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命你一回来就去寻她,别推推拒拒的。”婢子不屑地斜睨林馨一眼,“当初不要脸的勾引殿下,现在倒知道怕了,也就王妃心好,留下你这种祸害。”
林馨自嘲一笑,是了,惠王府里,一名粗使婢子都可以嘲笑她看不起她,她有什么资格害怕,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大不了再被二皇子扇巴掌。
进了惠王府,她身上的伤就没好全过,当肚子里孩子没有了时,她有痛苦和恐惧,但内心油然而生的更多是庆幸。
……
惠王府花厅里,赵允佶懒懒地瘫坐在高背靠椅上。
齐氏担忧地说道:“殿下,寇清禹和赵允旻怎么会在一起,若寇清禹真要扶持赵允旻,我们该怎么办。”
一早齐府送来消息,言齐家派去盯梢张家的下人,在无意间看到寇清禹和赵允旻出入同一家茶肆。
齐显图起了警觉,原以为大皇子被贬为庶民,而寇清禹会一直处于中立,既不偏帮二皇子,也不偏帮五皇子,是以齐家对两人根本不关心。
齐显图初始怀疑是碰巧,命人暗中盯梢二人,结果短短几日,二人便会面数次。
“这只老狐狸。”齐显图气得大骂。
当初齐家和寇家一起谋害过甄家,齐显图知道寇清禹的手段。
甄家倒下,寇清禹一路再无妨碍,得睿宗帝重任,成为朝中唯一丞相。
纵是齐家鼎盛时期,齐显图对寇清禹都恭敬有加。
齐家曾试探过寇清禹,希望寇清禹支持赵允佶,可惜寇清禹拒绝了,并直言他不会介入齐、张两家之争。
寇清禹确实未食言,他不介入齐、张两家,却直接转头帮另一个废物。
齐显图发现寇清禹和赵允旻联手后,立即递消息到惠王府,让二皇子和齐氏心里有数。
赵允佶指甲抠进紫檀扶手,不管甚事儿,只要提到赵允旻他就来气,赵允旻是个什么东西,烂泥、废物、想吃天鹅肉的臭蛤蟆。
齐氏见赵允佶不说话,又继续道:“赵允旻真是好运气,何德何能,寇清禹竟然帮他。”
赵允佶咬牙道:“费什么事,找几个身手利落的,将赵允旻杀了除后患。”
杀了赵允旻就没人和他抢华琬了。
齐氏吓一大跳,正要同赵允佶分析利害,婢子带着林馨进来。
夫妻二人面上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丝嫌恶的冷笑。
林馨小心翼翼地向二人问好,不小心抬了抬头,正好碰上赵允佶凉薄的目光,脊背一阵发寒,低头不停地道歉。
齐氏高高挑起眉毛,阴阳怪气地说道:“华院使还真是有趣,偌大惠王府,只给林馨你面子,说说,今儿你们又去了哪里,是工学堂,还是什么瓦市?”
第246章支开
林馨战战兢兢地说完,皆是平淡无奇的寻常事,眼见齐氏皱起眉头,林馨又说道:“殿下、王妃,我们回来时看到了北梁使臣的马车,辛苍和辛芜为此很是高兴。”
赵允佶登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你是说辛苍和辛芜那两个麻烦要回北梁了?”
林馨赶忙摇头,生怕迟一些会将赵允佶惹怒,“辛苍、辛芜看到马车才知道北梁使臣进京,大约不会那般快离京。”
赵允佶生气的重重锤打扶手,骂了两句粗话。
齐氏朝林馨摆摆手,“你先下去,有事情我再吩咐你。”
人走了,赵允佶继续烦躁地骂道:“两只贱蹄子一直粘着华琬,我都无法下手。”
齐氏眼珠子一转,“殿下,说不定可以借使臣来京,支开两姐妹。”
“你有什么法子?”赵允佶期待地望向齐氏,神情比往常柔和不少。
听完办法,赵允佶激动地站起身,连说好主意。
讨得夫君欢心,齐氏却嗓子发涩高兴不起来,喝到嘴里的茶是化不开的苦味。
她与赵允佶成亲半年,赵允佶鲜少平心气和地与她说话,今日赵允佶看她的眼神终于不一样,却是因为别的小娘子。
“殿下,娶华琬进门是迟早的事,当务之急还是赵允旻和寇清禹。”齐氏捏着帕子说道。
“我被关在府邸能做什么?让你爹去安排,实在不行将赵允旻和赵允环都杀了,齐长利带兵进京,我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谁敢多说一句不是。”
赵允佶将一切都想的很容易,难怪落得被软禁的下场,齐氏真不知还能与赵允佶说什么。
……
寇清禹下了朝,命侍从至翰林院唤李仲仁随他一起回府邸。
二人各乘一顶软轿,行至寇府门外,李仲仁为寇清禹撩起厚重轿帘时,附近窄巷里闪过一道黑影。
二人不动声色地回内堂,李仲仁静立在旁,待婢子替寇清禹换下银鼠灰大氅才走上前。
“坐。”寇清禹指了指垫一层软褥的席子,淡淡地说道:“齐家倒是有点能耐,不过数日,就发现了我和大皇子在接触,现在还派人盯梢我。”
李仲仁微微一笑,气质从容淡雅,如芝兰玉树,“自大人选中皇长子伊始,便不怕被人知道,只是齐家此举,倒似我们被人小瞧了去。”
寇清禹认同地点点头,摩梭着仙人乘鹤纹手炉,“早年老夫曾与齐家共同谋划过一件事,齐家大约在关于某些事和某些人上,认为老夫与他应该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他想错了,皇长子只知道他的仇人是睿宗帝和假造谋反书信的齐家,而老夫有从龙之功,是他此生的恩人。”
李仲仁笑道:“皇长子性子绵软,心中虽藏恶气却无能为力,大人远见卓识,将来皇长子登基,大人会是唯一的辅政大臣。”
“原本容易的事,现在齐家要来添麻烦。”拢紧手炉,寇清禹满是握笔茧的双手渐渐暖和,活动开了,力气就大了,鎏金手炉的浮雕纹猛地嵌下一个指印。
“齐家虽不值一顾,但蝇营狗苟在眼前总是叫人心烦,”李仲仁抬眼看向寇清禹,清亮的目光闪有几分颖悟,“齐家心不正,为了自己,可以置万千百姓不顾,可以任新宋边疆虚守,任外族进犯,其实若二皇子能成为明君,大人也不会选中皇长子。”
寇清禹面色一沉,“仲仁请详细说。”
“齐家有谋反之嫌。”李仲仁站起身,敛去了笑意很是认真,“下官年初春闱后,机缘巧合地帮了一位陌生人的忙,我们由此结缘成为好友,后来下官才知道那人是北梁出使新宋的使臣,这一次他亦过来了京城。”
李仲仁继续道:“北梁与后齐结盟防草原左帐游牧一族,后齐发现西南边陲的齐长利在暗中调兵和屯粮,朝廷每年拨给军队的草粮只多不少,齐长利屯粮的缘由只会为了战事,后齐发现齐长利有动静,立即与北梁商量,北梁使臣亦就此事询问了我。”
寇清禹沉下脸,屯粮为了战事,战事不是对外就是对内。
齐长利为西南边陲节度使,自从西周被新宋吞灭,西南边陲便成了新宋和后齐的接壤地。
睿宗帝一向主和,而且后齐国力不比新宋弱,睿宗帝绝不可能主动发起战事。
“齐家好大的胆子。”寇清禹捋着白须,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齐家动真格,理应步当年甄家后尘,如此我也算替甄家报仇了。”
恩怨相消,将来他寇清禹最疼的嫡孙女会母仪天下,所出的孩子也会继承皇位。
……
北梁使臣来访的消息很快传开,原来是为了求药。
北梁皇帝重病难愈,惊厥后昏迷不醒,现在是北梁二皇子严天修代理朝廷政事。
严天修听闻新宋皇宫里藏有不少奇药,其中一味唤作悬崖铃的草药,正对惊厥症状。
提到严天修,华琬会想起那身雪白兽毛上的淡淡血腥味,不禁屏住呼吸。
“阿琬在想什么。”赵允旻凑到华琬眼前,鼻尖相碰,格窗没有关紧,寒风呼啸着卷了雪米落在赵允旻鬓发间,雪夜天空压得很低,灰蒙蒙的仿若一片帷幔。
“赵郎别冻坏了。”呼吸着彼此的温热,华琬脸很红,慌乱地站起身合上格窗,“赵郎,听说北梁皇上已经不行了,北梁二皇子为何还要命使臣千里迢迢来寻药。”
“为了名正言顺,北梁二皇子虽然执政,可他不是太子,缺了皇帝的一纸诏书,倘若北梁皇帝驾崩,北梁朝堂可能大乱,诸王更可借此发兵争夺皇位。”赵允旻解释道。
华琬点点头,主动缩进赵允旻怀里,殿下如今所行之事皆是隐瞒着睿宗帝的,而睿宗帝对殿下又有极深的芥蒂。
不知殿下是否亦在意‘名正言顺’。
……
睿宗帝毫不吝啬地答应了北梁使臣的请求。
北梁皇帝病情严重,使臣不敢久留,拿到药草即决定次日冒风雪启程。
凝光院里辛苍和辛芜接到一位北梁使臣的信,要二人送他们出城,并言有要事交代。
第247章入室
为了不耽误北梁使臣的行程,辛苍和辛芜天未亮便守在了南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