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没一句正经话!”小绵羊发飙,对着覃炀的胳膊就是一口。
覃炀咝一声:“疼,那是人肉,不是猪肉。”
小绵羊松口,看着一圈清晰牙印,带着报复的快感哼哼:“看你还胡说八道。”
混世魔王要她记着:“再咬老子,老子在床上咬死你。”
小绵羊哼一声,从他身边滚到地上,装死一样,趴着一动不动。
覃炀凑过去,手搭在她腰上:“闹也闹了,咬也咬了,说吧,今天到底哪不痛快?”
温婉蓉沉?半晌,不说话。
覃炀接着说:“温婉蓉,车快到府了,府里人多,还要去祖母那边坐坐,你不说,等想说说不了,别怪老子不听啊。”
温婉蓉抬头瞥他一眼,坐起来,没头没脑问一句:“覃炀,你觉得我变了吗?”
顿了顿,又道:“今天我忽然觉得长大也不是有意思的事,我和齐淑妃之间虽没点透,但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再也不是小时候那种朋友了。”
说着,她翻个身,背对着覃炀,声音平静:“我朋友本就不多,现在失去一个,我以为自己不在意,可心里多少不舒服,会想到最后就没朋友了。”
听覃炀没说话,她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矫情?”
覃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朋友这种关系本就不是永恒。”
温婉蓉带着一丝羡慕:“我看你和宋执关系就很好,一看就是非常有?契的朋友。”
“我和宋执不一样。”覃炀倒了两杯热茶,递她一杯,“第一我和宋执是表亲关系;第二我们俩一起玩到大,足够了解信任;第三他是我军师,烦也得带着。”
说到这,他像劝慰:“等过段时间你会有新朋友,没多大个事。”
“老朋友呢?”
“别人想起来,会来找你。”
“关系会疏远吧。”
覃炀往杯里添水:“不存在远近,有些找你帮忙,量力而行,有些就单纯想喝喝酒聊聊天,有时间就陪。没时间就算了。”
似乎,好像,在混世魔王的世界里,一切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也很理所当然。
温婉蓉一边消化他的话,问个核心问题:“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覃炀不假思索回答:“当然。”
“因为我们是夫妻?”
“不然呢?”
温婉蓉抿抿嘴:“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吗?”
“是。”
总算这一段时间存在心里的郁结,随这一声“是”化解散开,有时所谓“爱”不就等对方一句承诺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要的不多,却最难。
等到府里,温婉蓉心里那点阴霾扫得差不多,她问覃炀,明天府里过中秋,之前提出两人去小宅过夜,还去吗?
覃炀无所谓,说她想去就去。
温婉蓉却有顾虑,大过节的他们去小宅,把祖母一个人留在府邸,肯定不行。
覃炀也觉得不妥,提议:“等祖母睡了,我带你出去玩。”
温婉蓉立刻摇摇头:“亥时要落锁,我们赶不回来怎么办?”
覃炀不以为意:“赶不回就赶不回。”
温婉蓉脑子一僵:“外面住宿?”
覃炀又觉得她开始犯傻:“睡什么外面,当然回府睡。”
温婉蓉觉得混世魔王开始犯浑:“门都锁了,怎么进府?”
“从别的地方进。”
“哪?”
“翻墙。”
温婉蓉不接下话,她想上次大婚混世魔王在喝多的状态下,徒手爬到屋顶都没问题,翻墙肯定小菜一碟。
他敢上房揭瓦,她不敢。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温婉蓉没再提中秋节出去玩的事,她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一屋子人正陪老太太吃糕赏月,说说笑笑。
玳瑁故意走到老太太背后,一边捶背,一边看向覃炀,好似无意问:“二爷,往年中秋您都带奴婢去放小红水灯,今年有夫人,还去不去?”
“去。”覃炀想都没想应声。
转而他对一旁的温婉蓉说:“我们一起挑个大的放。”
温婉蓉本来不想跟玳瑁一起出行,但发现覃炀扬起狡?的笑,就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老太太知道年轻人爱玩,叫他们早去早回,别弄得太晚。
三人应声。
燕都流行闹中秋的习俗,街上人声鼎沸,商家通宵达旦,远远看去光华一片,灯火阑珊,尽显地上天官的盛世景象。
这种时候坐马车还不如走路快。
覃炀紧紧牵着温婉蓉,要她别挤丢了。
她点点头。看了眼非要跟出来的玳瑁,指了指,她呢?
覃炀来句,丢了更好。
不过玳瑁年年都出来放水灯,轻车熟路,很熟悉哪卖吃的,哪卖玩的,看见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覃炀不拒绝,只要她开口,就买。
然后问温婉蓉要不要?
温婉蓉摇摇头。
一来她对玳瑁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二来她和覃炀难得闲暇时光,中间非要插个人进来,扫兴至极。
她跟覃炀说,放了水灯就回去,外面太闹不习惯。
玳瑁不知是故意,还真没懂温婉蓉的心思,在一旁搭腔:“夫人,现在还早,好多节目等晚些才出现,以前我跟二爷都玩到夜里回去,一会您跟二爷去看看,保准喜欢。”
“是吗?”温婉蓉明显脸色变了变。
转头对覃炀说:“你们喜欢玩,就一起去,我先回去陪祖母。”
说着,她甩开手,转身钻入人群。
醋坛子翻缸了。
覃炀赶紧追过去,拉住她胳膊:“说了一起放水灯,你跑了,我跟谁放?”
温婉蓉小声嘟囔:“你爱跟谁放跟谁放。”
覃炀笑起来,厚脸皮道:“就跟你放。”
温婉蓉气哼哼不说话。
覃炀把她拉到一边,免得被来来回回的人群撞到:“你就跟着我,入夜带你长见识。”
温婉蓉小脾气上来:“什么见识,我不去,都是你和玳瑁玩剩下的。”
覃炀看她吃醋觉得好玩:“你肯定是第一个,跟我走就行。”
见她不动。
覃炀故意声音一沉:“去不去?”
小绵羊哀怨看他一眼,不说话,任由被拉走。
路上玳瑁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逛她的,见到喜欢的就要。
覃炀难得好说话,不说一个“不”字。
然后三人在一个大的水灯铺子停下来,开始挑选。
挑着挑着,覃炀就对玳瑁说:“你去二楼看看,我在外面等,你们选好了,我付账。”
玳瑁连连应好。兴高采烈上二楼。
温婉蓉压根没心思放水灯,敷衍地在店里转一圈,也走到外面,站在覃炀身边等。
“走。”冷不防覃炀牵起她的手,往旁边小巷拽。
温婉蓉没反应过来:“不等玳瑁了吗?”
覃炀:“不等。”
温婉蓉懵了:“一会她出来没见到人怎么办?”
“管她怎么办。”覃炀拉着她快速通过小巷,穿到另一条街上,接着挤进人群又进入另一个小巷。
他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她被牵着,小跑跟在后。
两人穿过人流,穿过街道,穿过嫣红灯笼里,倾泻出一片又一片橘色暖光。
即便他带她走到世界尽头,她也义无反顾的跟随。
“覃炀,我跑不动了。”温婉蓉气喘吁吁,靠在墙上,上气不接下气。
覃炀笑她,体能太差。
小绵羊瞪他一眼:“各个跟你一样,都可以去打仗。”
覃炀乐得不行,恨不得飞天的表情,嘚瑟:“那是,也不看你夫君是谁。”
是混世魔王,温婉蓉腹诽。
混世魔王带着她,成功甩了玳瑁,完成一件损人利己的事,心情倍好:“去放水灯吗?还是去别的地方玩。”
温婉蓉说都可以。
覃炀自作主张:“放水灯没意思,走走,带你去长见识。”
所谓“长见识”,温婉蓉今天开了眼。
覃炀先带她去了粉巷。
燕都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满街胭脂水粉扑鼻香味,一排排四层木楼挂满精致花灯,把街道照得亮如白昼,没有想象中的污秽不堪,姑娘笑语嫣然,软糯韵韵,偶尔不知哪个窗户里飘出余音袅袅的缠绵昆曲,像勾人媚蛊。
温婉蓉大致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来这里。
温柔乡,一帐春晓,醉生梦死之地,谁人不爱。
“难怪你以前喜欢这种地方。”温婉蓉心里不大舒服,相比之下,她太无趣。
覃炀看她醋劲又上来,赶紧搂过来,岔开话题:“我来找宋执,给你换身衣服去别处玩,你别多想。”
温婉蓉低头,不说话。
覃炀想,快点找到宋执那个王八羔子。不然醋缸翻起来今晚哪都别想去。
他加快脚步,到一个楼前,叫温婉蓉在外面等,就进去找人。
温婉蓉在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觉得脚酸,见覃炀半天不出来,她找个路边的石墩子坐下。
一抬头,一股极浓的鹅梨帐香飘散空中,她顺势看过去,没见人,只有一个挂樱粉幔帐琉璃珠的轿撵被人抬走,隐约透出倩影绰绰,想必是极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