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挽着魏尚书的手撒娇:“父亲,女儿可不是那般无用之人,父亲等着瞧好了。”
魏尚书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头宽慰得紧,兰馨的性子到底不是他前妻那般软弱,她原也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唯有这般,兰馨才能在战府里头立得脚跟。
傅文樱挺着个大肚子捏着酒盏气度优雅的敬酒,这府中桌宴摆得满满的,到了兰馨这一桌,兰馨瞧着她那已经足有六七个月的肚子颇为羡慕:“文樱姐姐,你这肚子如今可越来越大了,怎的还敢喝洒。”
文樱面带娇色:“原是饮不得的,这是夫君亲酿的果酒,味道清甜得紧,你也尝尝。”
魏兰馨接了半杯,饮了一小口,不见酒味余留果香留于口齿,令人回味得紧。
“姐姐可别累着了,兰馨扶你去歇会儿可好?”魏兰馨扶着文樱的手,扫了眼苏凤锦的方向,两人心照不宣的退出了酒宴。
赵阮诚执着酒杯一一相谢,最后来的战青城这一桌:“酒宴过后还有旁的节目,望诸位尽兴而来满意而归。”
战青城捏着杯盏,别有深意:“自当满意。”
赵阮诚凝向苏凤锦,语态温和,隐约里透着几分莫名的缱绻:“战夫人送的那副喜字,赵某很是喜欢。”
苏凤锦捧着酒盏,低声道:“原是我同将军一起写的……”
战青城夺了苏凤锦的酒盏,笑得杀气腾腾:“我与锦儿伉俪情深,沾沾喜气给赵大人,还望赵大人与傅小姐也能伉俪情深才好。”
宋仁义玩味的打量着局促不安的苏凤锦,笑道:“你们一个个可名花有主了,小爷我还单着呢。”
陆雨薇暗自拍了拍苏凤锦的手,苏凤锦夹在战青城与赵阮诚中间,瞧着这二人眼神刀子似的直搜搜,心里头慌得紧。
“状元爷在这长安城里处处皆丈母娘,还好意思说别人名花有主?”陆雨薇瞧着宋仁义便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家今上好不容易给了他个炮坊锻造的差事,结果他倒好,这才几天,就把炮坊给炸了。啧,这风流之人,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宋仁义厚颜无耻的晃了晃酒杯:“李夫人说笑了,宋某也就这么一颗心,如今掐成沫散出去,这儿早没什么心了。”
赵阮诚同战青城碰了杯,战青城按着苏凤锦坐下,笑道:“锦儿今日身子不爽,不宜饮酒,这杯还是本将军代劳。”
赵阮诚讪讪一笑:“好。”
苏凤锦捏着赵阮诚暗地里递来的纸条儿,心里慌得厉害。
赵阮诚敬了酒便去忙旁的事去了,苏凤锦捂着肚子,朝战青城低声道:“我……我肚子疼,先上个茅房。”
战青城眯了眯眸子,朝浣纱招了招手:“带她去。”
苏凤锦当即同浣纱匆匆走了,赵府的庭院同曾经她嫁过来时相差无几,好在浣纱不熟悉,苏凤锦领着浣纱绕了几圈去了茅房,让浣纱在门外头候着,便抄了另一条路去了翠云亭。
初入将军府 第155章 戏中戏
苏凤锦那纸条上便只写了三个字,翠云亭。
她站在小路折角处,远远的凝着那亭中一抹暗蓝色长袍的赵阮诚,她想,她同这个人早就该走到尽头了,却不知今日作什么要来见他,思及此又有些矛盾,转身便打算回去,谁料赵阮诚却已然瞧见了她。
“凤锦,我有要紧事,可否过来一见。”
苏凤锦紧了紧拳,迈开铅似的腿朝赵阮诚走了过去,亭中摆着些吃食,原都是苏凤锦曾经爱吃的,还有一碗阳春面,汤色清白,味道极香,不禁又勾起了一些往事。
赵阮诚递了筷子予她,温声道:“先前在宴会上,我瞧着你也没吃什么,莫不是府中饭菜不合你胃口了?我至今还记得你夜里给我做的面,这面原是前几日我向柳妈学的,你尝尝可有你三分像了?”
苏凤锦站在原地,忽觉心里头酸涩:“赵大人这是做什么。”
“凤锦,你同战青城在一起,迟早有一日,你也会害了他。”他忽的搁了筷子,温润的面容里透出几分清冽。
“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告辞了。”
“凤锦,我之所以休你,原是不得已的,我曾以为便是休了你,你也会等我,待我理清了前路,我终还可以再迎你回府,凤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当真变了心?因为一个战青城?你便将你我那几年的誓言承诺都抛下了?”赵阮诚站在苏凤锦的对面,隔着桌子目光悲凉而荒芜。
这样的目光,同曾经的苏凤锦多像啊。
她垂眸,咬了咬唇,低声道:“赵大人今已得良缘,又育有磷子,就莫同凤锦说笑了,将军还在等我,我……”
“凤锦!那姓战的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些日子无论是肖富贵一事还是苏府入狱之事,原都是他一手计划,他为的就是引你上心!你若是当真爱上他了,凤锦……那你的命,也快倒头了。”
月光笼在乌云里头,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灯盏的光也被吹得摇晃,清冷的梅香随风而来拍在脸上,这般的味道同桃花原是有几分相似的,苏凤锦有些恍然,好似这是成亲后的第几天,也是这般同赵阮诚坐在这亭中赏月饮酒,而如今,两个人疏离得只剩下声撕力竭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杜婆婆是谁害的?”赵阮诚一袭深衣站在亭中,凝着出了亭子的苏凤锦,透出几分无奈与莫名的悔意。
苏凤锦当真回了头,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泛着隐约的愤怒:“你为什么会如此清楚!”
赵阮诚点了点桌面,拂衣坐了下来:“不尝尝我做的面吗?先前你还说要教我做来着,后来发生了那般的变故之后,我便只能向柳妈求教了。”
苏凤锦只得挪回了亭子里:“赵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阮诚苦笑:“你瘦了许多。可是战府的日子不好过?我听闻战府的人常欺你。”
“我很好,赵大人不必忧心。”苏凤锦瞧着那碗面,指尖发颤,心里头既酸又苦。先前将她逐出赵府,如今又要来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早已经不是弃妇了,她是战府的人,是今上赐婚的战夫人了。
“你要记得我的话,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信,尤其是战青城。”赵阮诚自红泥小火炉上取下温酒,倒了一盏,酒香混了桌上的松香在亭中缭绕着,那松香,原是苏凤锦最喜欢的一味香。
许多的细节堆积在一起,好似回了从前一般,可如今细细想来,又发觉晚开的蜜糖,都是苦涩的。
苏凤锦忽的起身,冷冷的瞧着他:“赵大人,难道我就应该相信你吗?时隔近一年多你才来说这样的话,你觉已经晚了吗?!过去的就过去吧,那些誓言……原都是不值钱的,我又作什么还要去当真?赵大人若是不知道杜婆婆的死因,那我便告辞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杜婆婆的死,原也不过是战青城给你下的一个圈套罢了。他为了让你爱上他,可真真是不择手段,如今若没了苏府那条后路,你便无路可走只能乖乖呆在战府了。”赵阮诚捏着手中滚烫的酒杯,面色苍白得紧。
曾几何时,这个人还是他的,还会娇声软语的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而如今,她所走过的路将她变得冷情而淡漠,赵阮诚在休弃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瞧见苏凤锦再笑过,她总是神情木讷空洞的瞧着某一方出神,不知想些什么,瞧着枯木一般,失了生命力。
“赵大人未免太高看了自己,比起前夫,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在府中一心护我待我好的将军。”她难得这般傲气,不愿在赵阮诚面前失了自己最后的脸面,将自己变得越发一文不值。
赵阮诚几步上前,扣着她的手臂,面容里凝结着几分怒意:“凤锦!我说了他原不过就是利用你,你可知你是何身份!你……”
战青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把剑横在赵阮诚的脖子上,杀气腾腾:“本将军的内子是什么身份,由不得阁下一个外人来开口。本将军可是个爱吃醋的,赵大人还是松手的好,免得战某做些不该做的,可就丢了赵大人的颜面了。”
赵阮诚只得松了手,目光无奈的凝着苏凤锦:“世人皆道战家满门铁血忠义,却不知怎会出了战将军这样的小人。”
战青城收了剑将苏凤锦扯至身后,扫了眼远处涌进来的禁军,笑盈盈道:“与其将心思放在战府,赵大人不妨担心担心自己。”
录海领了圣旨进来,扯着尖尖的嗓音开了口,念的什么苏凤锦听不大清,只记得冰冷的风雪里头那一句抄家,府内诸人暂押刑部。
苏凤锦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她诧异的凝着赵阮诚:“怎么……”
赵阮诚却只瞧着战青城,笑意风韵儒雅:“战青城这棋下的当真是好。”
战青城死死扣着苏凤锦的手腕,扫了眼匆匆赶来的兰馨与一众大臣,扯了唇角冷笑:“倒也算不上好,只比尊夫人快了一着罢了。”
傅文樱被禁军扣着,一时慌了神,朝着赵阮诚冲了过来:“夫君,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