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来晚了。”
弋栖月撑起身子来瞧着他,心里也知道他是谁。
——是当初她来闹墨苍落婚礼时埋下的线人,名叫家裕。
这个人是当初她和湛玖逃脱追兵路上,救下的一个贫苦之人,弋栖月救了他和他的老母亲,家裕便效忠于她。
之后弋栖月将他安排在湛玖手下,习武做事,他更是恪尽职守,也是弋栖月一直以来颇为信任的一个人。
“免礼,快起来。”弋栖月低着声音。
家裕站起身来,只敢瞧她一眼,再低下头,眼圈却是红了。
“是微臣没用,如今才得到消息,害得陛下……”
弋栖月摇了摇头:“被抓到这里,是朕大意了。”
“何况此事对外应是瞒得极紧,你如今能知道,已是很早的了。”
她沉了口气,复又颦眉:“家裕,外面可是有侍卫?你莫要被发现了。”
家裕郑重地点头:“回陛下的话,外面的侍卫臣下都用异香让他们歇过去了,最少一个时辰才能醒,他们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应是妥帖的。”
弋栖月点头,面上挤出一丝笑意:“朕便是一向放心你,做事最为稳妥的。”
家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终究是来得太晚了。
陛下都被消磨成了这幅样子。
形销骨立。
“陛下,微臣如今能做些什么?”
“陛下,不若微臣现在便带着陛下走……”
“糊涂。”弋栖月却是启口打断他。
“朕知晓你功夫硬,心思又谨慎,可是如今只你一人,朕连走路都费劲,苍流又查得极严,尤其是对朕这里,想必更是严密守卫。”
“你若是想以一人之力带着朕离开,只怕半路就会被他们赶上,到时候,朕还要回到现在这里,你的命却是保不住了。”
家裕咬了咬牙,却道:“可是陛下如今这样,岂可在这里再消磨下去……”
陛下的身体撑得住吗?
他并非痴傻,只是心里着急。
面前的人可是当初救下他老母亲的人,那时候他们都没有饭吃,陛下摘了个野果子,却是给了他患病的娘亲。
又用医术给他娘亲把脉,让他老母亲捡回一条命来。
……
当初陛下的作为,让家裕铁了心追随,而他的老母亲也如是教导他。
“家裕,且不说朕和你相熟这么多年的情分,即便是只考虑利害,也不当如此冒险。”
“朕在苍流只埋下你一个线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便当真是孤立无援了。”弋栖月摇了摇头。
家裕叹了口气,复又跪伏在地。
“请陛下吩咐示下!”
弋栖月咬了牙,心里也在算计。
如今这一盘棋,应当如何下?
她不能让家裕带她走,但是必须让他溜出去,帮她通风报信。
报信,又能报给谁?
湛玖?
不成,目标太小,何况如今湛玖无法名正言顺地汇集起力量。
仇凛将军?
也不成,仇凛此时在前线移不开身,何况如果让仇凛前来,北幽这边损耗太大,还会引发南国怀疑,惹火烧身,一旦事情大了,也许会引发大规模的战乱。
……夜宸卿?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他需要动用夜氏,过他母亲那一关,便是如今他这个人,都被她送回了都城,这般远,救不到她。
弋栖月心下盘算了许久,半晌,忽而从怀中摸出一个玉佩来递给家裕,低声道:
“去南国寻南国耶律泽,将这个玉佩交给他的手下,让他来救朕。”
家裕闻言,身形猛地一震。
——陛下疯了?
如今北幽和南国正是敌对,如何能自投罗网!
“陛下,这……”
弋栖月却是摇了摇头:
“朕让你寻的是耶律泽这个人,而不是南国世子,更不是南国。”
“你且小心着将信带到,然后也不必回来瞧朕,朕估摸着如今兵荒马乱,你寻到湛玖也是费力,因此你若是能碰见他,便在耶律泽前来后,将事情告诉湛玖,如若碰不见,便先不要轻举妄动,寻个安稳的地方,等事情平定便是。”
其实弋栖月心里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
但是其他的选择,不是不可能,就是要以无数将士、百姓的性命为赌注。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冒个险。
毕竟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毕竟耶律泽会顾及那位近臣,应当会觉得,她死了不如他和她结盟来的稳妥。
何况,如果她亲自让人去寻他帮忙,耶律泽想必也会减轻对于她——设计南皇遇刺的怀疑。
不妨便一赌。
她弋栖月本就是赌徒,赌过太多次!
第一卷 162 墨苍落之怒
家裕方才行礼应下,二人便听见门外传来了渐进的脚步声……
弋栖月周身一凛,随后却是手指一比,示意家裕先藏到床榻下方。
家裕也是吓出来一身的冷汗,不过他素来相信陛下,相信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便飞快地溜到了床榻下面。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
外面便响起了问话声:
“贵客可是醒了?掌门派婢子来帮客洗漱,送早饭。”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是恭敬。
弋栖月闻言,只觉得此人说话的声音同这里其他人大大不同。
其他人和她讲话,皆是鄙夷而又满是怒气的——当然,除了墨苍落,但是这么多年了,弋栖月也从不曾读懂过墨苍落。
弋栖月却不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来,虚着声音道:“多谢,请进罢。”
外面的女子应了一声,便小心地将门推了开来。
弋栖月仰在榻上抬起眼来,打量着这个丫鬟。
模样很乖巧,着规规矩矩的衣裳和发式,垂着眉眼,手里拿着托盘,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而弋栖月并不知晓,这个丫鬟正是昨日墨苍落提过一句的‘梨儿’。
打量的时候,梨儿已经把东西和饭食都打点好,随后在塌前一个屈膝行礼:“客可是身有不便,是否需要婢子服侍洗漱、用餐?”
弋栖月心下愈发诧异,这个丫鬟有礼得甚至怪异。
而这种怪异让她生疑,让她浑身不舒服。
再者说,家裕还躲在床榻下面。
这丫鬟屈膝的时候,弋栖月只觉得心里发虚——若是一不小心让她瞧见家裕……
于是,弋栖月只是低声道:“谢过,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梨儿又是屈膝一礼:
“那婢子便先告退,婢子便守在门口,客有事可直接在屋中,唤婢子。”
“客请尽快用餐,趁热。”
弋栖月点了点头,又道:
“我身子发寒怕冷,一会儿,劳烦帮忙将门窗都关得紧一些。”
这丫鬟颔首称是,也不久留,转过身去照做,随后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屋子。
弋栖月松了一口气,随后却是把身子伏在床板上,低声道:
“家裕,一会儿等她收拾东西出去,你用身法跟得紧一点,小心翼翼潜出去,朕方才瞧了一眼,这丫鬟应当是不会武功的。”
家裕在床榻下面低低地应了一声。
而此时此刻,梨儿恭恭敬敬守在门外。
她的确是不会武功,但是因为是时芜嫣的陪嫁丫鬟之一,旁人也不敢轻视她分毫。
此时此刻,一个暗中守着这屋子的侍从突然冒出头来。
他方才醒过来,还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因为迷糊过去而放跑了人。
看见梨儿一动也不敢动,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这侍从心里很是不解,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梨儿,你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么?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梨儿抬头看了看从房檐上露出脑袋来的侍从,发现是个熟识之人,心里的戒备也低了几分,低声道:“当初夫人让冠英给掌门递个茶,冠英忽而发现事,便让闲暇的我替他去了。”
“孰知后来夫人知道此事,以为我是想做什么不堪之事,当晚就挥着鞭子要打我。”
“孰知后来掌门来了,掌门和善仁慈,看着我可怜,便将我留下了,当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梨儿的话语有几分委屈。
小姐怎的这般冤枉她,对她这般绝情呢。
她分明……从不敢对掌门有半分非分之想。
那侍从听见也叹了口气:“也不怪夫人的事,这里谁不知道,当初夫人能嫁给掌门,前前后后,也是几经波折,大抵是从夫人十岁出头她就开始想着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岂能不上心呢。”
此言说毕了,二人皆是缄默不言。
侍从只觉得自己说话不够稳妥,心里想着再说些什么,便又调笑道:“话说,梨儿,你也是知晓这里面大抵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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