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明白他们的心情,在为他们流泪。
慕亦弦默默撑着一把伞,无声无息陪在一旁。
闻人越立在稍远一处,看着他们的视线,渐渐变得迷离,还闪烁着欣慰。
感觉到雨雾的消失,宣绫靖不禁回过头来,看着那如黑曜石的双瞳里,惯常的沉冽之下微微荡漾着的柔和,通体的冰凉终于有稍稍退却。
浅浅勾出一抹安抚的笑意,想让慕亦弦不必担心,可眼前忽然天旋地转,暗淡无光。
慕亦弦迅速将人搂住,探了探脉,才略略放下心来。
闻人越自从一看见宣绫靖晕倒,便快步跑了过来,关切担忧地道,“阿靖……师妹她怎么了?”
慕亦弦将人拦腰抱起,疾步往回走,才道,“她,太累了。”
宣绫靖本就在那洞穴阵法内耗了诸多心力,送他们师父回来的途中更是数日彻夜难眠,支撑了如此时日,早就不堪重负了。
慕亦弦一句话,闻人越便明白了宣绫靖如今的身体状况,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力不支。在那阵法里,他以风水之法那冰棺是所受的反噬,没有数月的调养,怕是无法再亲自施行风水、占卜之术了。
……
宣绫靖醒来之时,已经是一日之后的傍晚,思绪怔忪,惶惶恍惚。
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便是慕亦弦那双沉沉如夜的双眸。
阿弦……
宣绫靖心口一阵柔软,探手似乎想要触摸,验证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可她探出的手,却被慕亦弦稳稳握住,微凉的触感从手腕传来,将她的恍惚渐渐击退。
视线不期然落在她探出的手腕上,发觉似火似花的纹痕彻底不见时,她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父……抽离了他们体内的灵虫……
师父……他……走了……
宣绫靖面上不禁划过一丝黯然,才又缓缓坐起身来,敛了敛精神,如今世道尚未安稳,并非适合久久沉浸在悲伤之中。
“我……昏迷了多久?”
“一日多了。”慕亦弦一边探了探她的脉,一边回道。
宣绫靖扫了一眼屋外,能看见屋外来来往往的慕亦弦侍卫,却独独不见阿越师兄的,不禁问道,“阿越师兄去了何处?”
“西殊的人到了。”
宣绫靖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先前听阿越师兄之言,死士会护送悠月前来,想是阿越师兄前去接应了。
只是等阿越师兄再回来山顶时,却并不见连悠月的踪迹,宣绫靖不禁问了句,“悠月呢?西殊如今的情况如何?”
“眼下各国动乱,倒是北弥最是安全,连姑娘许久未回连府,如今既是在北弥,自该回府尽尽孝心,我让死士将她护送回府了。”
“西殊的情况,与我猜测相差不多,甚至更为有利,不必忧心,我在国内也早有诸多安排,处理完此地的事情,明便启程回国。”
宣绫靖点了点头,阿越师兄虽是有所安排,但毕竟是夺嫡动乱,安危意外谁也无法确保,将连悠月留在北弥确实是最安妥的处理。
至于此地尚未处理之事,自然就是师父的临终嘱托了。
枯干林,师父留给他们之物,甚至还曾嘱咐带上慕亦弦一道前往,让宣绫靖不禁有些疑惑。
入夜之后,他们三人便前往了枯干林而去。
枯干林是他们练习阵法,风水之术时常在之地,寻到师父所说的地穴,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只是入内后,竟是有夜明珠悬于墙上,将整个地穴照得熠熠明亮。
地穴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案台,而案台上,放着三个模样一样的木盒子,不知装着什么。
他们三人走到案台前,才发现那木盒之上还有字迹,分别刻着他们三人的名字。
这就是留给他们三人的东西?
宣绫靖疑惑地瞟了一眼刻着慕亦弦名字的木盒,才缓缓打开了自己的。
闻人越与慕亦弦亦是各自打开,拿起了木盒内之物。
看着他们三人手上之物,竟都是一本书册,他们三人互相诧然的看了看,才各自翻看了几页。
随着翻看,他们面上的神情刹那变幻,唯独慕亦弦面色沉冽,却有一瞬神色微凝,不曾被人注意。
他们三人的书册,一本关乎阵法,一本关乎风水,还有一本,则是关乎灵虫。
宣绫靖的这书册里所记载的阵术,比之现今世间所传,比之她以往所学,更为高深。
可想阿越师兄的那本风水之术亦是如此。
难怪当初师父说让他们善用,师父留给他们的东西都是超过如今世间流传的力量,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旁人的忌惮甚至是觊觎。
只是阿弦的那本灵虫相关,倒不知记载了些什么。
宣绫靖见慕亦弦已然将书册收入了怀中,不禁有些好奇,更是有几分诧异,阿弦怎么看都不曾细看。
第二百五十三章约定,无念遗信
慕亦弦自是注意到了宣绫靖探寻的目光,可他并未多说什么,剑眉微凛,只见深邃难测。
顿了顿,他才寂寂道,“黑铁卫今日清晨收到消息,三皇兄与北弥尉迟晔、素鸢姑娘一行,明日一早便能到无蜺山脚下外围的村庄。早些回去休息吧。”
宣绫靖点了点头,既然尉迟他们即将回来了,他们自是要早些赶去会面,了解情况。
当即,也不再细究书册之事,他们三人将各自的书册收好后,便离开了此地。
唯独慕亦弦离开前,眸里似有冷毅幽光一闪而逝,无处细查。
从地穴离开后,他们便各自回屋歇息,可是待宣绫靖屋内的烛火吹灭后,慕亦弦却是缓缓从夜色中走出,面色沉冽如霜。
他健步如飞,浑身冷冽,双瞳如冷星,摄心夺神。
他径直走到闻人越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闻人越打开门,有些诧然地瞧了瞧慕亦弦沉寂莫名的寒冽面色,却也没有惊疑太久,浅声道,“东帝,请。”
闻人越神色间的憔悴虚弱虽未全然复原,但此际却已恢复了从容随和的神采。
慕亦弦走入屋内,从怀中取出那本书册,缓缓推向闻人越,一边沉冷地道。
“无念老先生留有书信。”声音寒寂,空旷幽寒。
闻人越面上的诧异之色不由更甚,迅速拿起面前的书册。
翻开来,里面果然夹着一纸书信。
师父的遗信,竟不是写给他与阿靖师妹的?
怀着几分疑惑,闻人越迟疑地瞧了一眼慕亦弦,似是在问,既是师父留给东帝的信,他确定能看吗?
见慕亦弦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闻人越这才缓缓打开书信,仔仔细细瞧了起来。
可随着看下去,他面上的犹疑之色渐渐消退,最后,竟是如慕亦弦一般,面色沉重而寒冽。
这二人,刹那俱是双眸如漩涡,深不见底。
慕亦弦见他看完,这才缓缓取回书信,而后握在掌中,化为了碎屑粉末。
闻人越却满是思量之色地道,“师父信中说,灵虫噬体之命,他曾窥得一丝天机,可这天机却难以看清,只能等他过世后,借用他的灵体,催动灵卜之术,去窥探上一世的事情……可这些,为何不直接留信于我或是阿靖师妹?为何偏偏留给东帝你呢?”
慕亦弦神色越发幽寂莫测,嗓音更是沉沉难辨情绪,他缓缓翻着那灵虫书册,直到那明显被撕去了一页的残章展露出来,才道,“此页所记载,加上无念老先生的笔注,应该是,灵虫离体,可半破灵虫噬体之命,二者可活其一。”
慕亦弦话音忽然顿了顿,才莫名染上了几分叹息感慨,“也许,这就是无念老先生发现的破解之法吧。”
自从桑莫告诉他月宁郡主和北弥长公主可能就是同一人后,他的心似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雀跃与庆幸。
直到在四皇姐的冰棺前,无念老先生有意让他看到那些画面,他才确定心中的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为何。
他才知道,原来,没有什么是毫无缘由。
他自幼在意的烛心镯,并非没有缘由,而是因为这是上一世的定情信物。
他在意云夕玦那悲戚如月华的眸子,也并非没有缘由,而是因为,那双眼神里,全全是来自于她的情绪。
就算记忆淡忘,可已经深入骨髓的习惯,却潜移默化,因她而喜,因她而悲,因她牵动心绪涟漪。
虽然没有记忆,可他却可以肯定,他在冰棺前所看到的那些,绝非随意杜撰,因为,那些画面,可以轻而易举牵动他冷寂的情绪,可以轻而易举让他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因为,那就是他自己!那是他们的上一世,那是他来到这一世的理由。
他,为她而来,救她或是陪她,总归余生里有她。
宣绫靖……
阿靖……
上一世,她总是用阿弦这样的方式来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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