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这才跟着许翊瑾走到一侧,问:“怎么了?”
许翊瑾也没说谁不好,就说:“表嫂,今晚要是宋表哥来找,您就帮我找个托辞,替我推了行吗?”
温婉蓉听着有些懵,下意识问:“是不是昨天宋执说了你什么?”
许翊瑾连连摇手:“不不不,宋表哥对我挺好,只是……”
话说到这,他不知道用什么措词,既不得罪宋执又能让表嫂明白。
覃炀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温婉蓉不懂怎么回事,他懂,替她解围:“阿瑾,这事交给我,宋执今晚来找,我替你挡。”
“多谢表哥!”许翊瑾满眼感激,又说武德侯交代他去拜访几个长辈,事不宜迟。
“你去吧。”覃炀颔首,拉着温婉蓉回自己院子。
温婉蓉见许翊瑾走远,才开口问:“刚才许表弟的话都没说完,你就知道怎么回事,还说帮他挡?”
覃炀瞥她一眼,淡淡道:“男人间的事,你们女人不懂。”
温婉蓉扶着他,想到宋执平时那些恶习,猜到什么,小声说:“我见许表弟为人正派,哪像你和宋执。见多识广。”
覃炀不屑一顾嘁一声:“那是他没开化,什么正派。”
同为男人,那点花花肠子,谁不明白。
温婉蓉则不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表弟不愿跟宋执一起,证明他们就是两类人,再说他是大世子,得跟下面兄弟做表率,要像你们这样邪得没边,估计大姑父早看不上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在男女之事上,覃炀懒得跟她争,也不想争。
她只经历一个男人,他疯玩几年。经历不少女人,感情是一回事,两性之间是另一回事。
再说多了,免得教坏温婉蓉。
温婉蓉听他顺话说,没继续纠缠,想到他要陪许翊瑾去杜府,不免担心:“你的伤能出去热闹吗?我看你别去了,叫许表弟带个话给杜将军,想必杜将军和光湘郡主也能理解。”
覃炀没理,回到屋,躺到床上才说:“不是你刚才说杜废材的名义请,不去不好,老子依你意思办,你又叫老子不去,几个意思?”
温婉蓉给他倒杯凉茶,双手递过去,喏喏道:“我是说给许表弟听的,不是针对你。”
覃炀把空茶杯还给她,躺下去,闭目养神。
温婉蓉坐在床边,估摸覃炀不大高兴,静静陪他坐了会,轻声道:“不管我说什么,光湘郡主知道许表弟住在覃府,不会只请他一人,帖子我看了。有你的名字,外加携夫人。”
连同覃炀和温婉蓉一并邀请。
温婉蓉背对着他,继续说:“许表弟和杜将军不熟,你不想去,身体也确实不允许,我去跟光湘郡主说一声,替你推了就是。”
覃炀沉?一会,翻过身,手搭在她大腿上,语气稍缓:“算了,我都答应阿瑾,去就去吧,免得说我这个当表哥的言而无信。”
“我没勉强你的意思。”温婉蓉五指扣在覃炀的指尖。摩挲关节上的厚茧,转过头,“我考虑到杜将军是你直接上级,他请你不去,怕他有什么想法,但我更担心你的身体。”
她满心满意都为了覃炀。
覃炀不是不懂,捏捏她细嫩的手背:“知道你为我好。”
温婉蓉目光又回到两人手上,交个底:“我怕你不高兴,一直没说,在你去樟木城那段时间,我跟杜夫人、光湘郡主她们一起喝茶听戏,然后又用府上的马车送她们回去,其他夫人都看见了,认定我们入了皇后党,但我为了平息弹劾的事才这么做的。”
顿了顿,她微微叹气:“这次去杜府,你尽量顺着杜将军说话,别让光湘郡主听出异常,我也没有委屈你的意思,就是……”
“行了,我知道。”覃炀明白她的苦心,“她们没为难你吧?”
温婉蓉想到那天杜夫人的眼神,和爱理不理的态度,口不对心:“都挺客气,没人为难我。”
即便知道是谎言,覃炀也没戳破,只说,以后这种聚会不想去就不去。
温婉蓉点点头。
覃炀经她提醒,才想起来,从他回燕都在府里养伤,连招呼都没打,也没去枢密院,杜宁那个草包竟然没借探病名义一查究竟,八成跟温婉蓉去表明立场有关。
说不感动是假话,他把她拦腰搂过来,拍拍背:“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
温婉蓉蜷缩在他身侧,靠在肩头嗯一声:“我不委屈,也没别的本事,能替你做多少是多少。”
覃炀叹气,手指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他问:“宴请什么时候?”
温婉蓉回答:“月十五,还有十天左右,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伤。”
覃炀嗯一声。
与此同时,宴请的消息带入宫里时,静和公主正和几个宫女在打叶牌。
她人娇宠惯了,脾性不好,但脑子不差,一下听出光湘郡主的意思,气得把手里牌往桌上一扔,提着裙子就去坤德殿找皇后。
静和公主想,她要再不主动出击。只怕指定亲事要成真。
入殿后,她跪在杜皇后脚边,一边捶腿,一边撒娇:“母后,您明知女儿看中谁,为何偏偏要撮合跟那个什么武德侯世子,女儿不想,也不喜欢。”
杜皇后对她一向没重话,叫她起来坐,又叫人送来糕点和解暑凉茶,笑道:“武德侯算得上名门望族,大世子文武双全,今年应该十九。你十六,只虚你三岁,本宫叫大宗正院合了你们生辰八字,各方面相配,有何不好?”
静和公主听到连八字都合过,心里咯噔一下,嘴上还在求:“母后,女儿真不喜欢他,长得又?又瘦,哪有枢密院的年轻将领英俊。”
杜皇后看着她笑:“大世子常年驻守边关,那边条件艰苦,自然白嫩不起来,但本宫见他五官周正,等过了弱冠,长开些,再有个女人在身侧好生照顾,养好了不比枢密院的差。”
静和公主自己都是要人伺候的主子,哪有心思伺候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拿出杀手锏,硬生生挤出眼泪,难过道:“母后,难道您忍心见女儿不幸福吗?”
杜皇后不吃这套,又叫人拿来静和公主最爱吃的点心,连哄带骗:“母后正是为你幸福着想,才为你亲自指婚。”
静和公主嘴角一别,哭出来:“母后就不能依了女儿这次吗?”
杜皇后安抚:“我的傻女儿,本宫何时不依你,唯独婚姻大事你得听母后的,连你父皇都看好许世子,你不想惹父皇不高兴吧?”
搬出父皇,静和公主立刻会意,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女儿明白了。”静和公主抽抽搭搭起身福礼,哭得梨花带雨离开坤德殿。
等她一走,吴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到杜皇后身边,小声问:“娘娘,依老奴看,静和公主真不愿意与许世子好合,她是您亲手养大的,这桩婚事,不如找别的公主。”
杜皇后神色一凛,瞥一眼身边的人,方才的笑意荡然无存,冷冷道:“吴嬷嬷,你是年纪大老糊涂,还是认为本宫糊涂了?”
吴嬷嬷忙跪拜,毕恭毕敬道:“老奴不敢忤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杜皇后眼底浮出寒意:“吴嬷嬷,你跟了本宫十几年,连这点事都没看透?”
吴嬷嬷揣测杜皇后的心思。斗胆道:“您想借姻亲之事,拉拢武德侯?可为何非要选静和公主,她的性子您了解,未必能和许世子长久过日子。”
杜皇后不在乎:“本宫只给她引路,日子怎么过,是她自己的事,养了这么多年,总得有点用处。”
说着,她话锋一转:“明儿你去跟长公主说一声,要她别掺和静和公主的事,她们姐妹们俩关系好,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吴嬷嬷会意,说明白。
杜皇后思忖片刻,又交代:“这段时间你找人看着静和公主,别闹出什么岔子。”
吴嬷嬷领命,立刻去办。
杜皇后听着殿外蝉鸣,重新侧卧在贵妃榻上,叫人打扇,享受午后难得宁静。
“静和公主……”她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倏尔嘴角扬起冷艳的笑,一个婢女所生的女儿也敢称公主?
若不是当时她身体不适,不能侍寝,怎会把身边贴身丫鬟送到夫君床上。
想到这,她无不讽刺地想,圣上真是不挑嘴,?灯瞎火。是个女人就上,才干了几天,那丫鬟竟怀孕了。
怀孕——每每想到这两个字,她心里恨意有增无减。
当初洞房花烛时怎么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瞧瞧偌大的后宫,各色嫔妃,肥环燕瘦,唯一兑现许诺就是皇后这个权位。
杜皇后揉着眉心想,也罢,一国之母,掌管凤印,协理六宫,只要不动圣上宠爱之人,其他女人生死还不由她说了算。
再说,圣上有死心塌地爱过一个女人吗?
就杜皇后所见,没有。
翻起这些无聊的事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卧薪尝胆。
什么宠爱,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