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恭顺温雅地福了一礼,叫了声“爹爹”。
云凌忙得招呼她坐下,深深地打量了她片刻,才关切问道,“近日身体恢复的可好?”毕竟云凌虽是她父亲,被赐封郡王,却终究是外臣,不便经常出入宫闱。
宣绫靖柔柔地笑了笑,安抚道,“女儿已经没有大碍,让爹爹担心了。”
在他们父女交谈间,静穆王慕亦临与慕亦弦各自穿着对应各自身份的正装装束,先后入座,而跟随他们同来的,竟还有尉迟晔与桑莫。
随后,太后牵着小皇帝一同入了大殿,众人立时静默,起身恭敬行礼。
小皇帝一身黑色金丝五爪金龙的精致龙袍,稳稳定在头上的九旒冕十二道玉旒随着走动前后摇曳,而太后一身雍容的高襟正装,高飞展翅的凤凰头冠,金光闪闪的额钿,极限威仪气态。
等到小皇帝与太后走上高台入座,吩咐众人就坐,才极显正式的迎连安王与西殊使臣一同入殿。
随后,便见一身高贵庄重装扮的连安王引着西殊使臣一同入内。
宣绫靖随着众人一同向殿门看去,眸光扫过连安王,又扫过西殊的主事使臣苏清鹤,最后却猛然一怔地落在了那落后于这二人身后的另一名低眉温雅的男子身上,此人身着紫色彩绣深衣,续衽钩边,简明的犀角带系扎腰间,右侧一枚白色玉佩,有一种刚宏强大却又温文尔雅的气态。
可让宣绫靖怔住的却不是他不凡的衣着,而是,那张他极其熟悉的容貌,清癯淡疏,丰神俊朗,琥珀色瞳眸泛着丝丝轻浅清宁的光泽,墨黑的长发用束带随意扎束,整个人透着一种随和从容。
那是,她的师兄,闻人越!
宣绫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睑,心中只余一声浅浅的叹息,师兄果真回了西殊。
第六十四章怪异,竟然不识?
灯火通明的清合殿,众人同时静默,只听得从殿门缓缓而入的三人的脚步声。
“臣慕亦渊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而紧随着,便是西殊使臣的觐见,“西殊使臣苏清鹤、文越拜见东渊皇帝、太后。”
随后,便是太后雍容威严地笑语,“七弟起身吧,你出使西殊,不负众望而归,当得嘉赏,明日朝堂再议,今夜重点乃是欢迎二位远道而来的西殊使臣,二位快请入座。”
宣绫靖听着西殊使臣觐见之言,不由微微一愣,师兄所用的名,不是闻人越,而是文越吗?
似乎注意到了宣绫靖打量他的眸光,文越入座后,微微颔首,笑以一礼。
但宣绫靖却微微滞了滞,师兄眸中的光芒,澄澈而清明,对她的示意宛如一个陌生人,难道是顾及此地的场所么?
宣绫靖暗暗蹙了蹙眉,才将眸光缓缓移开,以免惹人生疑,却在转眸间不经意扫过旁侧的慕亦弦,此刻,慕亦弦沉冷的眸光亦是落在西殊使臣的身份,幽光不明,单从其冷峻淡漠的面容上,倒是分不清他在思量什么。
可下意识触及他探入左袖微微摩挲的举动,宣绫靖心绪微微一凝,视线好似忽然可以穿透那玄色的衣袖,丝毫不落地看清隐在袖内的烛心镯。
慕亦弦敏锐地回转视线,将宣绫靖那短暂的凝聚在其左腕上的眸光收入眼底。
随即,他纯黑而冷寂的幽眸底飞速闪过一抹思量。
宣绫靖不期然与慕亦弦的视线撞在一处,忙得微微颔首一礼,才匆匆转开视线。
殿内,太后正与西殊使臣寒暄着各国的场面话语。
宣绫靖本不曾在意,却突然一道微含讽刺的话语传入了耳中,“我西殊虽在偏远之地,但对各国之事,倒也有所耳闻,听闻东渊宽宏刚大、泱泱大风,更有山包海融之气概,今日有幸亲见皇帝陛下与太后尊荣,果感廉远堂高、气吞虹蜺,难怪能够令北弥不战而降,想必这位便是率领北弥群臣投诚的原云凌大将军,如今的平北郡王吧。”
随后,便见云凌老将军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双眸如炽,正待言说什么,却又突然听闻一道随和平稳的嗓音紧随其后传出,“诚如苏大人所言,文越听闻北弥竟如此在意民生疾苦,一直心驰神往,心生敬服,近年来,各国俱是偶有天灾人祸,黎民百姓苦无处诉,郡王心系百姓,更能为百姓而抛弃个人名声,保百姓不受战乱之祸,文越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是恢廓大度、英雄气概。”
解云凌将军之围的人正是宣绫靖的师兄,此刻的西殊使臣,文越。
苏清鹤不满地瞪了文越一眼,文越却好似不觉地举起酒杯,遥敬了云凌一杯。
云凌当即宽厚地笑了笑,回敬了文越一杯,自是知晓文越此时的善意之举。
随后,苏清鹤但凡再有丝毫讽刺之意,都会被文越温和地赞慕之语给全全带过,一时间,西殊使臣二人内部的不和隐隐暴露而出。
苏清鹤未免在别国丢了国家颜面,便也不再故意提及北弥之事,一时间,整个清合殿便只剩下了推杯换盏、载歌载舞,以及太后与西殊使臣等等互赞互试之语。
宴会进行到一半,已经各显了几分醉态。
宣绫靖见着文越似乎不着痕迹瞧了她一眼后,便不动声色地绕到座位之后,溜出了清合殿,不由微是一愣,随后不待片刻,也寻了个说辞,与云凌将军支了一声,便暂且离开了清合殿。
此刻殿内酒熏人醉,又是歌舞不歇,有人偷溜出殿里醒醒酒、醒醒神,早已不是罕见之事,守在殿外的宫女们都不曾多加阻拦。
宣绫靖也早已在殿内闷的慌,一出殿门,顿时感觉几分清醒舒爽。
宣绫靖离开殿内之事好似无人察觉,但桑莫却微微垂首附到慕亦弦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便见慕亦弦微微挑了挑幽冷的双眸,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已经空了的座位。
冷眸淡然,而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并未再与桑莫说些什么。
尉迟晔已知晓云夕玦其实就是长公主宣绫靖,早就更加注意其长公主的举动来,自是比旁人多了些发现,隐隐察觉到长公主与那西殊使臣似有目光交流,不由暗暗思量着。
而清合殿外,宣绫靖寻着小径绕过假山走到了清合殿前方不远处的清合渠前,渠上有楼台临水而建,游廊曲栏,极其幽静。
而此刻,这游廊上各处都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笼,好似为了应和清合殿的热闹,也多了几分暖意。
而在一处栏杆尽头,一道深色背影正临水而望。
宣绫靖刚一走近,那人已经听到脚步声迅速转过身来,随和温雅地笑道,“月宁郡主。”
宣绫靖微是一愣,看着师兄面上熟悉的笑容,不由道,“此地没有外人,不必如此称呼吧。”
而后,她本以为她说出此话后,师兄会一语叫破她的身份,就算不提及她的名字,也该叫一声师妹。
然而,文越从善如流,却低声笑语道,“云姑娘,别来无恙了。”
师兄,叫她……云姑娘?
宣绫靖不由愣住,依稀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微蹙峨眉,追问道一句,“你叫我什么?”
文越微微一愣,而后温和一笑,犹如春风铺面,改口道,“夕玦姑娘,许久不见,不敢直呼闺名,怕显唐突,勿怪勿怪。”
宣绫靖缓缓沉下微蹙的峨眉,心头忽的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疑虑。
甚至,对视师兄那双和煦温柔的双眸,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寒意危机,毛骨悚然的寒栗感。
错觉吗?宣绫靖恍惚地摇了摇头,才将这一股寒意压下,而后神思再次生疑。
师兄难道不认识她?
那之前三番两次的五音铃,又是怎么回事?
宣绫靖怔怔抬头看了看面前明明极其熟悉的俊朗容颜,忽的心生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
不由地,宣绫靖敛了敛眉眼里的不解,柔柔笑了笑,故意问道,“阿越师兄,怎么会成了西殊的使臣?”而后,一瞬不瞬注意着文越眉宇间的神色。
而后,便见文越眉宇间划过一抹诧异之色,显然是针对她那一句突兀的“阿越师兄”。
文越愣了愣,而后好似想起了什么,才笑着接话道,“是她让你这么唤我的?多次听她提过你与她情同姐妹,随她如此唤我一声师兄,也不为过。”
宣绫靖的心神陡然沉淀下来,她本以为知晓她是谁的师兄,甚至多次让人在她面前露出五音铃的师兄,竟然,以为她真的是云夕玦?
难道,师兄竟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才会那般费尽心力不计代价地为“她”的尸体夺取南海镇颜珠,保她容颜不毁,魂魄安宁么?
喉咙瞬间有些干涩喑哑,宣绫靖轻轻咳了咳,才应和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阿越师兄怎么会知晓我识得五音铃?是……阿靖曾与你提过么?”
文越明显稍有一愣,而后遮掩地笑了笑,“是啊,其实我也有些记不清阿靖是否与我提过,好似有些印象,但却知晓阿靖曾教过你墨点暗语,所以当日听闻你到了盛都的消息后,才匆匆为你测算了一卦,发觉你似有赐婚之命,又有拒婚之意,才想及借连姑娘之手以五音铃向你示意,好在,你确实认识五音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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