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神使鬼差想起最开始回燕都时,覃炀身上带回的女人香……
“发什么愣,赶紧换衣服,我们走。”覃炀的声音倏尔出现,拉回她的思绪。
温婉蓉看他手上拿的一套小厮的衣裤,愣了愣:“我去哪换衣服。”
覃炀大拇指指身后的人:“跟她进去,衣服明天宋执会带回来。”
温婉蓉哦一声,赶紧起身跟人进去,没过多久重新出来。
覃炀上下打量,点点头:“这身男装穿起来挺俊。”
温婉蓉还在埋帽子里的头发,没心情理会他的夸赞:“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覃炀拉着她:“一会就知道了。”
温婉蓉被他拉出粉巷。去了另一个地方。
相比粉巷,这里是下九流。
乌烟瘴气,一群男人鬼吼鬼叫喊买大或买小。
铜板,银锭如流水般在长桌上推来推去。
温婉蓉无语看向覃炀:“我又不会赌,你带我来赌坊做什么?”
“玩骨牌,你打,我在后面教你。”
明摆混世魔王要彻底教坏小绵羊。
温婉蓉一开始挺排斥,但随着赢钱的增加,好胜的自信心被激发出来,越战越勇。
几圈摸下来,数一数赢来的碎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好玩吗?”出来时,覃炀看她数钱的样子,笑得不行。
温婉蓉点点头,说好玩,又把手里的钱袋子递过去:“都是你的功劳,我不要。”
覃炀看她傻乎乎的表情,摆摆手:“都给你,回去看到喜欢的就买。”
“好。”温婉蓉心里美滋滋的。
路上,她看见有卖糖葫芦的,非要买一串。
覃炀嫌弃看着她:“多大的人,还吃这玩意。”
这会轮小绵羊嘚瑟:“那是你不会吃。”
说着,她把糖葫芦装进纸袋,递给覃炀,要他把糖壳捏碎,还叮嘱只捏碎壳子不要弄坏山楂,山楂留着有别的用。
这对覃炀小事一桩,他单手稍稍用力,就听啪啪几声细响,再抖抖袋子,拿出来山楂完好无损,糖壳全落在袋子里,各是各。
“行了。”温婉蓉把袋子拿过来,拣一块糖壳含在嘴里,开心极了。
“山楂怎么弄?”覃炀单眉一挑,盯着手里的一串鲜山楂,感觉怪怪的。
温婉蓉正吃得来劲,想也不想:“你拿啊。”
覃炀额头的筋都暴出来了:“老子平北将军跟你拿山楂,你好大面子啊!”
温婉蓉振振有词:“你不拿山楂,我一只手怎么吃糖?”
于是,在一串山楂和一袋糖壳之间,覃炀选择拿袋子。
但……感觉更怪。
温婉蓉一手举着山楂,一手举着糖壳,吃完一个,再到袋子里拿一个。时不时还抱怨:“你抬那么高干吗,我够不到。”
俨然前面小主嫌弃后面人高马大的男仆。
覃炀烦了,把袋子拎着走,温婉蓉又有话:“你这样甩啊甩,会把糖壳甩掉的。”
“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三个字还未出口,温婉蓉塞一个糖壳在他嘴里。
“好吃吧。”她笑眯眯问。
“不好吃。”覃炀烦不过。
小绵羊完全不理会:“我觉得好吃就行。”
覃炀第一次见到温婉蓉敞开心扉的笑颜,他想这回她的心病该全治好了吧。
小绵羊全然不知对方的想法,一边吃一边想起闻到的香味,无心道:“覃炀,刚才在粉巷,我闻到一个粉色轿撵里飘出好浓的额梨帐香,看背影肯定是个大美人,你见过吧。”
覃炀对香、轿撵没什么印象,更不想破坏温婉蓉的好心情,说:“每次都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
温婉蓉没有计较的意思:“以前的事就算了,从今往后你天天回家好不好,我保证好好伺候你。”
她说得那样真诚,眼睛湿漉漉,清澈又明亮。
覃炀微微一怔,心里忽然生出百感交集的软弱,一把把人搂进怀,说好。都听你的。
那一刻,小绵羊傻笑,不知嘴甜还是心甜,快化了。
然后她吵着要放水灯。
覃炀陪她去。
两人放完水灯,又跑去宵夜。
吃饱喝足,小绵羊开始犯困。
覃炀背她回去。
温婉蓉趴他背上,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覃炀叫醒。
“什么事?”她揉眼睛,困得不行。
“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温婉蓉处于迷糊状态,丢句随便。
覃炀说,他听到打更声,已经子时,早过落锁时间。
“第二个呢?”温婉蓉被吓醒一半,从他背上下来。
覃炀自己都觉得发怵:“我看见有人提着灯笼,站在大门口,好像是玳瑁。”
温婉蓉彻底吓醒了:“大半夜的,你确定看到是人,不是脏东西?”
覃炀贱兮兮推她一把:“要不你去看一眼?”
温婉蓉立刻炸毛,抱住他胳膊:“我才不要!”
然后她开始怪他:“都是你的错,带我长什么见识!我要回屋,不要在外面,三更半夜好吓人!”
覃炀也觉得毛毛的。说快点翻墙进去。
然后他带她找到经常攀爬的位置。
以往覃炀一个人,一踩一撑就翻过去了。
温婉蓉实在笨得可以,她嫌墙太高,怕摔,非要踩覃炀的肩膀爬上去,然后覃炀再过去,继续当垫脚石。
覃炀被踩得毛焦火辣,心想长这么大,没哪个女人敢踩他肩膀往上爬……
结果被温婉蓉踩两脚。
左右肩,对称,一边一脚。
“我好了。”温婉蓉稳稳坐在墙头。
覃炀正打算翻,忽而从远处传来一声“二爷”。
两个人同时炸毛,没看清是人是鬼,混世魔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墙,抱人,一跃而下,堪称完美。
本打算花前月下吃小绵羊豆腐,眼下魂都快吓飞了。
覃炀什么都不想,扛着温婉蓉往自己院子跑,嘴里还骂:“真他妈见鬼!”
可不,真,见鬼吗?
回到屋。两个人一身汗,不知吓的还是跑的。
好好的中秋,过成清明,覃炀头发尖都是火,一口气没喘匀,鬼吼鬼叫,叫下人烧水,要洗澡!
结果府里人都闹起来,才发现,刚才守大门口的真是玳瑁,她不甘心被甩,趁老太太睡着,偷跑出来,非要问个子丑寅卯。
“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覃炀一肚子怒气得以释放,吼声震天,恨不得隔壁府都能听到。
玳瑁被吼哭了。
她走后,覃炀火还没下去,他看见温婉蓉在偷笑,接着吼:“下次再说老子只吼你不吼别人,抽不死你!”
温婉蓉立马忍住不笑,看覃炀要吃人的表情,何止是混世魔王,简直是二世祖。
总之,难忘今宵,难忘中秋。
隔天,过完节,一切恢复正常轨迹。
枢密院快成覃炀第二个家,他早出晚归,天天如此,就算没温婉蓉管着,也没时间出去浪。
温婉蓉对府邸的大小事渐渐上手,多少有几分覃家主母的味道。
一早陪老太太吃完饭,她先去账房,隔三天对一次帐,免得积压多了,把坏脾气的二世祖忙忘了,又要火山爆发。
温婉蓉对账对了近一个时辰,刚出门歇口气,玳瑁站在门廊下,似乎等她有一会了。
“夫人,”自从中秋之后,她再没主动找过温婉蓉说话,“奴婢有事想求,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婉蓉见她憔悴不少,又想想覃炀的话,心平气和道:“你说吧,什么事。”
玳瑁还未开口,红了眼眶:“奴婢想常伴青灯,吃斋念佛,替二爷和夫人祈福。”
伤心要出家的意思?
温婉蓉闷闷叹气,劝慰道:“好端端怎么冒出这样的想法?你要常伴青灯,祖母怎么办?你伺候她有些年头,要走了,不是让老人家难过吗?”
玳瑁抿嘴不说话。
温婉蓉多少猜到她的心思:“二爷脾气大,你也知道,他性子上来,除了祖母,谁都压不住,你那晚确实吓到他,跟他好好说话,道个歉,就没事了。”
玳瑁说:“奴婢道歉了,好话说尽,二爷到现在也不理人,奴婢没辙,才来找夫人,求夫人说说情,奴婢知道夫人不喜欢我,全当存善积德,可怜可怜奴婢不行吗?”
她说得动情,眼睛都哭肿了,看得着实可怜。
温婉蓉觉得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玳瑁,你的话,我可以转给二爷听,但他怎么对你,我决定不了。”
玳瑁不依不饶:“奴婢看得出来,只要夫人说话,二爷肯定会听,就怕夫人不愿帮奴婢。”
温婉蓉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说话,覃炀确实会应,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会管,无原则忍让:“玳瑁,你的心思,我明白,可反问一句,如果今天换作你是主,我是仆,我喜欢二爷,想分享你的丈夫,你怎么想?”
“我……”玳瑁语塞。
温婉蓉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玳瑁,你在府里,无论祖母还是二爷,都给你最大限度的包容,你不能要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