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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谋:帝后攻心 (卿弋)



连安王、静穆王与太后,已经是最后关头,剑拔弩张,成败立见之局。

她以自身为祭,以战火开天,本已布下逆势锁龙阵,只等他们三人中有两人败亡,以东渊皇族之气,开阵锁脉,遏制东渊的千年龙脉。

龙脉锁而国祚衰。一旦锁住东渊龙脉,就算东渊再有实力,也会因气运不济渐渐衰弱。

那北弥,自然有机可趁。

她本以为,慕亦弦会被那锁雾迷阵所困住,就算破阵而出,也会追踪她故意留下的北弥皇室的踪迹,去追杀他誓死都要挫骨扬灰的宣绫靖,而错开东渊这一场动乱。

却未想,慕亦弦竟然放弃了抓到北弥余孽的机会,率领堪堪破阵而出的两万黑铁卫赶到了皇城之下。

“十五弟,二姐已经死了,你既无心皇位,那就率兵投降,拥我为帝,我绝不会阻拦你继续搜寻北弥余孽,也不会干扰你如何处置他们。”连安王胁他剑指静穆王。

“十五,你一向孤寂无争,第一次为了二姐,第二次为了一介降臣之女,你这一生,该为自己走一遭了。”静穆王劝他联手。

尉迟晔,素鸢,师兄……所有暗中帮她同伙,在得知她的真正意图时,都拼了命地企图阻止她。

而慕亦弦却以为她被连安王所困。

那一刻,她居高临下,却见他一身戎装,俊逸的脸庞在火把的阴影下,冷冽慑人,沉冷的幽瞳闪烁着深不见底的暗芒。

那一刻,是她第一次见他,在东渊皇权下,展露了峥嵘气度。

他本孤寂无争,无心帝位,却为给她安全,以惊天手段,轻而易举夺得了帝位。

他力压二王,执着剑,如九天神祗,一步一步走到她所在的城楼。

深邃俊美,沉冷慑人,可他素来幽寂的瞳眸里,却荡漾着因她而动的涟漪。

他执着她的手,好似握着这世间唯一的执念,并肩俯视东渊皇城。

他说的,不是共享天下,不是共拥江山,却是一句放在他们之间可笑至极的话语。

他说,我为帝,无人再敢伤你分毫。

可他也说,北弥皇室,上天下地,我誓死诛杀。

那一刻,她第一次自欺欺人,她告诉自己,告诉师兄,告诉素鸢,告诉尉迟,告诉所有关心她的人,她是顺从了他们的祈愿,放弃了一切。

她却不敢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他。

她只欺骗自己,慕亦弦你放过北弥踪迹不去追寻,便是放过了北弥皇室一命,那我,也放你东渊龙脉一命。

一命抵一命,互不相欠。

——“我为帝,无人再敢伤你分毫。”

——“云夕玦,你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你有过真心吗?”

眼前的画面忽然重叠,那一双因她而闪烁光芒的双眸陡然变得死寂无波。

“咳咳!”宣绫靖忽然疼痛难忍地剧烈咳嗽起来!

素鸢惶急出现,扶起宣绫靖,惊惶无措,“小姐,您怎么了?”

宣绫靖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

她竟然忘了……

当初她在东渊布局了一切,又不让阿玦参与其中,正是因为,阿玦自小便患有心疾。

阿玦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思虑过度,损耗心力。

而这几日,她忘了自己变成了阿玦,多番耗费心神,又偏偏在这时候,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往事……

又怎会不激发阿玦的心疾之病!

难道……

那祝勐与蔺翔以她的发测算的命数中的死劫,竟是指的阿玦这心疾之病吗?

猛的,一口鲜血遏制不住的呛出。

殷红的唇,惨白的容,一刹那,惊呆了素鸢。

“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素鸢手足无措地一手擦拭着宣绫靖唇边的血迹,一手死命护住她的心脉。

宣绫靖抬了抬手,想要告诉素鸢,她没事。

可话还没说出口,她的视线里,忽然闯入一道俊美沉冷的身影。

素鸢下意识排斥的出手要拦,却被慕亦弦那浑身的凌厉气势所震住。

下一刻,她便腾空而起。

一双微凉的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入一个宽厚而熟悉的胸膛中,仰头而视的视线里,是那一张深邃俊逸的轮廓,而那双孤寂而淡漠的星眸里,此刻闪烁着丝丝迷茫与深晦。

慕亦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宣绫靖心口蓦然更是窒息疼痛,恍然间,好似突然回到了前世那难以喘息的爱恨纠葛里。

她竭力压制,可阿玦的心疾却无法支撑她的倔强。

心脏承受不住痛楚,又是生生呛出一口猩红的血来。

星星点点,落在慕亦弦干净如绢的衣襟上,格外刺目。

慕亦弦墨眉僵硬,唇畔更是抿着冷硬的弧度,幽瞳微凝之际,威慑迫人。

他抱着宣绫靖,大步跨入房内,将人安置在软榻上。

素鸢惶急跟上,等到太医一到,便连忙拉着太医扑到软榻前。

慕亦弦淡淡退开几步,看着软榻上那张苍白惨淡的脸颊,明明找不到半分熟悉感,明明也不曾因恻隐之心心生动容,可看着那双清透而倔强的水眸,他却无法……眼睁睁置身事外,甚至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有所行动。

探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就如同他一直探不清心底偶然似有若无划过的心悸与莫名。

第三十章画像,传神之作

前来的太医正是况太医,看见软榻上的这一幕虚弱惨淡,况太医眉心一跳,顾不得旁的,立刻取过金针刺入宣绫靖几处穴道。

待拔出金针,宣绫靖才觉心口的痛楚渐渐缓和了些许。

而在这时,太后闻讯,也已匆匆而来。

太后凤目威仪,精致的妆容尤显雍容华贵,她睨着况太医,眸中幽芒微闪,“况太医,郡主这是怎么了?”

况太医眉心紧皱,面上写满了为难。

宣绫靖却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忍着余痛,“还请太医……直言相告。”

她必须要知道……阿玦的这幅身子,究竟能在这样倾轧动乱的宫闱中,撑多久。

“郡主应该自出生便患有心疾,而且曾在近期剧烈发作过一次,以致心力损耗过多,再加上这几日……的事情,才引发今次再次发作……郡主这病,只能好好调养,万不可情绪大起大落,忧思耗神。”

果然是……阿玦的心疾。

宣绫靖合了合眼睑,心头却忽的一跳,况太医所说近期剧烈发作过一次,莫不是……是在那前往盛都的小径,那阵法竹林中?

阿玦在竹林中意外去世,也是因为这心疾之症吗?

宣绫靖眉心微拧,却又被太后的话语引回神思。

“况太医,郡主的身子,日后就交由你来调理,一定要好好照料。”

况太医应是,宣绫靖勉强的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意,谢太后关怀。

而后,太后诧异地看了一眼出现在此处的慕亦弦,却并未再说些什么,大步离开了。

等到太后离去,素鸢跟着太医去一旁书写调理药方,宣绫靖的眸光才缓缓划过沉冷俊逸的慕亦弦,继而,却锁定在桑莫手中所执的一卷画卷上。

心神微闪,却又有些了然。慕亦弦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此而来吧。

“多谢殿下了,不知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何要事?”

慕亦弦剑眉微沉,好似在顾虑她病体虚弱,没有立即回她。

桑莫询问地看了一眼慕亦弦,良久,慕亦弦微是点头后,桑莫才上前一步,将那画卷缓缓打开,举在她触目可及的视线中。

宣绫靖转回视线,落在桑莫斜举的画卷里,缓缓平复下去的心痛,忽然又是剧烈一震,她眉心忍痛的一蹙,潋滟的水眸中却漾出几许疑问,来回在慕亦弦与桑莫身上。

“郡主身体虚弱,本王本不该多加打扰,只是此事对本王而言,十分重要……不知郡主认识画中人否?”

慕亦弦浑然冷冽,沉冷的双眸幽光四起,深不见底,目光微扫过宣绫靖那些微蹙起的眉心,稍有波澜漾开。

宣绫靖迟缓的慢慢吐息,好似在调整心疾的痛楚,但暗下,却是在思绪飞速转动。

桑莫所举的那张画卷里。

一袭星河落月裙,彩绣精美,碎星嵌月,将那身着此裙的少女衬出无尽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灵动,而那长长的裙摆拖曳其后更显出无限迤逦娉婷,惊艳绝色。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墨发似锦缎,皓眸缀星河。

张扬在风中,撩起那一身钟灵俊秀,勾勒在画里,绘出那一眸静观山河。

这竟是……她的画像!

不是云夕玦,而是她本人,宣绫靖的画像。

那一身星河落月裙,是她父王与母后亲手送与她的生辰之礼,自从父王意外驾崩,母后随父王而去,她就再不曾穿过。

绝不可能会留下这样一幅画像于世。

心绪一转,她便想清了这幅画卷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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