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提了一壶新茶上来,见着呆在门口的肖富贵,忙道:“爷,您里面请。”
肖富贵忙正了正脸色,跟着小二一道走了进去,见了战青城便笑盈盈的凑了过去:“见过姐夫,早听闻姐夫英明神武,今日一见,倒真是我家姐姐占了大便宜了。”
原本肖富贵还想着拿些银钱来当作牢房里相助的感谢,这会瞧了那大面额上万的银票,一时不好再下手了,只得将手中干巴巴的几张银票收了回去。
肖府虽是有钱的,可是在这长安城里,却也算不上什么,顶多就是家境拮据着倒也能过得就是了,如今肖家到了这肖富贵一脉,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肖家的家业也就一日千丈的往下滑,如今靠着那些个老主顾以及嫁给苏正清的义妹时不时过济些银钱支撑着。
宋仁义一拂手收了那装银票的盒子,朝战青城点了点头:“战兄若无旁的事,那在下就告辞了,只是,东市的那个赌坊将军当真不考虑考虑?这可是几万两银钱的分红,若是参与进来,断是不会亏了战兄。”
这肖富贵搓着手,一双眼珠子直打转的盯着那银钱盒子,几万两,乖乖,他可还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银钱呢,就着肖府那个烂摊子,如今能得个几百两银子都该偷着笑了。
“姐夫,这位是……”
宋仁义挑了挑眉,朝这肖富贵道:“告辞。”
肖富贵眼瞅着他就这么走了,忙望向战青城:“姐夫,这是个什么生意啊?您看您要是信得过我,那就交给我来办,我定给姐夫办得妥妥当当的。”
战青城吹了吹茶盏:“坐。”
“姐夫,那这……”肖富贵眼看着宋仁义就这么走了,心里难免有些烦燥,这么大笔银子都不会挣!
战青城搁了茶盏,望向肖富贵,端看他面皮生得颇白净,五官也是精致,只是眉宇间总透着一股子鼠气,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是东市钱家的赌坊罢了,无甚意思。”战青城亲自替肖富贵倒了盏茶,肖富贵忙哆哆嗦嗦的接了茶盏,笑得脸都快开了花,左一句姐夫,右一句姐夫,别提多亲热了。
战青城只眯着眸子,笑而不语,待天色差不多了,战青城才道:“你既是有事,那就去忙。”
“姐夫,那东市的赌坊怎么样啊?咱们肖府如今就只剩下个窟窿了,如今那死老头子却要留给我这么个烂摊子,我也想赚些,好叫他们另眼相看,姐夫,你可千万得帮帮我。”肖富贵就差给战青城跪下了,这姿态与先前在轿夫面前比起来,判若两人。
战青城饮着茶,慢悠悠道:“听说锦儿先前在苏家吃了不少的苦头?”
肖富贵这话匣子就这么被打开了,苏凤锦的什么事情都往外头倒了出来,拼命的想讨好战青城,所以事无遗漏。
他凑近肖富贵的身旁,低声道:“我当年还听姑姑同姑父吵过架呢,说姐姐不是姑父生的,作什么苏家要受她的牵连,其实细细看看,我也觉得姐姐与姑父不大像,不过,姐姐像她娘亲多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还有就是她七岁那年冬天落了水,姑姑的女儿原是要将她推下水的,结果自己跌下去淹死在了池塘里,姑姑只当是苏……姐姐害的,不过,这些年对姐姐也是不错的了。”
战青城捏着茶盏冷笑,当年那事,倒也算是搬了石子砸了自个儿的脚。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姐夫,这些年姐姐虽一直在做着绣花的活计,可是粗工夫都是挽珠那丫头在做着,也不曾受什么委屈,就是那姓赵的,忒不是东西,我家姐姐原也不是喜欢那姓赵的,只是那姓赵的瞧着,像一个人。”肖富贵神秘兮兮的将一些事情自己揣摩着抖了出来。
战青城捏着杯盏的手微僵:“哦?是吗?”
“可不是,当年她发高烧不是快死了吗?来了个白衣道士将她带走了,这不,过了三四年才回来的,一回来之后就成天的瞧着那破木簪子发呆,见天的跟丢了魂似的,啊对了,那天我还捡着她写的一纸诗呢,什么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什么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还有什么来着,那字当真是好看!写的跟玉柳先生的字似的,诗词也是婉约一派的作风。”
战青城倒没想到这肖富贵原也不是个不学无数的,起码还知道婉约派的玉柳先生。
见战青城无甚表情,肖富贵道:“其实姐夫不必介怀姐姐已作人妇这件事情,姐夫怕是还不知道吧,姐姐嫁去赵府的时候,还不曾来月事呢,大夫说了,起码要等到满了十七岁才会来。她原也是个干干净净的性子,若是说了喜欢,那定是万分喜欢,不管那喜欢说的多浅薄,定比喜欢还要喜欢,不过,若是说了不喜欢,想来,也是当真不喜欢了。”
战青城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默了一会儿,朝肖富贵道:“昨日之事,你可安置妥当?”
肖富贵心口一紧,忙道:“还真是要多谢姐夫,若无姐夫,小弟现在还没出来呢,姐夫,您看您在朝中也是个大官,居一品镇国将军呢,您看您在朝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提点小弟……”
战青城搁了茶盏,摩擦着腰间的荷包,眸子轻眯:“军营倒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去处,只可惜,你这细皮嫩肉的,经不起。”
肖富贵吓了一跳,讪讪的陪着笑:“是是是,姐夫说的是,姐夫,听说姐姐身体不好,咱们一大家子可都挂念着呢,好几次想去都被外头的狗奴才拦了下来,您看能不能帮帮小弟?我与姐姐的感情自幼就是个好的,若是能见一见,话些家常,解解闷也好啊。”
战青城把玩着荷包,心里却是阴云密布,苏凤锦啊苏凤锦,倒是将大家都玩弄在鼓掌里呢,那日她写的字分明笔力劲道,却故意写出那般丑的字来给他瞧,倒是挺会掩人耳目,如此看来,他的凤锦,倒真是深藏不露。
肖富贵眼巴巴的瞧着战青城,讨好的替他斟酒:“姐夫,你和姐姐大婚的时候小弟有事在外,不能讨杯喜酒,这杯就权当是喜酒了,小弟在此祝姐夫与姐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恩爱百世。”
初入将军府 第066章 东屋恶
战青城只瞧着那盏酒,嗤笑道:“行了,你且回去,日后再生事端,就是我也保不得你。”
“是是是,姐夫说的是,那我姐姐……”肖富贵饮了酒,一脸谄媚的瞧着战青城,对于曾经欺负过的苏凤锦,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当真是亲热。
战青城摩擦着酒杯:“去吧。”
“真是太感谢姐夫了,我姐姐能嫁得姐夫,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小弟就先告辞了。”他匆匆搁了酒壶,朝着战青城作揖,得他点头后风一般的走了出去,外头人来人往,宋仁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肖富贵理了理衣袍,双手背在身后出了一品阁,他当真是觉得前途无量,这般想着,越发傲气起来。
原本该是离开了的宋仁义又转了回来,坐回战青城的跟前,将手中的盒子朝桌面上一扔,裹了衣袍道:“肖富贵这个人,听忆秋提起来,原是个没用的草包,你怎么想着要帮他?”
战青城捏着那盏酒,默了一会儿,忽的一饮而尽:“好酒。”
“事我办了,忆秋在哪?”提及忆秋时,宋仁义便失了那股子风流与冷静,凝着战青城,总存着几分担忧。
“她过的不错,过几日也就回了。”战青城搁了酒盏起身,腰间那个荷青色的香囊万分精致好,宋仁义捏着折扇,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没事,那我就去红袖坊了,你若是见了她,让她早些回来,府里都乱成一团了也没有人去管管。”
忆秋就是宋状元府的管家婆,战青城笑盈盈的出了一品阁,外头的阳光正烈,他一路溜回了兵部,将早晨的卯点上,于兵部转了一圈,与兵部尚书魏大人聊了几句这才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头一片寂静,战青城瞧着那东屋紧闭的铁门,总觉得只要瞧上两眼,心里也就踏实了。
苏凤锦已经好了许多,她坐在秋千上微闭着眼晒着太阳,想来是春日里阳光舒适,她也就这么睡着了。蔷薇花已经开满了墙面,血一般的花瓣自风中飘零落在她的发间,她的肩膀上,衬得她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润,这些日子,就这么将养着,苏凤锦总算不比先前那般瘦了。
苏凤锦察觉有人看她,睁开眼,瞧着站在门外的战青城,面色忽的一冷,起身便入了屋。
战青城摸了摸鼻子,只得离开了东屋。
忆秋朝坐在窗下绣花的苏凤锦道:“人已经走了。你这般躲着他作甚?我都与你查过了,那些日子他虽是呆在红袖坊里,不过倒也没有跟状元爷似的,莺莺燕燕一大窝。”
苏凤锦只低头绣花,闷不吭声。
将军府的日子总算是消停了,四月份的时候,是老夫人的生辰,将军府里里外外一派喜庆,当然,除了这花瓶似的东屋之外。东屋在将军府简直就成了一个被遗忘的慌地,没有人再提及,甚至那些走路的都恨不能绕远一些避开东屋,这么一来,东屋倒也清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