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头晕得厉害,面色苍白,身旁的秋婆子推了她一把,她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顿时有些慌,也不敢抬头,只听得兰馨声音沉重:“姐姐糊涂啊,怎可做这样的事情呢?爷这些日子确是宠着你,可你也不能恃宠而娇啊,老夫人如今正当盛年,你万不能有这般的想法啊,你可知错?”
苏凤锦紧握着拳头,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兰馨见她面色苍白得跟鬼似的,扶了老夫人,低声轻语:“老夫人,这巫蛊可是大事啊,也难怪了母亲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原是这东西在作怪,海棠,你快,快拿去清虚观请道长解一解这些个降头,省得再作害了旁人。”
海棠垂眸,取了那木人,刚一碰银针,老夫人只觉身上被针扎一般的难受,指了苏凤锦低声道:“此等妖女,如何能留得!给我拖下去,严刑拷打,打到她承认了为止!”
苏凤锦被绑在柱子上,只觉神智混乱的很,因着紫地丁花的香气,让她出现了幻觉,她瞧见了赵阮诚与她的过往,脸上还带着笑,在众人瞧来,只觉那笑意万分诡异。
夜里天凉,细雨开始下得朦胧,花香也就去了大半,苏凤锦意识回神的时候只觉浑身发疼,老夫人坐在亭子里,桌子上摆了个小木人,一旁的婆子朝着她脸上泼了好几盆井水,冻得苏凤锦晕身直哆嗦,那血水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她一脸茫然:“老夫人,不知苏凤锦犯了什么错。”
“还在这里装!给我打!往死了打,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我将军府要来何用!”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兰馨在一旁替她捏着肩膀,不时看一眼浑身是伤的苏凤锦,扯了唇角冷笑,紫地丁与她平日里喝的药药性相冲,会使人精神恍惚,只可惜后夜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将花粉香气也冲散了,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打紧了。
“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那十万两黄金你们要拿去就是,我本也不稀罕!”苏凤锦声音撕哑,头发凌乱,几鞭子下去,只觉撕心裂肺,旧伤初好,如今又添了新伤,衣衫印出了血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她瞪着老夫人,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老夫人心里渗得慌。
“还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给我打,往死里打!”老夫人指着苏凤锦,满脸怒意。
那群人本也与苏凤锦相交甚淡浅,如今自然是下了狠手的,那鞭子抽在身上,苏凤锦疼得厉害,瞪着老夫人,双目赤红,喊得声音也嘶哑了:“我犯了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你说清楚啊!你说清楚啊!!”
秋婆子站在一旁低声道:“夫人,您就认了吧,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苏凤锦喊得声音嘶哑,最后奄奄一息的垂了头,秋婆子又吩咐人泼了几盆水,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忙去探了探鼻息,吓了一跳:“老夫人,瞧着, 好像没了呼吸了。”
老夫人只觉浑身不舒服,整个人烦燥得紧,挥了挥手。织玉忙道:“这等子事你也要问老夫人不成?先关柴房里去,说是她因恨给老夫人下了降头,老夫人眼下可都病着了呢,康管家,快去为老夫人请个大夫来。”
秋婆子忙应下,吩咐了人将苏凤锦拖去了脏乱的柴房里。
苏凤锦的意识恢复了许多,她扒在冰冷的地上,微微睁眼,瞧着染血的手指,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很累,若是能这样去了,想来……也是好的。
只是,战青城呢?大约也会觉得,如她这般的人若是去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将如玉娶回来了罢,少了她,当真是对谁都好。
战青城心情不好,出了东屋之后就去了城外的军营里练兵,一群新兵崽子被他练得半死,他也无意回府,就在军营里住下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的听见低低的抽泣声,接着便是苏凤锦的声音,她那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就好像在头上盘旋一样,战青城猛的坐了起来,慌乱的抹了一把汗,起身披衣出了营帐,营帐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春雨如织如沙一般拢下来。
木副将拎着长枪在练武,见战青城起了,笑盈盈的道:“将军,咱们来比一场。”
战青城挥了挥手:“没空。”
“那你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儿啊?”
战青城脚步一顿,忽的想起苏凤锦的话来,只愿他离得远些才好……
他是傻了那天才会转回去!他是傻子才会因为一个梦跑回去看她!就让她吃些苦头也好,不然,当真以为在将军府里她能独善其身!
“来,比试!”战青城挑起长枪,气势凌厉的朝着木副将攻去,两人瞬间打作一团,刀光剑影之间杀气腾腾。
木副将接着他的招连连后退,不满的嚷嚷:“将军,你今天吃火药了不成??”
战青城收了长枪,顺手扔在了木副将的身旁,转身便走了,留下木副将一脸懵逼的凝向渊清:“他这是怎么了?瞧着怪怪的。”
初入将军府 第060章 故园无此声
战青城越想心里越不安,他按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回了将军府,天色已经暗沉了,安吉匆匆走了来,与战青城急道:“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东屋……”
“东屋干我何事!死了也别来告诉我,随便挑个地埋了就是。”战青城又气又烦燥,一拂衣袍便回了主屋,拿了一壶酒,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喝着,安吉有些无奈,只得守在他身旁,不敢再提。
约摸到了子时的时候,那外头突然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安吉火急火燎的冲到了主屋,朝微醉的战青城道:“爷,那状元爷与赵大人来了。”
战青城挥了挥手:“三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爷,您还是去看看少奶奶吧,她……”
“她死了也别告诉我!听不懂话?”战青城神色冰冷,手里的酒壶子被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满地,酒香飘得满屋皆是,安吉一时不敢多话,只得退了下去。
战青城缓了一会情绪,这才去了大厅,大厅里赵阮诚一见他便窜了上来,横眉冷目:“她呢?”
“倒是好笑,赵大人来本将军的府里找人。”战青城将赵阮诚推开,悠然自得的在椅子上坐下,端了茶盏,指尖微颤,只觉右眼跳得厉害。
“今日听人说凤锦因着巫蛊之事被老夫人狠打,我只是来看看她。”赵阮诚与宋仁义对视一眼,忽的冷静了下来。
“你即休弃她,又有什么资格来看她?赵大人,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战青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砸在桌上,视线冰冷,茶水也洒了出来,微微烫着他的指尖,心里的不安被越扩越大。
赵阮诚一时无话,宋仁义却摇着折扇笑了:“这件事整个长安城的都知道了,啧,说是东屋那位因恨向老夫人下降头,我对你那夫人可没兴趣,是这丫头闹着要过来。”
忆秋站在大厅里,瞧着战青城哼哼道:“你就会欺负苏姐姐!等我见着苏姐姐,我就告诉她,不给你做好吃的馋死你。”
战青城瞧着忆秋这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忽的想起从她的包袱里抢的那个糕点,清甜可口,而且不腻味,味道口齿留香。
客厅里忽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静,挽珠从大厅后头窜了出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忆秋姑娘,你救救小姐吧,求求你了,小姐从来没有弄什么巫蛊降头什么东西,小姐快不行了,她已经被扔在柴房里一天了,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眼下入春了,细雨绵绵的,清明节眼看也快到了,天气还有些寒凉,苏凤锦在冷风呼号的柴房里躺着,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秋婆子悄悄开了门,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还没死透,呸了一声,低声道:“还真是个长命鬼,这么折腾还留着口气呢,你也别指望着爷来救你了,爷回来了大半天了,只说你要是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真是晦气,赶紧死,别等着我亲自动手。”
苏凤锦昏昏沉沉,只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听不清秋婆子说些什么,只是张嘴喃喃着水。
秋婆子愤愤的往她那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还好意思要水?赶紧死,死了沉塘里,你想喝多少都管够。”
苏凤锦疼得一个激灵,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秋婆子顿时慌了,忙跑到了柴房里面躲了起来。
战青城一脚将门踹开,抢在了赵阮诚的前头,他瞪着浑身是血的苏凤锦指尖轻颤,声音温和如水:“你醒醒,快,快去找大夫。”
赵阮诚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被抽了个干净,心口突然空了好大一块,整个人急速的往下降,他突然发现,休书那一笔,他是真的错了,大错特错!可是,却也由不得他。
战青城将苏凤锦轻轻抱了起来,随后跑来的忆秋与挽珠吓得面色发白,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去了东屋,张太医又被请了来,瞧着苏凤锦那一身的伤,张太医直皱眉:“怎么你们将军府就没完没了了!合着人家家里的姑娘嫁到将军府就不是命了?”
宋仁义拿着扇子把玩,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