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未免有些担心。便踟蹰不前。
“不要耽搁了,太子说的不无道理,待这事一过,他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了,哪里有不听的道理?你磨蹭不过是到时还要受人话柄呗!”
霁儿这才给她打点了起来。
这一进宫,便随着后宫的那些嫔妃与太子妃良娣一起跪在了外场;一跪便是一个下午,太阳本就毒辣起来,加之她身子骨最近本就虚弱,自然是更加难受,不多时,便一是满头暴汗。
霁儿跪在一旁,将她伏在自己身子上;轻声道:“要不要我去叫殿下?他定是不愿叫你跪在这里的。”
“别说了,他如今也不能做主,何苦增加他的烦恼,且这不过是跪着,又不是要跑,不打紧的,哪里就有那般娇嫩了。”齐妫嘘嘘喘气,原来怀孕便是这般的?若是在平日里,跪着这般简单的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的,但现在竟然觉得异常吃力。
“对了,还有你的药,干脆就叫太医院的煎了送来这里了,省得跑一趟,指不定吃了就没这般难受了。”霁儿说着,见着她那模样,想着要是鱼儿在这里,就要好了许多了。“你坚持下,我去去就回。”
齐妫点头。
“姐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袁妍跪在她的后面,关心道。
齐妫也未回头,道:“没事,多谢良娣关心。”
“姐姐可要保重的身子,这三殿下就你这么一位王妃,往后可就指望着你呢!”袁妍掩嘴而笑。
“良娣,请注意您的仪态。父皇驾崩,您竟还有心思笑得出来么?”齐妫冷声道。平生最恨那些笑里藏刀的人,也最是恨那些莫名其妙就要给自己难堪的人!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不想与她争任何的东西,说句实话,也是争不取,只求这事情快些过去了,好回到江陵去过平静的日子。
她这一声喝,叫那些嫔妃们都忍不住回头看着袁妍。
袁妍被她气得不行,却是又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
齐妫哪里知道这些,此时只觉头晕目眩的,难受至极,方才记得白日里想的那些都是假的,怀孕果然是件难受的事情。日落之后,地上的热气更盛,那一股温热的气息便直直往她身上窜去,堪堪叫她受不得。
霁儿跑过来时,她已经迷迷糊糊起来了。歪在她的身上,觉得浑身难受起来,恨不能就这次死了算了。
“王妃?”霁儿摇晃着,却发觉她已经将双眼紧闭了去,再不清楚事情了。
“何必装得这般娇嫩?也就在这一个下午,我们这都几天的了,难不成我们都成汉子了?”袁妍在后头嘀咕着。
霁儿心下着急,也懒得与他计较。当下扶着她,走也不是,跪也不是。也不知再这般继续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若真是出事了,三殿下非得杀人不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触目惊心
恰逢刘义隆从堂内出来,急匆匆地打算去见见家中的娘子,却不想被刘文拦住,指了指那外场,刘义隆心急,一路狂奔而来,见着她已经倒在了霁儿的怀里。
“你如何将她带来这里的?”刘义隆说完便将齐妫一把抱过来,见着她已是昏迷不醒了,哪里还能管着霁儿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我哪里有那个能耐啊!霁儿愣在原地半晌,方才起身跑去跟上。
“去太医院罢!刚才我特特去叫他们煎药了,也再去瞧瞧便是。”霁儿在后头见着刘义隆也是惶急慌忙,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
“去我那儿罢。”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二人回头,见着竟是袁羽衣,倒是许久不曾见她。“如此,那边多谢娘娘了。”刘义隆也不再推辞。
袁羽衣微笑着点头,她一身素衣,身姿却依旧窈窕,走起路来也是自带一番气质。“许久不曾见着她了,长得越发水灵了。”
刘义隆自然知晓这其中的过节,在齐妫被赶出袁府之后,便再不曾带她来见过袁羽衣,说起来,曾经也是她的帮忙,才能叫齐妫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她。“还要烦请娘娘叫人去通知一下太医院的李太医。”
袁羽衣点头,随口便将话传给了身边的小丫头,还道:“你且告诉他,王妃正昏迷呢!得速速赶来才是。”
幽幽转醒的齐妫看着自己躺的地方,赶紧挣扎要起来。刘义隆一把扶住她,道:“这是袁娘娘的房内,你不必担心。”
齐妫看着他的眼神,侧头见着走进来的袁羽衣,附在他耳边道:“你疯了么?我现在有身孕,若是叫她知道了,岂不是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晓?”
刘义隆一愣,刚才是太紧张了些,竟然忘记了这事。当下想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我会有办法的。”
“齐妫,你醒了?”袁羽衣亲和地笑着,走了过来。
“拜见娘娘!”齐妫挣扎着,不过是做个虚礼。
“快别起来,你依旧躺着。”坐下来看着她那番模样,欣慰道:“果然是生得极好,难怪三殿下喜欢得紧。”
“叫娘娘看笑话了。”齐妫羞涩一笑。
袁羽衣却不再接话,向着刘义隆问道:“三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你一人,照顾起来也确实累了些。”
刘义隆淡笑了一下,并不接话,眼中只看着躺在床上的齐妫。
“我倒是想着,若是三殿下能够多纳几房侧妃,齐妫也能少操些心的,瞧她这般憔悴的。”袁羽衣依旧言笑晏晏。
刘义隆的脸色却早已沉了下来。“谢娘娘体恤,但本王素来寡淡,不喜与人来往,又不善言辞;若是家中多了女眷,平日里也觉着闹腾,看着便觉着烦得很。”
袁羽衣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自想起兄长的长女至今未嫁,若是再这般耽搁下去,只怕便再无机会了;可她一直中意了这不受宠的三皇子,别家更是看不上眼;现在是刘家的天下,她便更不曾有他想了。“三殿下没试过,哪里知道呢!就说我那大侄女,性子就极清淡,不言不语的,就爱那份安静,哪里能吵得起来。”
刘义隆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娘娘,天下是没男人了么?偏这袁家的女儿都要往这刘家送?”
“殿下!”齐妫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知道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呢!可也注意场合啊!只得赶紧赔笑道:“娘娘莫怪罪,三殿下言语冒犯了,臣妾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了。”
袁羽衣被噎得半死;竟一时再装不出笑脸来。
“殿下,您赶紧给娘娘赔个不是。”齐妫拿眼睛瞪他。
岂知他竟是个犟驴子,硬是不肯将这头低下来。
“三殿下自小我看着长大,最知道他的,说这些话也不是他的本意,大概是看你病着,着急了。”袁羽衣自己圆场笑道,转而又道:“对了,我出来这般久,该回去跪着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着这里的下人,我都交代了呢!”
齐妫目送着她远去,伸手在刘义隆的鼻头上刮了一下,嗔怪道:“你啊!若是别的娘娘,定是要发飙了!”
刘义隆看着她却是温柔地笑了起来,道:“别的娘娘再不要我娶那袁婳了 。”
齐妫横了他一眼,哼哼道:“那你刚才怎么说的?我袁家女儿都要往刘家送?你是不乐意了?”
刘义隆扑倒在她的身上,狡黠地笑着。“除却你之外的任何袁家人。”
“别家女子就行了?”
“别家女子,待我想想,若也能有你这般倾城姿色的话,我就收了罢,娘子你说可好?”说完赶忙起身,倒是躲过了齐妫的一巴掌。
“太医来了。”霁儿气呼呼地赶紧来,见着二人蜜里调油的,不得了啊!这两人,自打成亲之后,每日都能明里暗里地黏乎在一起。
那李太医上前匆匆给她诊脉之后,只道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并无大碍,但现在正是容易动胎气的时候,多少注意些,便是一番交代,最后道:“我已差小童将那药拿来了,你吃了,或许会好些。”
“如此,便多谢太医了。”刘义隆谢完又问道:“不知她还能不能继续到外场跪着,若是实在不行,我便禀告了太子殿下去。”
李太医思忖了半晌。“注意些,还是无妨的。但若是太子殿下首肯了,还是不去的好。”说完对着那小童道:“你且给她们。”转身便对着刘义隆告别,离去。
众人都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吃完药,刘义隆便叫了轿撵将她送回去。
“还是不要罢,那边太子妃与良娣都时不时地进言,估计那太子也是不得不这般做了,倒是有些为难人家。”齐妫有些踟蹰道。
刘义隆眼眸一暗,看着她,道:“你可是愿意为他着想呢!那我呢?我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可曾想过?”
齐妫一时语塞,看着她冰冷着脸,便只得听话地上了轿撵,对着面色暗沉的他挥了挥手道:“好了,我听你的话,回去好好休息,你也早点回来。”
夏日的晚风在吹着,宫中的哀乐之声不绝于耳;除却悲戚的乐声,此刻的宫中显得尤为的沉静,连着白日里看着鲜亮的树,此刻都成了一道道的魅影,在夜风中恍恍惚惚。齐妫觉得今日的小腹越发的有些沉了,心想着是不是快生了?可转念又觉着可笑:这才一月多些的模样,哪里就能生了?若真是如此,那腹中孩儿岂不是要出来吓人了?如此想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