前来,每每,都是她前去,或是派人去传他。
只有极为罕见的几次,他才会沉默着自己来瞧她。
可如今,百里炙,显然不同于夜宸卿。
“臣下许久未见着陛下了。”百里炙一笑,一对潋滟的桃花眼看向对面的女皇,头发被她抓在手里玩弄,他也是欣然受之。
弋栖月将他的头发微微撩起,莫名地察觉到他的头发很香,似乎是一种栀子花的花香,仅仅执着他一绺头发,竟也觉得清香醉人。
她干脆执着他的头发嗅着,随口笑道:“炙且说说,多少日了?”
百里炙一笑,竟是脱口而出:“三日有半了,陛下。”
弋栖月一愣,他竟能记得这般清楚,她知道,从前墨苍落从未在意过她,后来,夜宸卿怕是也未曾上心,只是冷清。
可如今的公子炙……
她说不好,但是,寥寥几句后,她仿佛触到了许久未见的在意和温暖。
这种感觉,分外踏实。
“新来的淮川公子,你可见过他?”弋栖月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下。
百里炙见状,有些为难地瞧着她手里的头发。
弋栖月见状笑笑,顺手松开,待他坐下,竟是偏过头去,把头靠在他肩上,贪婪地嗅着他的发香。
反正都是成过亲的人了,她也懒得那般惺惺作态。
百里炙一愣,随后唇角一挑,便抬起手臂来护在她身后:“除了那日大殿里遥遥看了个身影,不曾见过,还等着陛下安排个时候,也让我们三人见个面。”
弋栖月一笑:“不想你还盼着见他们。”
百里炙却摇首道:“盼着可是谈不上,炙巴不得陛下的后宫中只有炙一个人,可他们都是在的,那礼节上也应到位才是。”
他说话绝不拐弯抹角,他想说什么,便如此大大方方地说出去了,可弋栖月却偏偏享受他这番在意,她脸上笑意愈发浓了,忽然伸手出去,探到另一边,玩弄着他的耳朵和鬓发,抬头瞧着他,笑道:“你也不知装得大度些,可当真是个傻的。”
百里炙却道:“宁愿是傻的,也不肯丢了陛下。”
弋栖月闻言一笑,继而又只是嗅他的发。
半晌才忽道:“炙可还会舞剑?”
“许多日没有碰了,怕是生疏了许多,但应当还是会的。”
百里炙勾唇笑道。
“便好,今日便同朕耍上一回,可好?”弋栖月直起身子来,挑眉瞧着他。
百里炙一愣,世人皆知,入宫之人,若非是钦点的侍卫,皆是不允携带,触碰刀剑的,陛下当真会允了他在宫中同她对剑?
却也无心多想,只是道:“那是炙的荣幸。”
弋栖月抬手唤侍从取了剑来,一会子,二人便各执一柄,对立在桃树一旁,只听弋栖月笑道:“炙若是生疏了,便先出招罢。”
百里炙抬手抚了抚剑身,扬眉笑道:“炙倒是想钻这空子,可这剑方才好像在对臣下说,说陛下长得好看,当是陛下先来。”
弋栖月闻言一笑:“那朕便先来,炙可是要接好。”
说着,舞剑生花,已然向着百里炙刺去,百里炙身形微微一侧,抬腕一个反挑挡下,弋栖月见他反应这般迅捷,回手又是一劈,向着他的腰间袭去。
百里炙手中执剑,自下向上,从容一挑,挡了她的剑,随后又手腕一翻,竟能趁机反攻。
弋栖月勾了唇角,翻手一挡,一个后仰,抬腿直踹,百里炙见状,挥剑而斩,而她早已翻了回来,长腿一扫想乱他下盘。
百里炙剑尖对地一撑,顺势跃起,又回剑向下刺来,弋栖月单膝着地,反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两剑剑刃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陛下这般可是不利,只能比较力气,怕是无处可躲了。”二人招架着,百里炙却忽然挑挑俊眉,说道。
“哦?这可不见得。”弋栖月扬唇一笑,同时,腿向上猛地一踹,硬生生将他的剑踹开,同时身形向后一闪,拔剑再度刺去。
百里炙微诧,却是一笑,抬剑一挡,又是回手一刺。
弋栖月经他一挡,剑向后一走,又飞快地调整过来,抬剑又和他过起招来,在桃树附近便响起了噼噼啪啪对剑的声音。
终于,百里炙挥剑一舞,反手袭去,而弋栖月见状却是不躲,而是用脚猛地一点地面,借力一跃,凌空跃到了他的左后方,这一跃,还顺手挑开了他的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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