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先看看长公主和西殊太子殿下是否未耍花招了!”殷杬却是别有几分深意与冷意的道。
而殷杬的这句话,更让宣绫靖与闻人越肯定了殷杬所指的掌心之血绝非寻常之血,而是蕴含他们术力之精华所在。
宣绫靖虽是只能看见连悠月露在闻人越遮挡之外的半只胳膊,可闻人越此刻却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之人的不安害怕与惊惧慌乱,那一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甚至还在隐隐发颤。
闻人越不着痕迹负手在后,安抚地拍了拍连悠月的手,才温润从容地看向殷杬,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恼怒与被动。
“这个是否耍花招,又是如何评判呢?总要先说出个依据来,否则是与不是,岂非尽由你说?是否会为了不放人而颠倒黑白,也未可知……”
闻人越的嗓音温和有度,没有半点质问锋芒蕴藏其中,乍听之下,竟全全一副循循善诱的商量模样。
见着闻人越拿过了话锋,吸引了殷杬的注意力,宣绫靖也不再分心,全全思量着应对之策。
殷杬听见闻人越这话,却早就满是不耐之色,当即阴恻恻地威吓道,“废话少说,眼下,可并没有给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闻人越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宣绫靖,将她的思量之色与细微动作看着眼里,语速不由不易察觉地放慢了些许,但却仍是温温和和。
“阁下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般要挟于我们毫无保障,交易二字,先是交的相互,再是易的易换……”
殷杬刚喝到半句,“这可不是交易,这是——”
闻人越又是温和接过话头,道:“不妨这样,我先将掌心之血给予你,你确认后,便放一人,同时,也将飞玄笛交还于我,而后再让北弥长公主给予你,再放一人,如此,我们略有保障,你也不亏,如何?”
殷杬沉沉地凝了闻人越一眼,视线又转向宣绫靖。
而宣绫靖在他视线转过来的那一瞬,便已迅速停止了细微的举动,眉眼间些微的思量之色也飞快藏敛于无形。
顿了顿,殷杬才阴狠不悦地又看向了闻人越,阴诡扯出一丝沉笑,森寒道,“就依太子殿下之言。”
说着,殷杬递了个眼神给李轻歌,李轻歌走到闻人越身前,递给闻人越一把匕首,随后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质的剔透小瓶。
闻人越拿着匕首,故意地顿了顿,状似在迟疑犹豫,实际却仍是在为宣绫靖拖延时间。
虽不知阿靖师妹有没有办法瞒过殷杬的验证,她现在既然暗下有细微动作,就算不是避免逼出掌心之血,也想必在做退路。
迟疑到殷杬忍耐的极限前,闻人越在殷杬就要催促之前,正要划开掌心,却被另一只止不住轻颤的手拦住了。
连悠月从闻人越身后钻了出来,担忧不安地抓着闻人越拿着匕首的手,她清澈的瞳孔此刻正剧烈的颤抖着,那份惊慌无助与不安哀求之意,直让闻人越第一次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连悠月此刻的担忧以及害怕实在太重,根本不像只是担心他受伤,反倒像是因为知道后果,才更加惊惧慌张。
“利落点!”殷杬终于忍耐到极限,森寒的怒斥了一声。
没惊着此地旁人,却让连悠月浑身一阵瑟缩,可她抓着闻人越的手却越发紧了,眼中满是惊慌与哀求。
瞧着她这幅神情,闻人越心底不知何处仿若忽然被撞了一下,生出一股疼意。
担心到不惜哀求于他,这双眸子,该是多么的纯粹无邪啊。
鬼使神差的,闻人越不由探手抚了抚那双颤抖的难以形容的眉眼,想把她的惊慌与哀求都安抚下去,“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感觉到眉眼间的温柔触感,连悠月顿时一呆,眼里的神情瞬间被茫然无措所取代,怔怔盯了闻人越好一会儿。
直到闻人越放开手,她才迷茫呆滞的回过神,似乎明白了闻人越的坚定之意,她迟疑地放开了手,不再阻拦。
锋刃一划,闻人越掌心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而不多时,一滴比之寻常隐约似乎更为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而霎那,闻人越面色煞白,额上隐有细汗沁出,连悠月慌张又心疼地将他扶住,本是鲜红的薄唇竟然随之煞白煞白的。
李轻歌将那滴血接入了玉瓶之中,拿回了匕首,便向殷杬前去复命。
殷杬没有接过玉瓶,反倒是让李轻歌拿着,似乎要去做什么。
李轻歌点了点头,这才向着另一处走去,而她所停之处,有一块黑布遮盖在地上,黑布之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的样子。
直到她掀开黑布,才露出其下的四个扁平的小盒子来,不高,难怪看不出什么。
而此刻,李轻歌走到了木盒前,将木盒依次打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在哪个盒子里。
而她背对着众人,再加之她刚好处于天光的明暗交界处,火把的光亮偏于人群这几处,也并未能照亮她那处许多,众人并不能看见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她的动作也并不能全然瞧见。
但看到这黑布之下的东西时,宣绫靖与慕亦弦便已经大抵有了猜测。
四个盒子,而那盒子长宽刚好圣旨摊开的大小,想必,所放之物,正是四国诏书。
李轻歌拿着阿越师兄的掌心之血前去诏书那处,难不成是要用诏书验证掌心之血的真假?
还是说,各国诏书,加上他们的血,便能达到殷杬的目的?
可她怎么从未有见典籍记载,更是不曾听说,各国诏书与血液加在一起会有何作用呢?
更何况,东渊的先帝遗诏,明明是假的,是阿弦另外书写的一份啊。
宣绫靖不禁又想起连安王有意留下的那句话来——“无关真假,别有用途”。
到底……是什么用途呢?
宣绫靖此刻尚未思量透彻,连安王的眉宇却已经拧了起来,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李轻歌此刻所站之处。
因为,她此刻所站之处,正是那日殷杬让他将先帝遗诏摊平放于手中验证真假时,所站之处!
果然有问题!
连安王眉头紧拧,可此刻,他又根本不知道殷杬到底要做什么,实在是疑云密布心头。
聂成祈又被殷杬制的死死的,既然知晓了聂成祈的身世,他自是知晓此情此景,根本由不得他阻止,也由不得他们破坏什么。
而殷杬所要的掌心之血显然不是什么简单之物,否则,西殊太子殿下不致于面色煞白,乍看之下,竟是比他与聂成祈还要虚弱。
而此刻,李轻歌不知做了什么,已经从那木盒处回到了殷杬身旁,微微点了点头,殷杬这才示意那手下将连安王放了,又将飞玄笛递还给闻人越。
聂成祈却仍旧被他紧紧胁迫于手,殷杬目光阴寒地看向了宣绫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该她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狠劲,自断生路?
宣绫靖并未立即回应,反倒瞧着这一步一步踉跄而来的连安王慕亦渊。
她的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连安王身上的各处伤口,眼神莫名有些沉沉,似有薄雾氤氲,难以一探究竟。
闻人越拿回飞玄笛,苍白虚弱的神情间缓缓漾过一抹怀念之色,才小心地收了起来。
而连悠月却忽然轻柔至极地握住了闻人越划伤掌心的那只手,眉眼轻轻颤动,满满的担忧与心疼全全透过这一双干净的眼眸传了出来。
闻人越回头瞧了连悠月一眼,那轻颤的仿若蝴蝶振翅的眉眼,让他心头莫名有些说不清的触动,终究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由着她握着。
而借着靠近去拿飞玄笛,闻人越与连悠月也随着连安王一起,向着宣绫靖他们那处走去。
“长公主,该您了!”
直到殷杬阴沉地提醒了一句,众人的视线从又看向了宣绫靖那处。
而此时,连安王也刚好走到了他们旁边,错身而过时,他飞快低语了句,“小心,被带上来前,我也被取过血。不知祈王有没有……”
宣绫靖眼波一闪,拂过一丝思量,而慕亦弦冷峻寂然,双瞳霎那漆黑如夜,更加难探半分神情。
因为,连安王这一句低语,更加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殷杬如今的目的,果然与四国有关,和四国诏书有关。
心中虽是有所明了,可此刻,寒冷的刀尖正逼在聂成祈的要害,宣绫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慕亦弦浑身气势越发冷了,仿若寒冰万丈,铺天盖地。
不知从何时起,宣绫靖便握住了慕亦弦的手,而此刻,宣绫靖更是回头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眉眼沉稳从容的波光流转,自有一份难言的气度与风采,让慕亦弦寂然冷厉的眸底一瞬闪过一抹柔和。
恰逢连悠月搀扶着闻人越也踉跄艰难地迎面而来,宣绫靖关切地瞧了一眼,见着闻人越眉宇间漾着的“无妨”之意,便也没再多问。
随后,宣绫靖才终于上前迎上了正朝着她而来的李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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