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了一天的武安侯府,此时也渐渐地沉寂下来。
冯淑嘉累得靠在临窗的大炕上歇息,看着腊梅带着采露她们拆贺礼,登记造册。
“李夫人,送金项圈一对……李二少奶奶,送玉生肖一对……”腊梅便查验边报贺礼,由采露负责记录。
冯淑嘉知道白氏这般安排,是提前帮她调教出一个管家媳妇来,将来留作嫁人时用。
可是说句实话,重生之后,她从未想过嫁人之事,对此实在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应付,每每只能装作听不懂,敷衍过去。
正懒洋洋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听得腊梅念叨:“君珩,送普陀山开光的镂刻金丝楠木佛珠两串……”
冯淑嘉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先前一次在清风茶楼时,她无意间听过萧稷吩咐人准备冯淑媛和冯执的周岁贺礼,只是些金银器物,并没有请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金子楠木佛珠串,为何今日贺礼却突然会变了?
冯淑嘉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又缓缓地靠在锦被上,心中自嘲,或许人家只是觉得真金白银太过于俗气,所以临时换了,这并没有什么,她却如此在意,真是……
清风茶楼里,萧稷临窗而立,心中祈祷,送由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佛珠手串过去庆贺,希望能够保护武安侯府平平安安,不再遭受潘玉儿梦中的劫难,冯淑嘉也能够平安喜乐地过此一生。
九月,冬衣上市,这一回,芙蓉裳迎头赶上,新衣的款样虽然与裁云坊主推的不同,然而却别有韵致,再加上全套的配饰,一时风头刚劲,完全盖过了裁云坊,再次引领京城衣饰潮流。
这还不算,芙蓉裳进贡给内务府的那些衣饰帷帐,更是花样雅致新巧,用料考究,做工细致,不知甩了近来年越发懈怠的裁云坊的织物几条大街。
宫中的贵人们看着欢喜,又从来最重攀比,一个个地争着挑选芙蓉裳进贡的衣饰帷帐,以图衬得自己颜色好,能得隆庆帝青眼垂爱,更进一步。
至于原先受人争抢吹捧的裁云坊进贡的料子成品,这一季却乏人问津。
隆庆帝见状,干脆大笔一挥,下令内务府将裁云坊的生意再转大部分交给芙蓉裳,趁机削弱汾阳王的财势。
安期生得到消息时又气又恨,一通打砸泄愤之后,也顾不上遮掩了,直接坐车疾奔汾阳王府,通风求救。
经过上次的事情,安期生早就对生父安远志怀恨在心,凡事也少再和他打招呼,倒是对汾阳王越发地殷勤讨好了。
安期生想得明白,别看安远志身为兵部尚书,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在他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其实还不是汾阳王养的一只狗?
既然他想要将来接掌尚书府,那与其与讨好安远志,还不如讨好他的主人。到时候汾阳王一高兴,命令一下,安远志又岂敢不从?
到得汾阳王府,安期生下车从侧门匆忙进去。
管家告诉他汾阳王还未下朝,请他在花厅等候。
安期生看着天色,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催促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未下朝,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劳烦管家派人去通传一声,事关重大……”
话未说完,就被管家凉凉地横一眼,道:“王爷上朝策对才是天大的事情呢,安老板就耐心地等着吧!”
作品相关 第三百零四章 不甘心
安期生被管家一句话堵得没脾气。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汾阳王府的大管家呢。
安期生只能无奈地等在花厅里,心如煎熬。
好在很快汾阳王世子李崇信就过来了,听安期生说了事情的始末,当即就怒了:“裁云坊被夺了生意,损的是谁的脸面?你且回去等着,这件事情,父王必然会有交代!”
得了李崇信这话,安期生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忙拱手作揖道:“如此,就劳烦世子爷了。小人这就先回去守住裁云坊,静候世子爷佳音。”
李崇信是汾阳王的嫡长子,未来汾阳王府的掌舵人,他说话自然掷地有声,从不放虚。
李崇信也是这样以为的。
隆庆帝接连对裁云坊动手,要收拾的不是裁云坊,而是汾阳王。如果汾阳王倒了,汾阳王府不再了,那他这个世子爷还有什么用处?
所以,此事决不能一退再退!
李崇信想得明白,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当汾阳王回来听说这一消息之后,竟然很淡然地吩咐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不但如此,还特地吩咐人去裁云坊给安期生传话,安安分分地做生意,不许惹是生非。
“父王?”李崇信一脸不解和不甘,抑制不住道,“不过是区区芙蓉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封侯爷,您怕他做什么?”
汾阳王瞟了李崇信一眼,没有说话,然而脸上的失望毫不遮掩。
李崇信的愤愤渐渐地换做了忐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乖顺地垂首道歉:“是孩儿鲁莽了,还请父王莫怪。”
神情不甘,更不安。
汾阳王见了李崇信这幅模样,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样心思短浅又畏畏缩缩之人,将来只怕难以承担起汾阳王的重责。
好在,他也不怎么在乎汾阳王的荣耀和权势,否则,拼却废嫡长的污名,也将这汾阳王世子之位易主不可。
“我问你,武安侯是新封的小小侯爷,难道为父就不是新封的异姓王了吗?”汾阳王耐着性子教子。
时机未到,汾阳王府还不能倒,即便是李崇信难堪大任,眼下他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李崇信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不怕汾阳王教训他,只怕汾阳王放弃他,便立即恭敬地答道:“虽然同是新封,但是侯爵与王爵却是天差地别。何况武安侯出身乡野,无论是学识还是谋略,均无法与父王相提并论。
“当初平定晋王叛乱那一战,武安侯固然功勋卓著,但是身为大元帅的父王更是殚精竭虑,指挥若定,最终一举平定了叛乱。
“圣上怎么能厚此薄彼,切割裁云坊的利益给芙蓉裳呢?”
汾阳王闻言眉头紧皱,严肃地训示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乱说了!裁云坊是裁云坊,和我汾阳王府有何干系?”
李崇信闻言一惊。
汾阳王皱眉看着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裁云坊的东家是安期生,芙蓉裳的东家却是冯异,圣上器重武安侯,分些生意给芙蓉裳,是皇恩浩荡,岂容得你在背后说三道四?”
虽然大家都清楚这背后是怎么回事,然而面子上却不能说破。
听汾阳王这么说,李崇信心里愈发地凉了。
这意思,是要让裁云坊自生自灭,彻底放弃这块肥肉啊!
虽然眼下汾阳王府不是由他当家作主,裁云坊每年的巨额盈利也非他所能接手动用的,但是不论是汾阳王府还是裁云坊,早晚不还都是他的嘛!
现在这么一大块肥肉就这样随便放弃了,他怎么想都不能甘心。
更重要的是,汾阳王眼下被隆庆帝步步紧逼,非但不思防范阻止,反而步步后退,谁知道将来汾阳王府传到他的手上的时候,是否还保得住这个名字,更别说是财帛权势了。
“父王……”李崇信还要再劝。
“出去!”汾阳王毫不容情地打断他,面上再无一丝忍耐。
李崇信虽然愤愤不甘,然而见汾阳王已然动了真怒,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暂且压住满腹的怨愤,拱手恭敬地退了出去。
至于私下里甘不甘心,动不动作,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汾阳王看着那日渐远去也日渐挺直的背影,揉揉眉心,只觉得比面对贞慧郡主时还要心累。
到腊月,近年关,裁新衣。
冯淑嘉早就将新衣的款样交给了绣娘们去缝制,此时簇新的过年新装都一一挂了出来,等候顾客的选购。
经过深秋时冬衣较量一事,裁云坊这两个多月以来销售持续走低,颇有些江河日下的趋势。
而芙蓉裳在京城却是风头越来越盛,甚至由于宫里贵人们的喜爱,还接手部分宫中定制过年新衣的重责,名声愈发地响亮了。
腊月初八,皇宫里照例赏赐了腊八粥到武安侯府。
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除了腊八粥,宫里还赏赐了许多绫罗锦缎、金银珠宝等物,而负责传旨的公公也没有再急着走,而是忍着风雪,客客气气地说了许多吉利讨巧的话。
待送走了人,冯淑嘉一面小心地护持着弟弟妹妹在风雪中的廊下穿行,一面感叹道:“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人情冷暖,莫过于此啊……”
白氏倒是通达,闻言笑道:“那咱们就努力地过得愈发地温暖好了!小小年纪的正该天真烂漫的时候,何必多这许多喟叹?”
冯淑嘉闻言洒然而笑,道:“母亲说得对,倒是我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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