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妫浅笑,事情来得太突然,自己也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他出生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宠着他。”刘义隆笃定地道。
“可不行,小孩子太娇惯了可不好。”齐妫含笑,抬眸看着他,郑重地道:“义隆,我还想着要与你说件事情。”
“你说。”刘义隆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父皇刚驾崩;我们这个孩子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了任何人,免得遭人非议的。”齐妫柔和地道:“而且,就算是孩子出生,也是在孝期间,也不可大张旗鼓,不如我们到时回了江陵去,省得添许多的麻烦。”
刘义隆沉默了半晌,道:“按理,这是父皇的长孙,自然是要上报的,但现在确实不适合;但到时出生了,还是要操办的,父皇必定也是不介意的。”
齐妫想了想,也点头。“也好。对了,我想,我们找个时间,去拜见一下母妃,好吗?”
刘义隆看着她,认真地点头。“母妃定时异常欢喜的,只是这一段路途遥远,待你生下孩子之后,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去。”说完将她放下躺着,起身道:“我要进宫了,今日晚间就不回来了。我会叫霁儿来这里守着的。”
“太子,如今刘家所有的女眷都在此,唯独三殿下的王妃不在,臣妾听闻她前日已经到了,既是到了,怎不见她来拜见一下父皇?”海盐一身缟素,望着神情郁郁的刘义符。
从宫外进来的他,早先便在这灵柩前大哭了一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都念叨这太子是个孝子,虽平日里浪荡惯了,但到底心是善的,哪里知晓他心中的一番苦涩心思了去。
这会子独自坐在墙角发呆,却是见着海盐说了这一番话,当下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嘴上淡淡地道:“听三弟说了,王妃病重,卧床不起;好些了自然是要来的。”
“臣妾知道太子心善,只是这悠悠众口的,如何能堵得住?这朝堂上的大臣,后宫的父皇的妃子娘娘们如何看?岂不是要说三殿下是个不孝子了么?”海盐振振有词。“就说王妃的姨娘袁美人,如今也是抱病在身,却是日日都来,不曾间隔,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新进的王妃,就要高贵了些。这太不合体统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半夏
刘义符抬眸看着海盐,也觉着她说得不无道理,便摆手道:“好,我与三弟去说一声。”
海盐挑眉,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跪在外场的袁妍突然皱紧眉头,手捂着肚子,轻声呻\吟起来。
“太子良娣,您怎么了?”身旁服侍她的采儿问道。
袁妍摇头,强撑着跪在那里。
采儿见着她神色不对,赶紧跑上前去通报了一声海盐。
“你去叫了太医来瞧瞧。”海盐平静地道了声。
“太子妃,良娣最是不愿意这般娇气的,就是奴婢去请了李太医来,她也定是不愿意去瞧的。”说完又看了周围一圈,道:“且这里都是女眷,太医来了,多有不便。”
海盐颔首思忖了半晌,道:“那少不得委屈你家良娣了,你搀扶着她去太医院,或是叫上轿撵,抬过去便是。”
“是,太子妃。”采儿得令赶紧回来袁妍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那袁妍便点头,随她扶着便往外走了去。
至太医院,太医都着忙着配制各种解暑药,这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泛热了,加之现在各院的嫔妃们都日夜不得休息,身子骨多有吃不消;便知配制各色的药物,来缓解他们的疲劳。
这会子见着这良娣来了,也只无心招呼。
袁妍对着采儿低头交代了什么,便自己坐在了旁边,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着。
不刻,那李太医便被叫了来。见着良娣就这般来了,赶紧施礼道:“不知太子良娣驾临,还望恕罪。”
袁妍摆摆手,道:“你也不必虚礼了,我今日就这般来了,也实在是身子不适,若不然,岂能这般抛头露面的?你就赶紧给我瞧瞧便是了。”
那李太医见着她这般说,自然也就不顾及了,刚下便给她诊脉。
半晌,李太医蹙眉问道:“良娣可有什么不适?”
“就是最近身上有些乏,总也提不起精神;左不过是茶饭不思,饮食不下的。”袁妍扶额,又用手在太阳穴处揉了揉,眉头不展地道:“且,腰酸背痛的,连着这脖颈都疼得要命。李太医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曾?”
“这……”李太医思忖着,却是又不好说。
袁妍瞧了一下他来时的路,又继续道:“你也不必为难的,这病能医治便医治不能医治,那只能怪我这命苦罢了。”
“良娣言重了。”李太医躬身施礼道:“其实良娣身子并无大碍,但刚才听着良娣如此说,许是最近太过劳累造成的,臣也只能请良娣多多休息,或是能好些。”
“李太医说笑呢!这几日这忙里忙外的,哪里能休息了。”说完又叹息了一声。“你也知道,等这事一过,太子就要登基了,自然是要更累的了,臣妾也不敢擅自休息了去,只得硬撑着,倒是害怕要落下一身毛病了,然如今太子还无子嗣,自然又不敢轻易撑着,恐太子到时忧心呢!”
“良娣说得对。”李太医道。“那,臣与良娣开些药调养调养,若是好些了,臣再为良娣开一副药。”
“说的正是这个礼。现这几日太医院也是繁忙,我就吃了您开的方子,若是身子骨见好了,我定是会报告给太子的,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良娣。”他自然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眼下她就要成为宫中的娘娘了,她所说的好处,自然也不会虚假了去。
“主子,可是瞧好了?”远远的,采儿便在那喊道。
袁妍笑了一下,指着正襟危坐在那里的李太医,道:“正给开方子呢!走罢。”说完又对着他道:“李太医,这药,就烦请差人送到太子府了。”
“是。”
袁妍扶着采儿的手,转身便出了太医院去了。
“嘱咐你的,可是做好了?”出了太医院,袁妍便没事人一般地问道。
采儿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做得可谓是毫无痕迹,若不仔细查,只怕是无人能识别得出来的。”
“哦?如何说?”袁妍倒是有些惊奇。“我并不记得你懂得药理。”
采儿翩然一笑,道:“主子这几日郁郁的,又听了一些传闻;加之曾经也识得一些门道,这几日便加紧瞧了些医书,算是明白了些,虽救命治人还是远远不够,但就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得妥的。”
“那你用了什么法子?”袁妍笑问道。
采儿见着当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在那半夏后面加了好几倍的分量,主子放心罢。”
我让你嫁了个王爷还成了王妃,如今还怀上孩子!当年陷害我娘亲的账,咱们就这一次全数算清楚了!只是,你在府中打压我的事情,咱们还得细细地算了去!若不是你,太子岂会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看官,其实齐妫并不曾害过她娘亲,更不曾打压过她,不过是一个人的心性就是如此,便总会想着别人都会害她,见不得她好。
“你瞧,这桃树都结桃子了。”齐妫指着窗外那小不滴滴的小桃儿,毛茸茸的,真真是绿得可爱。
霁儿坐在她的床边,一边给她喂着粥,一边向着她说的地方瞧去,果然见着树上满是小桃子,笑道:“自然啦!你都怀孕了,就不准它结子呢!”
齐妫嗔怒道:“就你嘴巴会说!赶明儿也将你嫁出去了,方才是了了心了。”
霁儿怔怔地半晌,才讷讷道:“我不嫁人。”
“胡说!不嫁人就赖在我这儿混吃混喝?我可不愿意。”齐妫言不由衷地道。
“童月你知道的,何必来气我呢!”霁儿望着她微微有些红润的脸颊。“若是等不到他,我这一辈子便不会嫁。”
齐妫思索了良久,才记起那日在阳夏见到了那个军中黝黑的少年,是了,那是她的良人,倒是忘记了。“待以后,我们慢慢查访去,若有心,总能知道他的。怎能叫你没法出嫁呢!太没天理了。”齐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霁儿眼圈红了一半,被她后头的那句话给逗笑了。“吃你的粥啊!小宝宝要饿坏了。”
齐妫垂头看着自己完全没什么特别的腹部,怎么自己倒是没有一些怀孕的感觉,除了爱睡觉之外,不喜欢吃的依旧不喜欢吃,喜欢吃的依旧还是馋得要命,也并无别人说的作呕反胃的事情,只吃了这药后,有些觉得小腹有些坠,想是孩子在里头长呢!也并未在意;自己都觉着是不是那李太医诊断错了。正待霁儿将她服侍着躺下时,外面却又是有人传唤王妃。
“太子有令!王妃必须进宫去拜祭先皇。”来人肃穆着一张脸道。
霁儿左右为难。
“好!我即可就去!”齐妫少不得爬起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霁儿。“给我梳洗下,将那件孝衣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