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已显炎热,苏凤锦坐在槐树下的秋千架子上荡秋千,夏季的风扑面而来,减去了几分燥热,忆秋在东屋里一呆就呆了一个多月,状元爷偶尔的也会来瞧瞧,只是,谁也不曾主动提过,要回去。
安吉跟在战青城的身旁,瞧着秋千上那抹自在的身影,忽的替爷觉得悲哀,爷在书房里偷着画人家的画像,可是到头来,人家却跟没事人似的,日子甭提过的有多滋润了,这会儿还荡着秋千呢,瞧着似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似的。
战青城终于推开了这扇铁门,他忽的发现,这道铁门从来都不曾真正的锁上过。
苏凤锦见他来了,猛的站起身来,无措的瞧着他,面容始终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忆秋拿了件披风出来,却见战青城,面色闪过一抹不自在,将披风披在苏凤锦的身上,轻声道:“我去后院帮芳姨剥豆子去。”
战青城掏出一份烫金的喜帖递给苏凤锦,淡道:“赵阮诚大婚,邀你我同去。”
苏凤锦伸手接了那份喜帖,忽的笑了:“原是好事。”
战青城紧紧的盯着她,企图从她淡漠却显得体的笑里琢磨出些旁的东西,结果半响也没瞧出来。
“明天去,你收拾一下。”战青城不过是想来瞧瞧她罢了,所以亲自送的喜帖。
苏凤锦紧握着手中的喜帖,只觉万分烫手,赵阮诚是个有野心又善于忍耐的人,可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将军慢走。”苏凤锦朝战青城福身,已经开始赶人。
战青城越过她,挑了个话题:“听说你们在剥豆子,是要做什么?”
苏凤锦只得跟上:“将军,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回吧。”
“苏凤锦,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战青城忽的顿了脚步,目光深邃的凝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着鹅蛋脸的小姑娘了,下巴消瘦,人却显得越发的透着几分女人味儿。
苏凤锦空洞的瞧着他:“将军福泽深厚,岂是我这般弃妇能想的。”
“苏凤锦,你可必装傻。”他拉着苏凤锦才发现她的手冰冷彻骨,就好像她的心,无论战青城做了些什么,都不会动摇。
“承蒙将军高看。”苏凤锦将手抽了回去,春芽端了些花出来晒,扫了眼苏凤锦,朝着战青城福了个身便走了。
战青城去了厨房,厨房里头几个人正有条不紊的忙着做糕点的事宜,忆秋只看了眼战青城,就继续低头揉面粉。
芳姨生着火,朝战青城嗔怪道:“爷,这里可是女人家的地方,您与少奶奶快出去,后院的花开了不少,少奶奶,快带着爷去瞧瞧。”
见苏凤锦面带犹豫,芳姨将人拽到一旁,低声道:“你怎的还是这副表情,若是没有爷,你这吃喝穿用的,打水里漂出来的啊,赶紧去,把握机会!旁人欠了你的,将军可不欠你。”
苏凤锦只得不情愿的陪着战青城去了,后院里头重的都是些用来制糕点的花,满眼望去,红粉黄白,倒是好看。
战青城摘了一束花插在她的发间,浅粉色的花映得她的脸显出几分娇俏之气,战青城笑道:“花与你,原也是极相衬的。”若是苏凤锦再打扮打扮,锦衣华服的,定不比兰馨差。
苏凤锦将花摘了下来,低声道:“花开在枝头上最好,将军何苦摘了它。”
“你又何苦拒我于千里之外,难不成你还想着赵阮?他救了你父亲,我也救了你弟弟,怎的你百般谢他,却不愿谢我。”战青城把玩着那朵粉嫩的花儿,只觉得这花儿与苏凤锦极其相似,经不起摧残,可是却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不一样!你为什么要救肖富贵!他害死了两条命,虎毒尚不食子!牢狱本也是他应得的!!你视法度于无物,就不怕今上怪罪吗。”苏凤锦退了一步,瞧着战青城气得厉害。
肖富贵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害了人,就要偿还!
战青城冷笑:“肖富贵害的不过两条人命,你可知你父兄害了多少性命?苏正清那个老狐狸,背地里做的见不得人的事可多了,要不然,你以为一个从九品芝麻小官如何爬上了从七品?若是太子登基,莫说从七品,就是五品大员,也不过易如反掌,你父亲那老狐狸同意将你嫁我,原也不过是找一个榜身之所罢了,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你好?”
苏凤锦目光冷漠的瞧着他:“你真可怕。”
“可惜,咱们原是一路人。玉柳先生。”他挑起苏凤锦的下巴,眯着眸子笑意深邃。
苏凤锦面色一僵,紧着拳头:“什么玉柳先生。”
“有时候不显山露水,确是一桩好事。你放心,你先前吃的苦,终有一日,我会替你一一还给那些人。”战青城忽的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亲。
苏凤锦将人推开,擦了擦额头,面色越发苍白:“那是我的事,无须你插手。将军回去吧。”
“锦儿,你若乖一些,许会少吃很多苦。”战青城叹了叹气,瞧着满眼防备的人,只觉心疼。
“那是我的事,与将军无关。”苏凤锦朝他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战青城瞧着这风雨欲来的天空,又觉烦燥,夏季的蝉开始爬出来了,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个没完,战青城一拂衣袍出了东屋。
春芽端了晒干的花进来,扫了眼正在印糕点的苏凤锦,气得直哼哼:“爷在朝中已经够累的了,你偏还要雪上加霜!你就不能迁就着些吗?都已经嫁作人妇了,还在这里装的什么清高!过两日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你再不济,你也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省得教人看了笑话去!”
苏凤锦印着模子,一言不发,老夫人生辰,于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原是没有什么干系的,毕竟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也,所以她又何苦去惹人生厌。
忆秋将糕点放进蒸盒里,朝春芽笑盈盈的道:“这男人不都是犯贱的么?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一旦得到了,就弃如敝履!”
“你!爷征战沙场九死一生的时候倒是会倾慕人了,如今回来了,闲饭家常了,就说这些混帐话!你一个状元府的见天的呆在将军府里,你也忒不要脸了。”春芽愤愤的磨着花粉,眼看两个人就要掐上了。
初入将军府 第067章 肖家弟弟
忆秋原也是个暴脾气,手里的东西一放,揪了春芽往外走:“我就爱住这!来啊,打一架啊!”
挽珠朝苏凤锦笑盈盈的道:“让那春芽嚣张,如今见了个比她更厉害了的,原也是该她的。”
苏凤锦揉着糕点,没理会外头那已经掐起来的两个人,反正她们掐架的次数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天色略略阴沉的时候春芽鼻青脸肿的来报:“门外头有个小白脸自称是你家弟弟,见是不见?”
苏凤锦微微拧眉:“我哪里来的弟弟?”
“我怎么知道。”春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连自家弟弟都不认得,倒也是个人才。
苏凤锦正狐疑着,一个人自远处跑了来,声音远远的直击震她的耳膜:“姐姐!!是我啊,我是富贵,你可还记得?那次你出嫁的时候我在外地办事呢,这不才回来没多久,一听说你嫁了,我就立马求着姐夫来看你了。”
苏凤锦面色微僵,瞧着这身高已经超过了她的肖富贵面色沉冷:“你害了人家母子,倒还能逍遥法外。”
肖富贵笑盈盈的:“那可得多谢姐夫才是啊,要是没有姐夫,我这会儿还蹲大牢里呢,姐姐,你这次嫁的倒真的是不错,可比那姓赵的强多了。”
肖富贵去追宋仁义的时候见宋仁义与那赌坊的在谈事,已经谈完了,所以他找着机会与那赌场管事的商谈着,添了一笔进去,如此一来,到时候银子还不得流水一样的。
苏凤锦气得不轻,一拂衣袍,沉声道:“浣纱,把他赶出去!”
“唉,姐姐,咱们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这是做什么?小时候确是我的错, 我过份了,可眼下大家都长大了,谁还会去计较先前那些无知之事不是。”肖富贵躲着苏凤锦的手,连着退了好几步,一时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挽珠从外头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笤帚,指着肖富贵气道:“什么叫过了就过了,你当初把小姐堆火堆里的时候,当初用开水烫小姐的时候,还领了一群人往小姐的洗澡水里撒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不是小姐体质特殊恢复得快,那些疤现在还在呢!你滚!在这里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那笤帚一扫过来吓得肖富贵忙窜到了槐树后头,急道:“姐,我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您大人有大量啊,我知错了,你要打你就亲自动手,犯不着找个小丫头片子来打我啊,我可是你弟弟。”
挽珠抄了笤帚追着他打,跑过浣纱身旁时,这丫头伸了一脚,绊了肖富贵一脚,顿时跌在了地面上,擦破了皮,疼得他嗷嗷直叫唤:“姐!我都出血了,你要打你就打死我吧,我也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