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想不到。”要说柳一一没怨气是假话,她用另一只手擦擦眼睛,再也忍不下去,直白道,“也就是我命贱,要换覃夫人,你肯定舍不得。”
她边说边红了眼眶,盯着自己指尖,继续道:“不说你伤害她,你看她的眼神,我又不是没见过,一看就知道,那才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我算什么,什么都不算,即便如此,我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也没背叛你。”
“我知道。”丹泽轻叹一声,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柳一一却不领情:“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我傻,好骗。”
“你傻吗?”丹泽被她生气嘟起嘴的样子惹笑了,亲了亲脸颊,逗她,“你傻倒不傻,有点作是真的。”
“你!”柳一一那点悲伤情怀顿时烟消云散,转头瞪着笑眯眯的俊脸,恨得牙咬咬。
丹泽笑着哄她:“你作我认了,从今以后随便你作,下次再闹上吊,我保证给你找条结实绳子,挂上去不会断。”
为什么哄着,哄着变成毒舌,柳一一没有心情追究,当下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咬死小白脸!
丹泽想柳一一的伤势,除了割伤的手臂,其余大概好了大半,不然她哪来的劲,把他扑倒,大力扯开衣襟,上来就是一口,咬一口还不过瘾,接着在锁骨下方,肉多的地方又来一口。
咬完,趴在他身上,抬头解气问:“疼不……”
第二个疼字还在嘴边,突然一声惊吓打断气氛,接着一声哐啷啷,柳一一吓得赶紧爬起来,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捂着脸跑出去,地上是打开一半的食盒,和泼洒出的菜汤。
“什么事?”丹泽莫名其妙支起上半身,顺着柳一一的视线看过去。
柳一一回过神,先看看衣冠不整的丹泽,再低头看看两人贴合一起,一上一下的暧昧坐姿,最后听见院里婆子训话声,脸蓦地一下变通红,忙不迭爬下去,坐到一边,整理身上衣裙,露出一副被抓奸的罪恶表情。
丹泽立刻会意,衣冠不整凑过来,清朗声音微微下沉:“被下人撞见,不太好。”
“当然不好!”柳一一愤懑瞪过来,顺便把丹泽敞开的衣襟拉好,怎么听怎么觉得小白脸在调戏她。
“你以后离我远点!”柳一一见对方笑,更来气,往旁边挪了一人宽的距离。
“你坐那边,我怎么给你上药?”丹泽直接笑出声,对柳一一招招手,要她靠近点。
柳一一哼一声,扭过头:“不过去。”
“你坐着,我过来。”丹泽瞥一眼进屋收拾食盒的丫鬟,笑着摇摇头,起身把药瓶和布带拿过来,坐她旁边,用药板子细细抹药。
药贴在伤口上,凉丝丝的,柳一一的浮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出丹泽眼底的心疼不是装的,想了想,憋心里的话说出来:“大夫说,我的胳膊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事,但摔在坑里的时候把伤口撕裂,又沾了林间水气,才会发烧。”
丹泽嗯一声,平和道:“医嘱说了什么?”
柳一一老实回答:“大夫说唯一法子祛腐生肌,不能见水,不能吃发物,赶在夏天前养好,不然收不了口,烂到筋骨,胳膊就真废了。”
“还说了什么没?”
“没了。”
“你就为这事不高兴,不跟我走了?”
“也不全是。”柳一一打开心扉道,“经过这次生死,我想明白很多,以前我不甘心,现在想想没必要,我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没意义,不过那天我醒来,你为我哭,我特别感动,好歹自己付出没白费,我在你心里有分量,就够了。”
她始终认为自己不过他心里一粒尘埃,低得不能再低。
而想通,是知道比不过认命罢了。
丹泽包扎好后静静看着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柳一一对他笑笑,语气恢复如常:“我一直忘了说谢,谢谢你那天去救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差劲的人。”丹泽叹气,收拾好药瓶,起身放回原处。
柳一一听出他的沮丧和不高兴,想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不舍他难过,跟在身后解释:“不不不,你一点都不差劲,等你回西伯,就飞上枝头,不对,不对,你本来就是枝头凤凰,暂时落难。”
这话想想还是不对,俗语落毛凤凰不如鸡,感觉落难也没好哪里去。
柳一一见丹泽不说话,搜肠刮肚想了一圈,想了个妥帖形容:“刚才那个不算,你这叫鹤立鸡群,你是鹤,覃夫人也是,不像我……”
她话音未落,丹泽倏尔转身,将她拢进怀里,紧紧抱住。
柳一一一下愣住了,就听丹泽说:“一一,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可,可我没什么要求你的。”对于突如其来的表白,柳一一木木回答,她确实没条件,或者说从来不敢想提要求。
“不急,你慢慢想。”丹泽抱着她不放手。
柳一一感受着强劲的臂力,发热的体温,和熟悉的身体,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落在丹泽背上,满足道:“就你刚才那句话,我会记一辈子。”
顿了顿,她头一次认认真真问:“如果没有这张脸,你还会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
“会。”丹泽毫不犹豫回答,即便开始是个错误,总有纠正的转机。
“真的?”
“嗯。”
“你别安慰我。”
“不是安慰。”
柳一一想,她大概太爱丹泽,爱到他说什么她都信,轻易卸下心防。
目眩神迷时,丹泽的唇什么时候贴上来,怎么贴上来,柳一一完全弄不清,明明吻过很多次,但这次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唇齿纠缠,温柔试探,不急不缓,而后吻着吻着,一只手攀上圆鼓鼓的胸口,连着衣襟揉皱。
突然柳一一唔了声,蹙起两道柳叶眉,丹泽立刻停下,恋恋不舍松开柔软樱红的双唇,垂眸问,是不是弄疼了?
柳一一点点头,摁住胸口的手,小声说,碰到疤了。
“现在每天还是早晚上两次药?”自从不让丹泽碰后,他一直不知道她的恢复情况。
柳一一摇摇头:“膏药黏糊糊的,大夫不让包扎,说闷着反而不好,但涂抹多了,全蹭在衣服上,弄得脏兮兮,前几天大夫复诊,我问过,可以每天只上一遍药,就是恢复慢点。”
“衣服脏了可以洗,养好伤最重要。”丹泽捧起她的脸,额头挨着额头,轻叹道,“就你这样,真一个人去沧州,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同意我去沧州?”柳一一睁大眼睛,往后仰了仰,难以置信看着眼前人。
“不同意。”丹泽重新抱紧,按住柳一一后脑,靠在他肩上,耍无赖道,“跟了我,就是我的人,哪都不准去。”
“你说不准就不准,我就不。”心里甜得溢出来,嘴上故意找别扭。
丹泽也不恼,低头凑到耳边,顺话道:“你敢反抗,等回了西伯,本台吉亲自把你关床上审问,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无耻之徒。”柳一一发现丹泽衣冠禽兽起来,不是一般禽兽。
丹泽继续禽兽,笑笑地视线往下移:“你这么喜欢骂人,我堵不住你上面的嘴,总能堵下面的。”
“你你你!”柳一一面红耳赤,自认为道行不错,和丹泽比起来,才知太浅。
丹泽还装无辜,装不懂:“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柳一一能说错吗,之前两人一起,丹泽三天两头一晚堵几次,但厚颜无耻说出来,她对小白脸的认知提升新高度。
“怎么不说话了?”丹泽顶着一张害人精的脸,笑得如沐春风四月天。
柳一一别过头,从容无语:“我没什么可说的。”
丹泽难得见小钢炮认输闭嘴,笑意更浓,低头又想吻,这次柳一一有防备,及时捂住嘴,把刚才的话还回去:“不给你堵。”
“这事由不得你。”丹泽边说边扒开她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堂屋倏尔响起一声轻咳。
柳一一如临获救,一转头,高兴的笑容僵在嘴角,大概兰家婆子认为方才小丫头撞见两人亲热大惊小怪,失了礼数,亲自提食盒来,又撞见两人亲热,但过来人到底是过来人,没捂脸跑走,变着方的提醒该吃饭了。
总归,亲热填不饱肚子……
柳一一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白饭,一桌美味佳肴味如嚼蜡。
反观丹泽,比平时多吃两碗,那叫一个香。
隔天,柳一一以为没事了,临近禺中,邱嬷嬷过来跟她道歉,说沧州分号招到人了,暂时不缺人手,不但沧州,哪个分号都不缺人,又说兰夫人的意思,准备匆忙,一对苏绣鸳鸯帕子作为新礼,方便路上携带。
帕子听起来很平常,但四角绣鎏金丝线苏流,连带绣线都混合金丝的丝帕,柳一一头一次见。
她开心一整天,等着丹泽回来给他展示。
丹泽笑笑,叫她收好,什么话都没说。
“你不喜欢吗?”柳一一吃饭时,好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