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弦忽然默默在心中念着阿靖二字,虽然初念有些生疏,可渐渐,随着无意识的熟悉,冷寂的心湖也缓缓荡漾着满足。
在慕亦弦陷入深思的同时,闻人越亦是在自我思量之中。
当初在山洞里,他记得师父明明是说他也不知该如何破解灵虫噬体之事,可眼下书信之言,却是另有见解。
闻人越顿了顿,却转瞬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师父虽有悲天悯人之心,却也并非圣人,没有私心。他总归是他们的师父,在东帝与阿靖师妹二者择其一中,他自然会偏向保存他的徒儿。
所以,二者活其一之事,他告诉了东帝,却瞒了阿靖师妹。
而东帝此刻独独来寻他,更是与师父的用意如出一辙。
闻人越忽的有些心疼阿靖师妹与东帝。
虽然没有亲身感触过阿靖师妹口中的上一世,可他却也能从阿靖师妹回忆之时的或欣喜或悲伤或甜蜜或挣扎的神情里明白一二。
东帝对北弥的恨,似乎也随着东帝知晓了上一世的事情而消失了,没有阿靖师妹回忆上一世时因此事而起的挣扎与苦闷,其中缘由,因为师父的过世悲戚,他还不曾细问,但无疑,此事已经不足为虑。
可就算如此,他们经历了上一世的悲苦挣扎,这一世,竟还不能善终吗?
不!
闻人越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将他所有的心疼与感慨瞬间击退。
师父既然窥得一丝天机,又留信让他以灵卜之术,借师父灵体窥探上一世之事,想必阿靖师妹与东帝的命格,尚有转机!
脑海中闪着这个念头,闻人越终于一瞬敛尽了神思,恢复了从容温润之色,深晦地道,“阿靖师妹极为聪慧,若要瞒着师妹去师父墓地,此刻并不妥,而且灵卜之术必须心神专注,心力强健,此刻我心力损耗尚未恢复,此事必须另择时日,择一个阿靖师妹走不开的时日。”
“好。”慕亦弦简短应了一声,这才收起书册大步离去。
闻人越琥珀色双眸泛着思量的光泽,盯着慕亦弦没入夜色之中的背影,最终却默然叹息了一声。
叹息声落,闻人越默默走出屋门,伫立在原地,瞧向宣绫靖那熄灭烛火已久的屋舍。
良久,良久。
双眸如湖,随着心绪涟漪起起伏伏,有柔和,有怜惜,有怀念,有不舍,还夹杂着太多太多不轻易显露人前的情绪,缓缓荡漾,又缓缓平复,恍若不曾出现过。
那一双琥珀色瞳眸里,最终只剩下温润和睦的亲近,不多一分,不疏一毫。
阿靖……师妹!只是,师妹。
……
翌日,细雨霏霏,绵软无力。
闻人越一早便如昨日所言,告辞离去。
而慕亦弦与宣绫靖亦是离开了无蜺山,在山脚下的村庄入口处的一间茶铺里等着尉迟晔他们的到来。
尉迟晔他们到来时,静穆王慕亦临诧然的眸光在宣绫靖和慕亦弦之间来回数次,才接受了东渊慕亦弦与北弥长公主和睦坐在一处的事实。
而借着慕亦弦与静穆王相谈东渊之事时,宣绫靖才担忧地问了问尉迟晔治病的情况。
况晋函与无崖子前辈并没有与他们一同前来,宣绫靖不禁更是有些担心阿九那边,南君的情况。
好在尉迟晔告诉她,况晋函与无崖子并非赶去了南君那处,而是去一处稍远之地取药材了,宣绫靖这才放了放心。
尉迟晔的病情有救,南君也并无其它不妥,诸国迅速安定下来,才能打破风引穹的目的。
想到风引穹,宣绫靖不禁担心起不知所踪的阮寂从,以及安危不知的聂成祈来。
怎么说,聂成祈也是她弟弟,血脉至亲。
这数日,他们虽在无蜺山上,可外界的调查消息也一刻不停的传来,却始终没有阮寂从和聂成祈的消息。
据阿弦所言,黑铁卫已经沿着凝洄那片树林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却始终毫无所获。
刚好此刻,慕亦弦与静穆王走了回来,宣绫靖不禁开口问道,“东帝,你可知——”
宣绫靖话尚未说完,便被慕亦弦忽的出口拦住。
嗓音如雾,幽幽冷冽中带着几丝朦胧,像是有什么藏在其中,却又呼之欲出,“按上一……以前的称呼唤我吧。”
周围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唯独宣绫靖双眸一颤,刹那莹润双眶。
阿弦……
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可却知晓了上一世的事情,阿弦以如此旁观者的角度了解他们上一世,让宣绫靖一直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还缺点什么。
似乎有一层无形的距离,似乎不曾有过情感的共鸣,让她情怯,让她徘徊,让她忐忑,让她不知,这一世的阿弦,是不是能分毫不差的继承上一世阿弦的感情。
故而,除了最初知晓慕亦弦知道了上一世时毫无预料的震惊,她的情绪也不曾再因他大起大伏。
可此刻,这短短的一句话,短短的一句称呼,却是将她心中无形的距离感瞬间击溃,让她寻到了心中的那一抹熟悉,寻到了那一丝安稳。
让她寻回了自己的理智,意识到自己之前惶惶不安只是当局者迷,阿弦是随她而来的这一世,是上一世的阿弦,只是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罢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商讨,南乔安定
宣绫靖眉眼怔住,直到感觉干涩,才眨了眨。
慕亦弦与静穆王却已先后落座,而静穆王打量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宣绫靖身上。
似乎还噙着一丝怪异的笑意,最终疑惑地看向了尉迟晔。
尉迟晔不着痕迹地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不知是何状况。
可尉迟晔与素鸢却是知晓,被东帝立为东渊帝后之人虽名义上是云夕玦,但实际却是眼前这风华自敛眉眼,端庄睿智的北弥长公主。
故而,眼前这意味太过明显的话,他们二人完全……毫不惊讶。
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这也是两国和睦之事,倒不知,当初长公主所说的东帝对北弥的恨因,是如何解决的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先帝会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情。
不过,眼下并不是悠闲放松的时刻,尉迟晔一行在回国的途中,早已得知了诸国同乱,而并非只是东渊而已,便已知晓此次动乱恐怕并不单纯。
尉迟晔不由问及这场诸国同时爆发的深意,宣绫靖便简要的讲了风引穹意图破坏各国帝气与气运之事,对于凝洄村落和封寂大阵之事,她并未提及,最终也只说风引穹被她师父困在了一处阵中。
尉迟晔不禁沉了眉峰,“竟是如此,那此事风引穹恐怕从八年前假死之时就已在谋划,被无念老先生困束阵内,他可会轻易放弃?”
尉迟晔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亲身过凝洄村落的她与慕亦弦却是知晓,那阵法,对于凝洄族人而言,并不容易随意出来,否则当初,那村落祭司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烛心镯带离村落。
宣绫靖只能安抚地轻抿薄唇,道,“无妨,师父的阵术造诣,风引穹若想突破,也并非易事,只要我们维持四国平衡,诸定,就算他挣脱阵法,亦是无妨。”
回答完尉迟晔的疑虑,宣绫靖这才想起先前被慕亦弦打断的话,不禁再次问道,“东……”
刚要开口,却忽然顿住,生生顿了片刻,她才又道,“阿弦,你可知,阮寂从与风引穹有何主仆之外的关系?”
若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依阮寂从的性子,风引穹败势既定,阮寂从也许就不会再有什么作为?可若是他们另有关系,依阮寂从的性格与智慧,此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结束了。
阮寂从熟悉黑铁卫的搜寻方式,黑铁卫寻不到他的踪迹,也不算太过奇怪,可聂成祈至今下落不明,却是让她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宣绫靖虽是忧虑深深,但此刻,她的这一句称呼,却让在场除了慕亦弦以外的众人,尽皆眉目一愣,各种惊讶之色全全闪烁在眉眼之中。
他们没有幻听吧?阿弦?
北弥长公主竟然叫东帝,阿弦?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还是应东帝的要求!他们可没有错过先前东帝那一句“按以前的称呼唤我吧”。
东帝不是誓死诛杀北弥皇室吗?他们不是生死仇敌吗?何时来的“以前的称呼”?他们何时……如此相熟了?
打量、探究、好奇的视线,更是难以自控地徘徊在他们二人之中好一会儿,才在慕亦弦下一句寒沉的话语中,暂且压了回去。
慕亦弦瞬间明白了她话语未尽的深意,剑眉渐渐拧紧,寒冽顿生,“阮寂从曾提过,他年幼之时,曾在竟乎绝望的寒冷里感觉到一丝温暖,那人施以他的那一碗夜宵,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滋味,而他一直在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
“难道此人,竟正好是……风引穹不成?”静穆王收敛了好奇打量之色,眉目渐渐浮现寒意,凝重道。
此地的皆是洞悉局势的聪明人,风引穹若是对阮寂从有恩,风引穹如此落败,阮寂从绝不会看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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