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齐她突然觉得下腹一阵绞痛,痛得难以忍受,忍不住便出了声。
霁儿闻声赶紧掌灯,见着眉头拧在一起的齐妫蜷缩在床上,赶紧上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齐妫咬牙道,可那腹疼却是不减半分,只疼得不行,突然下体一阵温热。“啊——”
“怎么了怎么了?”霁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掀开被子,赫然见着从她下体流淌出来的鲜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颤抖地问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不好。”齐妫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转而看着流出来的血,心已是凉了一般。“去叫太医。”
“好,好。”霁儿摸了一把眼泪,看着她。“你坚持住。”转身便听见她在门外喊着“刘文”的名字。
一阵阵疼痛袭来之后,便明显感觉下体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了;想着大概是没了!只觉心口一痛,泪落如珠,想起前几日他那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模样,想着他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终是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样的速度回来的;若不是他一身素衣地冲到自己的跟前,他觉得他一直都未曾离开过。看着他,她所有的心绪都安静了下来,只扑在他的怀里。
刘义隆看着她下身触目惊心的血,手有些颤抖地搂住了她,哽咽着安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听着他那温暖的声音,齐妫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再一次落了下来,含含糊糊地道:“我们的孩子……”
刘义隆心疼地用脸蹭着她的发丝。“我们还会有的。”
可是,再也不是这个了!齐妫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刚才太医也说好好的,为何会这样呢?”
“太医马上就会来,我先将你换上干净的衣衫。”刘义隆自己开始动手,将她躺着的床单与衣衫,都一一小心翼翼地换去,看着她悲戚的面容,压住内心的悲痛,安慰道:“你今年才不过十七岁,母妃三十八岁才生了我,所以你看,你还会给我生很多的孩子。”
齐妫呆呆地看着他;泪水缓缓地流淌着。
他却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待太医诊断过后,也只是摇头叹息。
“这是为何?傍晚时你诊断明明还是很好的。”刘义隆蹙眉问道。
“回三殿下,确实是,但现在这分明就是小产的迹象。”李太医不明所以。
“你开的药单呢?给我看看。”刘义隆伸手要道。
李太医找遍了药箱,最后只得无奈地跪在地上,道:“臣大意,那药方子竟不知上哪里去了,恐落在太医院那边,还请三殿下派人去寻一寻。”
刘义隆恨不能一脚踢死那老头儿,转而对着刘文道:“你去太医院给我找出王妃的药单子来!这好好的,为何能小产了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景平年
二十八日,皇太子刘义符继承帝位,大赦天下,封太子妃司马茂英即海盐公主为皇后。改年号为:景平。
这本是喜庆的日子,但御书房内,两兄弟去吵将起来。
“当日是谁将王妃携来跪在外场的?”刘义隆冷声问道。“你明知她有孕在身,且舟车劳顿身子吃不消,你还故意为之?”
“放肆!朕念在多年兄弟情分上,姑且不与你计较言辞不当,但污蔑朕,就别怪朕不将这些了!”刘义符愤怒地道。
刘义隆却是毫无畏惧,冷笑道:“污蔑?那药单子至今全无下落,但我已查实,那日却是有皇上您的皇妃去过,再无其他人,你作何说?”
“朕需要说什么?难不成太医院还不准朕的皇妃去么?去了又如何?就此成了杀害小王子的凶手?”刘义符冷眼看着他。
“皇上这么说,是王妃吃了太医院的药小产了这件事情,与这皇宫无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人做错?是王妃不该怀孕?”刘义隆握紧拳手,若在往日,他定当打他一顿,但如今他是皇上!他掌控了一切的权利!
“朕并未说无任何关系,此事朕自会派人去太医院查个究竟,但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三王爷你自然也不能诬陷了任何人!”说完背过身去,冷声道:“我已言尽于此,你走罢。好生照料王妃。”
刘义隆此刻深刻地领悟:在这个世上,若想保得一家人平安,哪里有不争不抢的道理?你屈居于人下,便是注定要被人欺!他岂有不知道这其中蹊跷的道理?但他一手遮天,想将这件事推到谁身上,谁就成了那罪魁祸首,可真正的黑手,却还在逍遥自在!
他恨人作恶!但更恨那些纵容人作恶的人!刘义隆再无话可说,转头大步向外走去,临到宫门口,冷笑了一声:某日,他会叫他知道,那些作恶的人,都得死!必须死在他的跟前!
转头却见着刘义真站在晨曦的阳光下,晃得有些耀眼。
“三弟,脸色这般难看,是怎么了?”刘义真上前笑问道。
刘义隆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无事;二哥保重;我要回江陵了。”
刘义真蹙了蹙眉,问道:“回江陵?不是听闻王妃身子不大好,何不休养几日再走;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宫中御医自比得上你江陵的大夫的。”
刘义隆转身冷笑了一声。“宫中的御医不过是用来害人的工具,而江陵的大夫,却是实实在在用来治病救人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刘义真在宫门口傻呆呆地看着他莫名显得凄凉的背影,晃了晃脑袋,再看却是坚毅得不行,想是刚才自己看错了。其实今日他也不过是来与皇上告别的,现在父皇没了,在这世上,也就是这几个兄弟是最亲的了。
前几日就听闻王妃病重,本欲去瞧瞧的,却又想着于理不合,到底还是别给她招惹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来;当时嫁给三弟时,长姐就不怎么愿意,一则齐妫生得太好,都道红颜祸水的,她便担心三弟被迷惑了;二则她一个袁家的养女,嫁给刘家的三皇子做正妃,实在是高攀了,做个侧妃还可以理解,却不想三弟执意如此,父皇与长姐也是拿他没办法。刘义真想了想,忧伤地笑了笑:若是自己,也定是将她做正妃的,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侧妃这等人了。只是……
御书房内,地上全是碎瓷片,刘义符背着手站在桌前看着下面的二人,厉声问道:“你说!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袁妍被他现在这暴脾气吓一跳,赶紧跪下来,委屈道:“臣妾不知皇上这般问是何意;臣妾当日只是身子不适,本欲请太医到场诊断的,但思虑当时女眷甚多,不方便,便由着采儿扶着去了太医院瞧瞧;此事皇后娘娘可以作证的。”
站在一旁的海盐对着刘义符施了一礼,起身道:“当日却是有采儿来与臣妾禀报说贵妃身子不适的,也是臣妾建议她去一趟太医院的。”
“那你在太医院可是叫那李太医给你诊脉的?可是诊出什么名堂出来了?”刘义符看着跪在地上脸色红润的袁妍,哪里都半分身子不舒服的症状?
袁妍委屈得泪水都落了下来,伏首道:“回皇上。臣妾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还算不太忙的太医瞧瞧;他也说臣妾大概是这连日劳累了,无甚大碍,也与臣妾开了单子;臣妾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还做了什么?”刘义符上前逼问道。
“皇上,您是不是一定要臣妾承认了某件臣妾并未做过的事情?叫臣妾,叫臣妾情何以堪?”说着竟是兀自起身,泪眼模糊地看着刘义符,声具泪下地道:“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那臣妾便自己了断了去!”说完便要撞向旁边的柱子。
刘义符一把抓过她的手,蹙眉道:“够了!来人,将贵妃娘娘扶回去休息!”
采儿赶紧进来,赶着袁妍转头看向这边,泪光闪闪的脸颊上,却带着阴寒的笑意,忍不住躲闪了一下眼睛。
“海盐,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知道你性子温和,良善,所以立你为皇后。”刘义符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海盐。
海盐眼眸亮了一下,颔首道:“多谢皇上的谬赞了。臣妾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朕希望你能够理解朕,能将这后宫管理好,那你便要带头不惹事。”刘义符认真第看着她。“那日我答应了你,会与三弟去说要他去接王妃来拜祭父皇的,你为何还擅自做主,派人去叫了她来?你将朕的话当作什么?把你的权利用成多大?”
海盐抬眼看着刘义符,见着他眼眸中那失望的神色,心中竟是一阵难受,哽咽地问道:“皇上是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臣妾做的么?”
“朕不敢肯定是你全权处理的;但,你一定参与了,且提示了他人去这般做。是不是?”刘义符冷笑。“你恨她做什么?她现在不过是个王妃,而你现在是一国之母,见你的人,三跪九叩之礼也不为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皇上!您明知臣妾要的不是这些!”海盐泄气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囔囔道:“臣妾要的,不过是一个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