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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外林馨仍紧紧地贴着槅扇门,屋内动静越小她越担心和害怕。
赵允佶性格暴虐,华琬会不会因为反抗不顺赵允佶心意而挨打,华琬身子骨比她要瘦弱,怕是禁受不住。
许是地上坐久了,寒气蹿上来,林馨落了孩子的小腹一阵阵抽动,肩膀、背部、胸口,被赵允佶打伤的地方也都火辣辣地痛起来。
林馨其实早已万念俱灰,齐氏命她接近华琬,取得华琬信任时,她未多想就答应了。
她以为华琬不会理她,以为她连凝光院大门都进不了。
可华琬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安慰她,见她落魄,还送了手炉、氅衣、口脂。
林馨捂住肚子努力地站起身,装口脂的牙筒自袖笼掉出来,滚落在地上发出脆响,与此同时,屋内传来华琬凄厉的尖叫。
她不能一错再错了。
林馨拉开门栓,冲进屋里朝赵允佶直直撞去,赵允佶摔得四脚朝天。
林馨回头见华琬安然无恙,长松口气,“阿琬,对不起,你快回凝光院吧,这儿你从不曾来过。”
林馨说完抓过华琬手中碎瓷,锋利瓷片扎进手心,血滴下来,林馨却浑然不觉。
“你与我一起走。”华琬捂住胸口,赵允佶已经挣扎着爬起,留林馨一人在此,定会被赵允佶迁怒,性命难保。
“阿琬,我早已是活死人一个,还不若彻底死干净了。”林馨绝望地笑着。
赵允佶一手撑住腰,另一只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林馨脑袋。
林馨摇摇晃晃不肯倒下,挥舞着碎瓷片,一下划破了赵允佶的袍袖。
华琬吓得捂住了嘴。
“华娘子!”
就在华琬惊慌失措时,辛苍和辛芜赶到了,看见眼前情景登时怒火中烧。
辛芜护住华琬,目光犹如利剑瞪向赵允佶。
辛苍径直上前拎住林馨的衣襟将人丢开,免得挡住碍事,再一脚揣向赵允佶膝盖。
赵允佶尚且来不及痛呼,肚子又吃辛苍一拳。
辛芜对华琬说道:“华娘子,你歇会,我也手痒了。”
华琬点点头,辛苍和辛芜狠狠地揍了赵允佶一顿。
每招每式皆避开要害,但将赵允佶揍得鼻青脸肿,华琬心绪平缓下来,赶忙照看已经昏迷的林馨。
赵允佶是偷跑出府,又是欲行不轨之事,身旁仆僮也不敢带一个,先才林馨口中的‘焦掌柜’,在办完主子交办的事情后悄悄离开了,这会赵允佶被打趴在地上,也无人知晓。
直到赵允佶哼都哼不出声,辛苍和辛芜才罢手。
辛芜看见华琬扶着林馨,嚷嚷道:“华娘子,你管她作甚,快丢了,我们回去。”
华琬摇摇头,为难地说道:“林馨虽将我骗来,却在最后一刻真正悔悟了,是她救了我,若林馨一心为恶,我不会理她,可转了善念,实在无法放任不管。”
辛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直接将林馨背到背上,“华娘子,我们走。”
四人顺畅地自偏门离开酒肆,待赵允佶醒转过来,浑身疼得欲生欲死。
喉咙被辛苍一拳打伤,喊不出声,唯有艰难地撑起身子向外挪动,好不容易走出穿廊,到了木梯,赵允佶要招手叫人,腿一阵发软,整个人从木梯滚下去直到大堂……
第249章解释
赵允佶是蒙着脑袋回惠王府的。
齐氏见赵允佶被打得人不人鬼不鬼,唬了一大跳,赶紧命人请医官相看,并唤了扮做焦掌柜和赶马车的仆僮询问,可二人在包下酒肆二层雅间并确定林馨带华琬进厢房,就照赵允佶吩咐守在酒肆外面,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林馨呢,林馨去哪里了。”齐氏蹙眉问道。
焦掌柜和仆僮面面相觑,他们看到殿下从楼梯滚下来,浑身是伤,早吓得魂都散了,哪里还记得林馨。
齐氏不满地骂了二人几句,“殿下身份可有被发现?”
二人立即摇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除了被引到厢房的华娘子,旁人绝对不知。
齐氏摆摆手让二人下去,医官看过后言赵允佶受的皆是皮外伤,仅是看起来惨一些。
赵允佶被人教训一顿,齐氏非但不心疼,反而打心底里觉得解气,赵允佶欠了她齐家,却成日不将齐家放眼里,只可惜不知是谁打的,照理赵允佶会些功夫,华琬又是弱女子。
罢,待赵允佶清醒,仔细问问便是,终归死不了就好。
……
华琬带林馨到医馆包扎了手上伤口,又开了几服安神和治疗外伤的药才回凝光院。
远远见罗院使在凝光院大门处焦急地来回走着,她们乘的马车刚停下,罗院使即一脸紧张地迎上来,轻声道:“平安回来就好,阿琬,你快去东苑的厢房,殿下要急死了。”
华琬点点头,请罗院使帮忙照顾林馨,便往东苑行去。
走上厢房外的游廊,华琬不经意地想起赵允佶说的那些话。
殿下在与寇清禹共谋,将来会娶寇家女为正妻。
华琬抿紧唇,停下脚步,寇清禹为了销毁证据,纵火烧保康门大街。
她的爹娘与众多百姓皆丧生于此,殿下答应会为她和百姓报仇。
一阵风吹过游廊,藏青色衣袍带起雪花飘在雕栏上。
华琬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及看清眼前人,先落入温暖的怀抱。
“我在屋里听到了阿琬的脚步声,阿琬一直不进来,是不是生我气了。”
华琬没有说话,寒风很凉,瘦弱的肩膀轻轻哆嗦,赵允旻赶忙将华琬抱进厢房。
“赵郎,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独自跟了旁人出去。”华琬歉疚地说道。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赵允旻眼中浮起痛色,今日他确实被寇清禹叫去雁塔,是他掉以轻心了,他以为有辛苍、辛芜,又派了人暗中保护华琬,华琬便不会有事。
哪料辛苍、辛芜被骗了出去,而保护华琬的堂众,竟因为担心耽误大事,没有递消息与他,只送鹁鸽通知了远在南薰门的辛苍和辛芜,自己则准备到最后要紧时刻再见机行事。
赵允旻了解后几乎要发疯,赶来凝光院时,他甚至嫌弃自己的轻功不够好。
“我没事的,”华琬轻轻推开赵允旻,“赵郎早上去哪儿了,是在苍松堂吗?”
赵允旻扶着华琬肩膀的手一紧,“阿琬,早上我和寇清禹在一起,但阿琬相信我,与寇清禹谋事只是权宜之计,由寇清禹将赵允佶谋反的消息递给皇上是最适合的。”
华琬摇摇头,轻松地说道:“我相信赵郎,对了,今日辛苍和辛芜将赵允佶打了,赵允佶看起来伤得不轻,我们可会有麻烦。”
赵允旻认真地看华琬眼睛,似在揣测华琬说的话里几分真假,半晌嘴角微微扬起,“阿琬不必担心,辛苍、辛芜学武,下手知道分寸,只要赵允佶不死不残,打了皆是白打,他敢闹,也是他违抗圣命擅自离开惠王府在先,有大错。”
“那就好,”华琬揉了揉眼睛,“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赵郎先回去吧。”
赵允旻目光慌乱,握住华琬的手腕不肯松开,“阿琬,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华琬点点头,眉眼格外温柔,“我相信赵郎,不过赵郎要与寇清禹谋事,就不便时常过来凝光院,将来事成,我们自能每日在一起。”
赵允旻伸出手替华琬抿了抿鬓发,“好,阿琬先歇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阿琬。”
赵允旻出了厢房,唤辛苍和辛芜询问情况。
两人冒着严寒在南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使臣车队出京,激动地迎上去,结果根本无人要见她们,更没有事情要交代。
两人还挨了训,使臣言二皇子命她们守在华匠师身边,怎可擅自跑出来,那时二人才意识到出事了,还好有鹁鸽带来华娘子的消息,二人立即赶往南街酒肆。
“殿下,娘子又接了林馨回来养伤,要不要将人送去惠王府。”辛苍询问道。
赵允旻皱了皱眉,“留下吧,送回去阿琬会挂念,赵允佶没有机会来要人了。”
当林馨冲进厢房时,暗卫亦有准备将赵允佶打昏,看似林馨进不进厢房阿琬皆能无事,可林馨此举于阿琬而言意义不一样。
……
赵允佶未伤及内脏,伤痕却遍布全身,眼角的一大块淤青,犹如被泼了墨。
赵允佶清醒后破口大骂,命人将林馨押来,他要活活打死坏他好事的贱人,知晓林馨不知去向,可能是被华琬带走时,又闹着要去凝光院讨人,齐氏百般劝阻,无奈下命人在赵允佶治伤的汤药里添迷药,直到赵允佶昏迷,惠王府安静下来,齐氏才松口气。
“你们看好了殿下,殿下身上伤重,药不能断了,一旦见殿下清醒就喂药。”齐氏冷冷地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赵允佶。
赵允佶不堪用,纵是成为皇上,这天下也要靠她齐家,将来她生下太子,赵允佶也不必留了,皇上年幼,她可学前朝扈氏垂帘听政,指不定哪天江山便改姓了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