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你在家暴我,怎的我成了混帐东西?那谁不是混帐东西?那姓赵的?哼,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战青城拂衣一脚踹开了门大步离去。
站在门口偷听的挽珠与春芽吓了一跳,纷纷望向那坐在床上发呆的苏凤锦。
春芽只听说过苏府的事,却不知爷竟也牵扯其中,一时不知说什么,端了盆洗脸水进来便走了。
挽珠给她去了妆,伺候着苏凤锦躺下,忧心忡忡:“完了,小姐你又把爷给打了,奴婢出去的时候要还瞧见那左边脸上好大一个印子呢。”
苏凤锦蜷在床上,只沉冷得厉害,她原是不想同战青城吵的,可不知怎的就闹到了那一步。
芳姨叹了叹气:“你便是怕圆房,那你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圆的,若是早些说不定还能怀上,到时候母凭子贵,饶是老夫人也该予你几分颜面了。你早已经是战府的人了,这些日子爷待你也是掏心掏肺的,你还要为姓赵的守什么贞,那些原都是过去了的,你要往前看才是。”
外头春芽火急火撩的跑了进来,急乎乎道:“不好了不好了,爷……爷他调了大半个将军府去砸张大人的门去了,大奶奶,你快去拦一拦,如若不然怕是要出大事了呀。”
苏凤锦猛的爬了起来:“什么!”
春芽一把将苏凤锦扯下了床,火急火撩的:“快去吧,若是晚了,指不定张大人能一针扎死爷!”
苏凤锦忙穿了衣袍便急匆匆的朝着外头跑,连没穿鞋子都忘记了。
她原也不大会骑马,这会儿在马上颠簸着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到了张府门口,结果马却骑过了头。
漫天的飞雪里苏凤锦白衣墨发,宛如雪中仙子一般,战青城忙伸了一把手,将那马拉了回来,苏凤锦跳下马,拽着战青城的衣袖子惊魂未定的喘息。
战青城气急:“谁允许你骑马了!你也不瞧瞧你这马技能看吗?若是去的旁的大道你还想撞死几个人不成!”
苏凤锦望向张府紧闭的大门,抿了抿唇,不敢吱声。
战青城叹了叹气,低头瞧着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脚:“就不知道穿双鞋子再出来?”
“忘了。”她低纠着战青城的衣袖子,心里头忽的暖成一片,不论赵阮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待她的好原也是真的。如同芳姨说的,有些原就是注定了的,又作什么要去想以后应该如何走呢?
战青城脱了靴子,蹲下身朝她伸出手:“穿上。”
所幸苏凤锦是骑马来的,若是走过来,那脚定是要冻坏了。
苏凤锦小心翼翼的将脚伸了过去,战青城扯了衣袍擦了擦塞他宽大的靴子里头。
苏凤锦嗫嚅着唇角,好一会儿才道:“我原是信你的。”
战青城又擦了另一只脚,将她的脚塞进大靴子里头,这才起身捏了捏她的脸,凶巴巴道:“敢不信试试!”
“不敢不敢。”苏凤锦缩了缩脑袋,望向那吱呀一声开了的门。
张纪全气得直跳脚:“你这粗鄙后生!你又想做什么!老夫说了不医就是不医!神仙来了也没用!领了这么多人过来,你还想威逼不成!”
战青城指了指苏凤锦:“内子想救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我也没有法子,劳张大人往赵府走一趟。”
张纪全裹着夹袄,扫了眼苏凤锦讪讪道:“倒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冷清的性子还喜欢孩子。”
初入将军府 第157章 谁要抱赵家的孩子
苏凤锦低头瞧着战青城那双宽大的脚,再看看脚下过大的靴子,低声道:“张大人,能不能借双鞋子给我。”
张纪全凝着苏凤锦的眼神晦暗不明,就好似他知道什么,但是却又一直隐着不说,只局外人一般瞧一出好戏似的。战青城相当不喜欢他这个眼神:“张大人,请吧。”
张纪全紧着衣袍站在门口,打量着战青城:“你倒是大方,这么多年才扳倒的,如今又要把人家再扶起来,炮坊里头几十条人命,自是要人血债血偿。”
“张大人什么时候开始爱惜人命了。”战青城玩味的打量着这衣衫微乱的了张纪全。
张纪全已经上了年纪,不过身子骨却是极硬朗的,双眸炯炯有神。
他吩咐了田七去取了药箱子,朝苏凤锦道:“若要老夫去救人也可,你在府里头当三日短工,这吃住都在张府,如何?”
“好,我答应。”苏凤锦正愁着诊金的事儿,谁料对方却先开了口。
“不行!”战青城踩在冰冷的雪地上,将苏凤锦扯至身后。
张纪全一听,一张脸立即便了,转身便回了府:“田七,关门,这混帐若是再敢开门,就洒毒粉!”
“张大人,我答应的,还请张大人快去救人。”苏凤锦忙将战青城推开。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张老头……”战青城一想到被当作人肉靶子那三天便觉生不如死!
张大人哼了哼:“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苏凤锦与战青城十指紧扣,举起另一只手:“我答应的,有劳张大人。”
张纪全傲娇的哼了哼,这才领了苏凤锦等人上了马车,又吩咐人给苏凤锦一双鞋子凑合着穿上:“我可不想治了赵府傅氏还要来救这粗鄙莽夫!”
战青城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自家夫人,对那粗鄙莽夫二字不置可否,眼下他心情好了不少,若是来了兴致,还能舞一剑助助兴。
一行人来了赵府时,赵府还未消停,苏凤锦领了张纪全急匆匆的便去了里屋。
赵阮诚站在屋外头,风雪交加的天气他冻得好似一个雪人一般,见苏凤锦着了一件素白的衣自屋外头跑来,一时有些呆怔。
苏凤锦跑到他跟前,微微喘着气:“我原是请张太医来救她们母子的,不过也要告诉你一声,我在战府过得很好,将军待我也很好,日后我的事还请赵大人不要再费心。”
赵阮诚面色苍白的动了动唇,露出一抹凄苦的笑:“若是我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你可信?”
苏凤锦站在原地傻了眼,赵阮诚却失笑,拂去她肩上的雪花:“我同你玩笑罢了,怎的这表情?”
苏凤锦松了一口气,越过赵阮诚去了屋子里头,傅太傅见了苏凤锦面露诧异:“将军夫人……”
“张太医已经进去了吗?”苏凤锦往里头瞧了两眼,那门是紧闭的,什么也瞧了不出来。
傅夫人含泪点了点头:“进去了,原已经是难产了,如今大出血,我这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了,竟要受这般的苦楚。”
那里屋里头不时有血水端出来,战青城高大的身躯从外头大步走进来,站在苏凤锦的身旁,扫了眼一盆一盆端出来的血水,忽的捂了苏凤锦的眼:“赵府里头种了不少梅花,可要去瞧瞧?”
苏凤锦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兰馨被众人遗忘在了角落里,瞪着苏凤锦的眼神儿刀子一般,只是这表面的功夫到底是要做的,兰馨取了披风过来,朝苏凤锦嗔道:“姐姐怎的才来,手这般凉,该多穿一件暖暖才好。”
战青城扯了自个儿的狐裘大氅搭在苏凤锦身上,淡道:“天冷你顾着自己就是。”
兰馨一时有些尴尬,自个儿披了披风,扶着傅夫人温声道:“夫人莫着急,传闻张大人医术颇为厉害,想来这一次文樱姐姐也定能化险为夷。”
傅夫人拍了兰馨的手欣慰了几分:“借你吉言,只望她能母子平安才好。”
那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血腥的味道在屋子里头扩散开来,因着不能见风,所以也就未开门窗,那里头一声一声痛苦的低吟针一般扎在苏凤锦的耳朵里,她真真是怕极了。
战青城将她带了出去,绕着赵府的内院走,这主院里头寒梅遍开,还有一处种了一整个院子的梅花,只是如今还是个干秃秃的模样,未曾开过半朵花,苏凤锦凝着那花,视线有些恍然,依稀里记起她与赵阮诚相遇的时候那段往事。
缘起于桃花林,想来如今缘也灭于此。
待寻至一处僻静之所,战青城坐在木廊上,将她困在怀里,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替她揉着手腕。
苏凤锦诧异的瞧着他:“你从哪里得来的化瘀药?”
战青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炽热的气息喷在苏凤锦的脖子边:“你该信我,这世间你只能信我。”
苏凤锦垂眸瞧着那廊外头纷飞的雪,轻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杜婆婆?”
“她于你很重要?”
“我七岁那年冬天被人推下池塘,若不是苏云锦救的我,我便没命了,可到底还是杜婆婆背着我走了十几里地才求得清虚观的知观救的我。那年下大雪,杜婆婆后来回来病了好长时间,若非是娘亲走了放不下我,她也不会一口气撑这么多年……”
苏凤锦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往事,战青城眸光幽暗:“可想去见你外公?”
“我娘说了,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去江南,更不要同外公相认。”苏凤锦摇了摇头,她便是一无所有到快要死了,她也不会去江南求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