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浅浅抿了抿唇,扯出一丝淡笑,摇了摇头,才轻声叹道,“没什么,只是发现这身子,实在太虚弱了。以往在北弥……阿玦还在时,平素都是静养着,倒未曾发现她这般虚弱,如今亲自体会了,又加之一直费心费神,总感觉在透支这身子的生机,但愿……能坚持到我们回家吧。”
“小姐您胡思乱想什么呢?!”素鸢惊急地制止,“您——”
宣绫靖怔忪回神,透过铜镜看到素鸢双眸里难掩惊慌的不安和担忧,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忙得将唇角勉强勾出的弧度化开,漾起几分柔和。
素鸢恐怕是想起了即墨郡那晚的生死攸关。而且,恐怕一直暗暗提着心,怕再发生即墨郡的那一次心疾猛发的事情。
敛了敛眉,宣绫靖这才回身握住素鸢有些发凉的手,唇角的笑容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芬芳醉人,轻柔的嗓音更是如同花瓣拂面而过,留下丝丝令人回味的安逸,“没什么,只是昨夜忽然梦见了阿玦,有些多愁善感了。我自然会好好的带着大家一起回去。”
素鸢惊慌担忧的面色这才渐渐好转过来,却仍是按捺不住眸底深处的隐忧之色。
起身走至已经摆好午膳的桌旁,拉着素鸢一同用膳时,宣绫靖才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没有早些叫醒我,他们还未准备回都吗?”
“……哦!是……好似是昨日太后传来口谕,让顺道帮皇上求一只玉佛回去,早晨我碰见阮侍卫时,问过何时离开,阮侍卫说还不知殿下何时能结束,小姐这几日太过辛劳,让我不必惊扰小姐休息。也正好,小姐这几日太累了,能好好休息最好不过了。”素鸢晃了晃神,才敛回神思回道。
宣绫靖了然地点了点头,才又继续用着膳,但她脑海中,却不由地回想着素鸢方才的话来。
太后传来口谕……既是口谕,那定是有人跟来了咯?
太后果然派人跟来了……这求佛像之事,只怕是借口说辞罢了,宣绫靖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太后怕是比旁人更加急切地想弄清楚,她与慕亦弦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吧?
毕竟,目前太后最为依仗的人是慕亦弦,可最忌惮的人,也是慕亦弦。
不是因为慕亦弦对皇位有觊觎之心,而是她太过清楚慕亦弦的实力,一旦他有心,便可覆手翻云。
正是因为慕亦弦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太后才更为关注慕亦弦!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想毁掉这一份对皇位完全没有争夺之心的助力。
而且,在太后的心底,恐怕未尝没有一种妄想,企图利用什么,彻底牵制掌控住这个不稳定的因子,为己所用!
而恰恰,即墨郡那晚,慕亦弦不顾一切一路以内力护她回宫救治之事,让太后终于寻到了能够让慕亦弦动容之事。
太后不知慕亦弦其实只是为了烛心镯,自然会联想到是她的缘故,如此一来,必然会更加关注慕亦弦与她之间的关系!
而连安王与静穆王一直在暗中探寻的六年前慕亦弦倾力相助太后携稚子登位的理由,也正是为了能够牵制利用慕亦弦这一份助力。就算无法化为己用,也最好,让他能够完全置身事外。
故而,那日静穆王偶然提及似的笑侃询问她出宫之事是否与慕亦弦有关,必然,正是为此!
恐怕之后,连安王和阿越师兄紧接而来,也是为此目的,只是没想到静穆王也在此,故而不曾提及。
不知不觉,仅仅只因为慕亦弦紧张烛心镯而“大发慈悲”救了她一命的举动,竟然已经将她推到了众人焦点之处了么?
意料之中的风水沙盘,意料之外的“救命之恩”,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以及动摇慕亦弦相助太后的契机,连安王与静穆王恐怕不会在慢条斯理,悠闲自在了!
两厢促进下,东渊这一场风雨,恐怕比她原计划的更加猛烈了。
宣绫靖忽的意味不明地轻轻笑出声来,惹得素鸢一阵疑惑不解,“小姐,您笑什么?”
“没事。”宣绫靖敛了敛眉眼间轻浅的笑意,眉眼水波潋滟,似感似叹道,“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素鸢沉在那双绮丽迷人的双眸中片刻,才回过神来,猛然一瞪,眸光熠熠如星,急切道,“真的吗?”
宣绫靖含笑地微微颔了颔首,眸光却忽然一静,而后转向门外。
素鸢察觉宣绫靖陡然地停顿,不由循着视线看向门外,这才发现,门外有人来了。
阮寂从走至门口,便拱了拱手,正色道,“卑职见过郡主。殿下已经求取了玉佛,听闻郡主已经醒来,吩咐用完午膳后,便准备启程回都。镇南侯方家的小女儿是为太后前来传口谕,车驾早已返回,只能与我们一同回都。只是车马都是来时备好的,又只有郡主与方姑娘同是女眷,只能委屈郡主挤挤,捎带方姑娘与其侍女一程了。”
宣绫靖眸色一闪,面上却无甚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无妨,马车本就宽敞,坐四人也并不会拥挤。”
阮寂从又是一躬身,“多谢郡主体谅。那卑职就先告退了,等会离开时,卑职再来通知郡主。”
等到阮寂从走了,宣绫靖才眉眼闪过一抹轻讽,原来,帮太后传讯的人是方长玥。
镇南侯方家,看来出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女儿啊。
只怕方长玥还心中暗喜地以为,上次殊月台赐婚不成,太后如今是故意寻着机会撮合她与慕亦弦呢?
殊不知,只是被当做一枚棋子使了使。
看来,这回都同车而行,才是太后派方长玥前来的真正目的。
……
未时初,整个北园就已经全全准备回都,不多时,便有侍卫护送着宣绫靖前往佛寺门口的车驾处。
临近车马,宣绫靖果然看见着兴高采烈的方长玥。
此刻方长玥双眸朦胧地盯着前方慕亦弦的背影,满是痴迷之色。
倒是和上一世一样,方长玥爱慕慕亦弦,只可惜,也和上一世一样,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宣绫靖故作不知地走上前,轻轻唤了声,“方姑娘,快出发了,上马车吧。”
方长玥回过神来,不知从何起了怒火,愤愤然瞪了她一眼,而后,一语不发率先上了马车!
惹得旁的侍卫愣了愣,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按照身份,自该郡主先入,方长玥虽是侯爵家的女儿,就算有封号,也顶多算个乡君,比郡主不知低了多少级别。
宣绫靖暗暗笑了笑方长玥的自视甚高,而后浅笑地示意侍卫不必阻拦,在方长玥之后上了马车。
方长玥怕是自以为太后亲近宠信她至极,又仗着自己与太后的亲戚关系和爹爹的身份,横行霸道惯了,当日见着她在杨菁阙面前的盛气凌人的样子,大抵可见一斑。
随后方长玥的侍女以及素鸢也先后上了马车,她们两方分作马车左右,确实不算拥挤。
不一会,马车开始行进起来。
起先,宣绫靖这辆车马内还算安静,走了不一会,方长玥便不满足与眼神愤然相瞪的沉默,终于阴阳怪气地开口道,“郡主真是好福气,降臣之女封了郡主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我东渊堂堂亲自陪你祈福了三日,要是是我,肯定不会耽误殿下这么长时间,大不了自己祈福就是了。”
“确实劳烦殿下了。”宣绫靖笑语嫣然地短短回了一句,却丝毫不理会方长玥话中那意味分明的指,好似完全没有听出她后半句话的意思。
方长玥一道力打在棉花里,顿时直觉一口气生生闷在了心肺处,进出不得,难受至极。
“你笑什么笑,得意么?一点谢的诚意都看不出来,殿下真是白好心了!”方长玥一口气憋红了脸,薄怒不止,连胜指责道。
宣绫靖却仍是温和地笑着,心头却对自己这故意的试探之举颇为满意。
方长玥这性子,果真是易怒!难怪上次锦香廊,方长玥被杨菁阙轻而易举地挑起了愤怒。
恐怕太后就是冲着方长玥这易怒善妒的性子,才故意派方长玥前来。
方长玥本就对慕亦弦有爱慕之心,听说慕亦弦陪她祈福三日,必定早有妒忌,如今同车而行,言语冲突下,方长玥必然大怒。
上一次锦香廊里,方长玥同样大怒,甚至若不是杨菁阙提醒,还要不顾太后本就烦心恼怒去将那桩小事闹到太后面前,可见方长玥性格冲动,并无谨慎思虑之心。
如若此刻真的冲突起来,方长玥恐怕会由着性子闹起来。而闹起来,应该就是太后的目的了吧!
她与方长玥闹了起来,必然会将慕亦弦牵涉其中,而那时,太后就能不动声色再一探慕亦弦对她的反应了。
宣绫靖不由暗自嗤笑一声,只可惜,太后的计划注定要落空,倒不是因为慕亦弦所紧张在意的只是烛心镯,而是,她不会让方长玥如太后预想一般闹起来。
试探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挑起方长玥的怒意了。
相似小说推荐
-
十二年,故人戏 (墨宝非宝) 晋江非V高积分2018-1-13完结经年一曲故人戏,你我皆是戏中人。初遇的傅三爷,是为捧人包下半个场子,喜欢翘着个二...
-
督主,好巧 番外完结 (七杯酒) 2018-01-03完结 1.23更新番外完结本文讲述了一个倒霉姑娘被爹娘顶替弟弟冒充太监送进宫,因为下棋好被权倾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