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翎,去将言峥带过来。”
吩咐一句话,他的眸光又落到苏如禾的身上,只淡淡道:“躺好。”
“大人你不怪我了?”
男人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你说呢?”
苏如禾眸光流转,忽然一伸脖子,‘吧唧’一下,便在男人的侧庞上迅速啄了一口,而后像是偷了腥的小猫,赶忙缩回到自己的窝里。
底气有些不足地道:“我……我道歉了,你不能不讲道理的。”
亲他一下,便算做是道歉了?
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果真是被苏柏远给宠坏了,撒娇卖萌无所不能,而且还做得十分之顺手并且理所当然。
言峥赶了过来,为苏如禾把了脉之后,似乎有些惊讶,“身体倒是没什么毛病,就是……有些贫血,我开副药,补一补便好了。”
说着,言峥又看向容琛,似有深意地道:“说起来,被你救回的那个女子,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能醒得这么快,而且方才我去把脉时,发现她的脉象竟然已经平稳了下来,是我的药太神奇了,还是那女子的求生欲……太过于强烈?”
言峥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又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苏如禾手上微微一颤,旋即理所应当地接下:“我苏家的人,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些的,言公子有意见?”
“怎会,在下不过是随口这么一提,只是抱着医者之心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让夫人不悦,倒是在下的不对了。”
这人,生得一张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脸,实则肚子里与容琛一样,有十八道弯弯肠子呢!
苏如禾将锦被一拉,只道:“我头晕,要休息了。”
容琛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吩咐人一个时辰后送膳食过来,便带头先出了房间。
“方才,你什么意思?”
直至走出了一条长廊,容琛才至了步,侧目看去。
言峥摸了摸鼻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倘若没有什么灵药相助,虚弱的脉象便能在一夕之间变得强劲有力,你觉得……这其中没有猫腻?”
“你是想说,苏如禾有问题。”
这句话,容琛说的是陈述句,便像是肯定了什么。
言峥挑了下眉,“说不准,苏柏远真在苏如禾的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呢?或许,这东西,便是闻人伽求而不得的。”
容琛看了他一眼,单手负于背后,眸光深远莫测,漫不经心地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回话。
见他不说话,言峥便跟在他身后,继续提醒:“阿琛,别看那丫头看着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但……她心思可是不浅,不若然,瑶光阁的那位,怎么也会在她的手上栽了跟头?”
的确,苏如禾便像是只兔子,平常看着乖巧无比,一旦亮起爪子来,绝对能抓伤人!
容琛微微一扬唇角,嗓音淡淡:“来日方长。”
☆、045.心疼,唯一选择
经过几日的调养,听风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苏如禾很高兴,盘坐在炕上,将剥好的一小碟葡萄挪到听风的跟前。
“葡萄很甜的,听风你快尝尝。”
从前在苏府,只要没有外人,苏如禾与听风之间的相处便有如亲姐妹,没有任何的主仆之分。
听风捻起一颗,吃了下去,犹豫地看着苏如禾,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姐,容琛……不是个好人。”
岂止不是个好人?那可是个十足十的大奸臣!
苏柏远一生为官刚正不阿,而如今,他最疼爱的女儿,却在他死后,嫁给了奸相容琛,这事儿连听风知晓后,都有些难以接受,又何况是爱女如命的苏柏远?
但听到此话的苏如禾,反而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他的确不是个好人,但对于我,对于苏家而言,他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苏家蒙难,不过是短短三日的功夫,可在这个过程中,又有谁站出来,为苏家说过话?那些自诩是清官的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地,生怕会牵连到自己,也难怪,镇国大将军府呀,谁敢惹?谁又能惹得起?”
这些话,苏如禾从未与其他人讲过,因为除了她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
但听风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要为苏家翻案,必然也需要有人相助,而听风便是值得她相信的人。
听风只觉眼角一酸,“是奴婢没本事,不能护着小姐,才让小姐吃了那么多苦,若是老爷在天有灵,定然会心疼死的!”
苏如禾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嫁入容府虽然是个极大的风险,但我真的不曾吃苦,容琛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虐待过我。”
岂止是没虐待过?容琛待她,简直是好得不行,连容府的下人们都感到吃惊。
“如此便好。小姐,虽然有容琛这尊大佛可以挡着,但镇国大将军府在南齐足可撑起半边天,而且陷害苏府的证据又确凿,小姐要从何处着手翻案?”
苏如禾沉了沉眸子,“闻人伽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便对苏府动手,他一定是想从苏府得到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必须要弄清楚,闻人伽到底想要什么。”
听风点点首,“没错,可是这要从何处查起?苏家除了我们之外,无人幸免。”
“像灭九族这样的大案,卷宗定然会被封藏进文渊阁,我要找机会进文渊阁,查一查闻人伽带人搜查苏府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被父亲母亲护着,藏在水缸里,根本便不知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在临死,都不肯告诉她真相,定然是不愿她涉险,可她既身为苏家人,身上流着苏家的血,只要她活着一日,便一定不会让苏家蒙冤!
“夫人,大人让您去书房一趟。”
外头,传来静儿的叩门声。
苏如禾将手洗净,跳下软塌,“我去去便回,你身子没有大好,不要乱走。”
由静儿带着,苏如禾一走进书房,便瞧见容琛难得着一身白袂,只身立于书桌前,手腕翻动间挥墨自如。
苏如禾想,一个人长得好看,不论穿什么衣裳,站在那儿都自成一处风景!
☆、046.原来,那么漂亮
这次不用容琛说,苏如禾便主动挪到他的身侧,点起脚一看,赫然便有一副壮丽的山水画呈现在她的眼前。
苏如禾眸光一转,将小手按在上头,阻止了容琛的下一步作画。
笑吟吟道:“大人,画山画水多无聊呀,不如画点儿有意思的?”
容琛倒还真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她,“有意思的?”
“我呀!大人画工那么好,画人定然也是不在话下的吧?”
能臭美不要脸到苏如禾这种地步的,也真是举世无敌了。
竟然还主动要求别人为她作画,她这是怕他让她写字,才想出了这出幺蛾子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挑了下冷眉,指了指桌边的一本书册子,淡道:“今日,将这本书看完。”
苏如禾顿时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来,“大人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这只是最基础的识字教程,看不完,晚饭也不必吃了。”
苏如禾气得咬牙,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她没再找任何借口,而是将书册捧了起来,转而凑到男人的跟前。
“大人,倘若我真的在一天之内看完了,你应我一件事儿呗?”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只道:“坐到对面去。”
“那你答不答应嘛?”
苏如禾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挪窝’的架势来,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
“说吧,想去哪儿。”
男人的嗓音淡如水,却是一下便戳中了苏如禾的小心思,她也不藏着掖着,笑得眉眼弯弯,“文渊阁。”
见男人没有反对,苏如禾便知他是应下了,乐呵呵地捧着书,依着他的话,坐在了对面的软塌上。
男人复拿起狼毫,沾了些许墨水,重新摊开一张宣纸,薄唇轻吐:“即便找到当日苏府的卷宗,你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
苏如禾斜躺在软塌上,将书摊开在矮桌前,一手托着下颔,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苍蝇不叮无缝蛋,闻人伽既然能捏造假证据,我也能从中剥茧抽丝!”
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一步一步地揪出闻人伽的狐狸尾巴!
便在两人说话间,钟翎忽而现身,来到容琛的身侧,低声禀报:“大人,半个时辰前,闻人铭死在了狱中。”
容琛作画的动作一滞,却在下瞬恢复如常,继续挥墨,只吝啬地说了两个字:“死因。”
“还在进一步盘查,属下已让人封锁住了消息,闻人铭的尸体还放在大理寺的天牢中,只等大人定夺。”
禀报完毕,钟翎便退了一步,直至容琛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狼毫搁下,“今日便到此,书回去看完。”
闻言,托着下颔撑在矮桌上都快睡着了的苏如禾一个激灵,顿时变得清醒万分。
跳下软塌,凑到容琛的跟前,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画。
一张软塌,一个小巧的人儿,托着下颔,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册。
这画中的人,不就是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