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看见了慕亦弦手腕上竟然戴着他们上一世的定情之物,再次面对慕亦弦时,她的心绪会极其不宁,可真正面对时,她却又坦然了。
宫女通报后,她便在素鸢的搀扶下引着慕亦弦入座亭中,待慕亦弦坐定,又盈盈行礼,柔声道,“臣女心疾突发,给殿下添麻烦了,多谢殿下一路护送救命之恩,臣女原想等身子好些再亲自上门拜访,以免带了病气到府,倒没想殿下今日竟亲自前来,实在是失礼。”一派言辞,说的沉稳妥帖,毫无心绪不宁之状。
“郡主身体虚弱,无需多礼。”慕亦弦淡淡扫过一眼,便示意她坐下。
宣绫靖应声谢礼坐下,素鸢忙得为二人各自斟上了一杯热茶。
慕亦弦淡淡注视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却又不时抬眸扫过坐在他对面的宣绫靖,久久不言,唯有幽沉的思量探究之色毫不遮掩。
宣绫靖敛了敛被慕亦弦沉冷打量的眉眼,示意素鸢退出风亭,才率先开口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话语间,她的眸光却似有如无地时不时扫过慕亦弦端着茶杯的左手。
烛心镯,便是在他的左手上。
耳边忽的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呢喃,“你的名字贴着我的脉门,那便是,我的命。”
宣绫靖一怔,心头不可抑止地一阵起伏颤动,她不由地生生压下,又强行收敛了视线。
慕亦弦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宣绫靖却知道他在思索,因为他那双宛如黑耀石一般的瞳眸中,深邃的幽光难以企及。
良久,直到慕亦弦将那被茶水饮尽。
慕亦弦淡淡放下茶杯,另一只手微微撩开左手袖口,点了点手腕,终于开口回道,“郡主认识此物?”
明明是问句,可从他那淡漠冷冽的嗓音中传出,却听不出丝毫疑问,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压迫威势,让人不敢胡言乱语。
这股威压刚一显现,宣绫靖便知,她不能矢口否认,慕亦弦这简短的六个字,分明就是极其笃定的语气,那晚树林间,慕亦弦定然发觉了她喊出那三个字时,目光是落在他的手腕上。
细细感了感慕亦弦那冷厉慑人的威压,宣绫靖不由暗暗笑了笑,她可从未想过要否认……甚至……她也想从慕亦弦口中探知一些关于烛心镯的消息,若是否认,她还怎么探呢?
心中虽是早有计较,宣绫靖面上还是故作辨认了一番后,才点头道,“是,这应该是……烛心镯。”
她的话音刚落,慕亦弦便已经极其迅速地放下了袖口,盖住了手腕上的手镯。
宣绫靖怔了怔他那迅速的动作,才从他手腕上移开眸光。
却见慕亦弦亦是淡淡盯着自己已经遮住的手腕,面色沉冷难探喜怒,幽眸微起微伏,更是难以探究什么,口中似在自喃,“烛心镯么?”
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慕亦弦此刻的神色,宣绫靖心绪不由暗自一顿,不可抑止地涌过一抹浓烈的犹疑。
慕亦弦这幅模样,怎么感觉像是他根本不知道此物?戴在他手上的手镯,他会不知道是什么吗?这怎么可能?
宣绫靖微微摇了摇头,按捺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才敛了敛眉眼,故作茫然地试探道,“殿下这般慎重,难道是这手镯有什么问题吗?”
慕亦弦回过神来,淡淡瞥了她一眼,眸中探究之色尤为更甚,不答反问,“郡主怎会认识此物?”
听到慕亦弦的提问,宣绫靖的心神立时一紧,脑海里不由浮现上一世她与慕亦弦一同得赠这一副手镯之时的温情,一同刻下名姓时的真挚,手中的茶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暗自苦笑一分,匆匆掩下纷杂的心绪,才迅速斟酌一番,答道,“臣女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因其花纹极为古老而繁杂,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慕亦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纯黑的瞳眸这一刻愈加黑得越加浓郁,让人一触便不自觉深陷其中。
宣绫靖一怔,忙得撇开视线,便又听见慕亦弦冷冽的嗓音,“多谢郡主解惑。”
宣绫靖不由又是愣了愣,慕亦弦为了她的安危,同意了祝勐的离去,甚至放走了唾手可得的北弥皇室,又为了救她,不惜耗费一路内力,将她从即墨郡送回了宫内,难道,就只是为了问问这几句无关紧要的消息?
宣绫靖暗自蹙了蹙眉,忽的有些想不通慕亦弦的用意,就为了这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值得他放弃那么多么?
就为了烛心镯三个字?
此事若是放在上一世,慕亦弦如此做法,她尚能理解,因为在上一世,烛心镯无论于她还是于他,都是内心深处最最珍视之物。
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可放在这一世,她与慕亦弦毫无瓜葛,烛心镯更是没有半分意义,慕亦弦又是为何呢?
不由地,宣绫靖故作歉疚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殿下无需客气,臣女如今还能与殿下说话,都是托了殿下的福。听闻那晚祝勐后来又挟持了臣女,若非殿下善心,臣女只怕早已死于非命了,不过臣女却耽误了殿下的大事,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殿下,难得殿下对烛心镯感兴趣,臣女自然知无不言以报殿下,殿下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谢字……”
慕亦弦眉梢微微挑了半分,眸光冷而沉,“关于烛心镯,郡主还知道些什么?”
宣绫靖悄悄辨了辨慕亦弦眉宇间的神色,虽然淡然无波,但她却能察觉,慕亦弦起了兴趣。
宣绫靖暗暗沉了沉心绪,心头忽的掠过一个念头,不由得,她抿了口茶,缓缓道,“关于烛心镯,臣女也只是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中看过零星记载,据说此镯至少有千年历史,而且此镯巧夺天工且早已失去了踪迹,那日在殿下手中看到此镯,臣女才极其惊讶。据记载,此镯其内有极其精巧的构造,而其最精妙之处就在于此,因为这精巧的构造,此镯可以一分为二,又能合二为一,殿下可曾拆合试过?”
说道最后几句,宣绫靖面上故意浮现几丝跃跃欲试地欣喜之色,暗地里,她却一刻不停地提着心神,因为,她要确定一件事!
“拆合?本王不曾试过。”而慕亦弦疑惑的反问,刚好让她确定。
慕亦弦手上的烛心镯,本就只是其中一只,根本不可能拆,而依照慕亦弦此刻的茫然不知,宣绫靖可以肯定,慕亦弦恐怕丝毫不知烛心镯的事情!
在上一世,明明是在一年后才得到的烛心镯,怎么会此刻就已经戴在了慕亦弦的手上呢?而且,还是已经拆分过的其中一只,那另一只,会在何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绫靖微微蹙了蹙眉,却故作好奇地道,“殿下可否再让臣女看看?”
慕亦弦也被宣绫靖所言的精妙所吸引,不由撩开衣袖细细看了起来,宣绫靖盯着看了看,确实是拆分后的烛心镯,而且,正是前世戴在慕亦弦手腕上的那一枚!
怎么会?!
宣绫靖心忽的有些怔忪,甚至毫不自知地探出手想要触摸,直到手腕一阵剧痛,才猛地痛呼一声回过神来。
慕亦弦正制着她探出的手,冷厉而淡漠地看着她,甚至,还带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防备与……紧张。
慕亦弦在紧张……烛心镯?
宣绫靖被自己心头一闪而过的想法生生惊住,可这想法一旦冒出头,她竭力压,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慕亦弦分明对烛心镯一无所知,他为什么要紧张烛心镯?
而慕亦弦怔怔松开宣绫靖的手,心头淡淡拂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与疑惑。他似乎,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碰触这手镯,甚至他一直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一死物,竟然能够为了确定这一死物的名字,而生生放弃了已经追踪了如此之久的北弥皇室。
宣绫靖轻轻揉了揉手腕,眸中却浮出几分不解地思量之色,沉思片刻,看着眼前这熟悉至极的俊美冷冽的容颜,敛了敛复杂的心绪,终是开口道,“看来殿下对此镯十分珍爱,是臣女冒犯了,不过臣女刚刚已经辨别,殿下手腕上的烛心镯并不完整,不知另一枚烛心镯殿下可知在何处?如此失传之物,不知能否有幸一观其完整之貌呢?”
言罢,宣绫靖漾起一双不解、又满含期待的眸子看向慕亦弦,显然是在无声一问,自己是否有幸观赏,实际,她只想知晓慕亦弦是否知道另一枚烛心镯的下落。
慕亦弦眉宇微沉,浑身倏的涌现丝丝冷意,“你是说,本王手上这枚并不完整?”
“确实如此。”宣绫靖点了点头,心思一转,忙的故意拧了拧姣好的眉眼,露出几分惋惜之状,叹息道,“殿下可还记得以前此镯的模样,莫不是殿下何时不小心弄丢了另一枚?”
慕亦弦幽深如潭的瞳眸微微闪了闪,沉思片刻,冷冽道,“自本王记事,此镯就是如此模样。”
自记事?
宣绫靖脑海中怔怔回响着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她却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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