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弦剑眉微不可查地敛了敛,似有些不信那用一个阵法便与他对峙了五年支撑着北弥残存的奇女子竟就那般死了……
可随后,他瞳眸沉如浓夜,深不见底,他的面庞在明暗烛火下却忽然泛出寒戾至极的杀意来,“就算她死了!本王也要寻到她的尸骨,让她尸骨尽毁,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宣绫靖在此,恐怕会被阮寂从这一番正确的分析所惊住,更会被慕亦弦这一番凝如水的蚀骨恨意与杀意从头到脚淹没殆尽!
慕亦弦竟是对她恨到了如此地步!她只以为慕亦弦恨不得她死,却从不知,慕亦弦竟是恨不得让她死而不得超生,若能直接毁掉她的生生世世,这一刻从这一番话中,完全可以深信不疑,慕亦弦必然会倾力去做到!
若宣绫靖在此,她才更会明白,上一世那悬崖边,慕亦弦是挣扎在如何执著了至少八年以上浓烈坚定的仇恨与对她刻入骨髓的爱之中,慕亦弦生出自欺欺人的想要封她为后,只让她做云夕玦的念想时是多么的疯狂而绝望……
还好,她并不在……
还好,她已经决定这一世,只与他为敌。
……
而驿馆,文越听闻属下回禀,与月宁郡主回都后,一同在平北郡王府用膳才归的消息后,随和从容的俊朗眉宇便微微皱着。
“他们出去究竟去了何地?”
“云夕玦虽不会背叛阿靖,但也未必会全信我……”
“云夕玦如今和慕亦弦联系如此紧密,我若去找她,恐怕会让慕亦弦起疑……”
文越默默徘徊在不算宽敞的屋内,兀自低喃思索,良久,眉宇一直未曾松开。
直到,他转身之时视线忽的落在停在窗上的鸟雀时,才眸色陡然一暗,意识到了什么。
从容之色一瞬消失,甚至有一丝担忧,他连忙走至桌案前,从堆放的一本书中抽出了一张宣纸,上面早就写好了不知谁的生辰八字,而后便见他从怀中掏出卦钵,轻轻摇了摇,落卦。
怔怔盯着卦象看了片刻,文越忽的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半晌,才温雅地一枚一枚拾起铜钱,一边似赞似叹道,“曾颌,有监视、命危之相。看来万佛寺的事竟被反将了一军了……倒是小瞧你了,东渊!”
第七十七章担忧,忐忑不安
翌日,天色微沉,临近午时,都尚无一丝阳光,反而沉压压好似要下暴雨。
一夜浅眠思量,宣绫靖沉默坐在窗前,心神莫名沉甸甸,如同今日天色一般,总感觉慕亦弦那头似乎酝酿着什么骇人的风暴。
清合殿内力试探、阮寂从的调回,再加上万佛寺那般将计就计似的大火,略略一思他引蛇出洞的目标……
九伶楼遮掩痕迹的本事她是知晓的,但看慕亦弦这番举动,必是已经知道了祝勐消失在西殊边境之事。
如果慕亦弦真得因为祝勐消失在西殊边境之事而起疑于西殊使臣,那必然会追根溯源而上。
即墨郡那晚,可不只有祝勐那一拨人,还有……九伶楼的一众。
既然他已经在调查祝勐那一方,恐怕也不会忽略另一方……
味同嚼蜡地用完午膳,宣绫靖总感觉心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忐忑与不安,悬在半空无处着陆。
宣绫靖看了看衾香与素鸢吩咐着侍女收拾午膳残羹,缓缓走入里间的梳妆台前。
镜台里的自己,眉心轻蹙,眸光闪烁不定。
宣绫靖抬手按了按额角,才让忐忑的心神缓缓沉淀下来!
这种不安,她只在前世策划离开东渊时才有过。
而那时,她不自觉担心是什么呢?阿弦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真实目的?!
对!
宣绫靖一怔地定睛看向镜台中的自己,现在心绪的忐忑慌乱,一如当时的心境!
清透的眸光一分一分沉淀而下,清冷中又透着丝丝沉静,宣绫靖缓缓从梳妆台中取出一枚玉佩,执在手前,瞧了片刻。
直到素鸢走进里间,问道:“小姐,您可要准备去书房了?”
宣绫靖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晨起时,她就已经吩咐过午膳之后要用笔墨画画,让侍女们在皎卿阁收拾出一间书房来。
“先不去了。”
宣绫靖若有所思回了一句,缓缓转过身来,素鸢的视线正好落在她白皙的手上。
“咦,这不是那日谁遗失在府里的玉佩吗?”素鸢很熟悉这枚玉佩,那日小姐正是让她收拾的。
“不错。”宣绫靖点了点头,透过丝质帷幔往外间看了看,才缓缓递到素鸢手中,“你先随身收好。”
素鸢瞧着小姐有些郑重的神色,接过玉佩点了点头,才收在了怀中。
宣绫靖眉眼微展,起步往外走去,错身素鸢而过时,她嗓音压至气音说道一句,“这是尉迟的。”
素鸢瞳眸一睁,微闪疑色,小姐既然知晓是何人的,那日管家拿来询问时,却为何没直说。
可宣绫靖已经走到了外间,素鸢瞧了瞧仍在收拾屋子的侍女与候在门口的衾香,终不便多问。
宣绫靖踏出门外,径直朝一处走去,候在门外的衾香恭敬跟随在后。
素鸢也忙得加快几步跟上,可看着宣绫靖走的方向,素鸢心头不由又是一愣,这不是正是早晨小姐才吩咐收拾的书房的方向么?小姐先前还说不去了,怎么现在又往那边走着?
顾及衾香在场,素鸢也只好将疑惑都压在唇边,咽了下去。
刚到书房,宣绫靖还未推开门,便见另一处转角,管家正大步向着她而来。
宣绫靖不由停了步伐等候,管家近前,便立即奉上一封请柬,道,“郡主,这是前些日子杨国公府送来的帖子,当时郡主不在府上,郡王便吩咐先收下,等您回府后再交给您。”
“什么帖子?”宣绫靖随口问道一句,便拿过请柬瞧了起来,蹙眉道,“杨国公的寿宴请柬,送到郡王府自然该交到爹爹手中,怎么送来给我?”
管家回道,“郡主您放心,杨国公府送了两封请柬,郡王一封,郡主一封,说是郡主如今已另有封号,该到的礼仪自然要到的。”
宣绫靖这才点了点头,将请柬交到衾香手中道,“素鸢随我从北弥而来,尚不了解杨国公喜好,衾香,寿礼之事就交由你提前备好了。”
“是。”衾香恭敬接过请柬,应道。
“郡主无事,那老奴就先下去了。”见着宣绫靖已经吩咐妥当,管家行了行礼,便退了出去。
宣绫靖这才推开书房大门,里面本是一间空置的杂房,现在倒也布置的像模像样了。
一推开,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宣绫靖走到书案前,瞧了瞧案上备着的宣纸,不由地蹙了蹙眉,“这宣纸怕是小了些。”
衾香连忙回道,“郡主,奴婢们也不太懂书画,备的纸是直接在郡王府寻管家取的。”
“不怪你们。”宣绫靖浅浅笑了笑,这事倒还真怪不得这些宫女。
她早听阿玦提过,云凌老将军喜爱收藏画卷只是沿袭了澜夫人的喜好,本身对丹青墨宝没有丝毫擅长。
所以,这整个郡王府备用的宣纸怕是都是书信大小的纸张。
这书信所用的宣纸,写信尚可,绘制大型阵图以及术式推算,就实在太小了。
宣绫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暗暗一笑,才略带几分叹息道,“衾香,你可知晓盛都何处有卖好一些的笔墨纸砚的地方?”
衾香回道,“奴婢以前曾陪傩娘姑姑出来置办过,知晓在离王府不远处的那条街道里正好有一家书画舫。”
“宫里都用那儿的纸张,想来应该是好的。”宣绫靖满意地点了点头,“书画舫,等会你带我去瞧瞧。这府里宣纸都是书信用,是得挑些作画用的。”
“是。”
“那你先去将请柬放回卧房,再帮我将衣柜里那件狐裘的披肩取来。”宣绫靖接着吩咐道。
“是。”衾香应了一声,随后道,“今日天阴,不知何时要下雨,郡主可要准备车马?”
宣绫靖顿了顿,而后道,“备两把伞,走走吧,且当散步了。”
“是。”衾香这才恭顺退下。
素鸢终于寻得时机,微微松了一口气,走近几步,疑声道,“小姐,您要做些什么?”
宣绫靖神秘一笑,却闭口不言,大步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执笔、落笔,飞速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恐被调查,小心行踪,近日切勿联系外力……这是——”素鸢仅仅看了开头几个字,神色立时凝重僵住。
宣绫靖头也不抬,直到彻底停笔,将纸上未干的笔墨吹了吹,才折起来又交给素鸢。
素鸢神色凝重地接过,与玉佩一同藏在了怀中,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小姐将那玉佩交给她意欲为何。
看回想着小姐在纸上所写的那一句话,素鸢却更加不解而担忧了,完全不知小姐从何得出的结论。
将东西收好,素鸢才小声问道一句,“小姐,您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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