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女讼师》作者:喜宝
文案
萧锦云是一朵小白花,被扔在农田里自生自灭。舅娘踩一脚,表姐踢一下,还有那畜生表哥,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顽强地长了十六年,萧锦云忽然想反抗了,可是那个远在京都的爹爹却忽然要接她回去了。京都在哪里呀,京都在哪里,萧锦云手搭凉棚看着远方。那里,有一场更大的阴谋还在等着她,山雨欲来满楼都是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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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打了舅娘
萧锦云还在屋里洗漱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舅娘的声音,舅娘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东家长西家短,她知不知道都要点评几句。
萧锦云迅速洗漱完,端着木盆里的水走出去。
舅娘扯着嗓子在骂:“老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家那是什么破烂货,我儿子会看上她,呸!”说这话,舅娘的手都快要指到对面那老人的脸上。
老人没来得及后退,又被舅娘啐了一口。脚下一滑跌坐到地上,不知是气还是疼,浑身都在颤抖。
萧锦云稍稍低头,透过舅娘的咯吱窝,正好瞧见老人的模样。
这不是村里的刘奶奶吗?
刘奶奶住在村东头,年轻的时候加过一回人,但后来丈夫被拉去充军,就再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不敢改嫁,大好年华就这么耽搁了。
好在后来她收养了一个孤女,抚养她长大,两人相依为命,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但就在三年前,那女儿却忽然疯了。整日在村里乱晃悠,整天喊着要“杀了他,杀了他”,也不晓得她到底是要杀了谁。
后来流言就出来了,说是那女儿被哪个负心汉给骗了,据说还是个城里来的公子,那人要了她的身子,却不肯给她名分。
她跑到城里去闹了几回,被那公子家里赶了出来,脸都丢尽了,就想死在那家门口。结果被守夜的小厮发现,没有死成,从此也就疯了。
流言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村里人见到刘奶奶和她的女儿,也都躲着走。
刘奶奶也是没什么话说的人,就自己搬到了村子最东头,带着那个疯女儿独居。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垂帘,那疯女儿疯了一年后,病情竟有了好转,再后来便完全恢复了。只是恢复之后,她却变得不爱说话,也不跟人交往,仍旧只跟着刘奶奶住在村东头。
如今三年过去,那些事已经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那疯女儿却因此再也没有说婆家。
萧锦云还记得,那女子疯的那年,自己已经十三岁。按道理,萧锦云该叫她一声姑,但萧锦云叫不出口,一直都只叫她“灵儿姐”。
她随刘奶奶姓,叫刘灵儿。
人如其名,长得剔透水灵,萧锦云不晓得该用什么来作比,但是看到她就会想起那剥了皮的荔枝,晶莹玲珑。
荔枝在他们这里可是稀罕物,她一直觉得,灵儿姐在他们村里,也该是稀罕的。
只可惜红颜到底命薄了些。
当年那件事,萧锦云不知其中因由,却晓得,那些流言跟她舅娘那张嘴脱不了干系。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三年,她总觉得陈家欠了刘奶奶的。
陈是萧锦云母亲的姓氏,这是舅舅告诉她的,但她却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据说,她的母亲是在生她那晚死的,所以舅娘常常骂她小克星。
但舅舅却常感叹,当年陈家那是何等荣耀的朱门贵族,哪里是等闲人高攀得起的。
萧锦云想象不出朱门贵族该是什么样子,她是在这个小乡村长大的。从她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老实的舅舅,刁钻的舅娘,还有个顽劣不堪的表哥和同舅娘一样刻薄的表姐。
可是她知道,舅娘不会白养她。每年年尾,萧家都会派人送银两过来,算是给她的抚养费。
但这些钱被舅娘收着,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分毫。舅娘说,是他们养着她,她该知道感恩。
舅娘还在叫骂,眼见着刘奶奶连气都快喘不匀了,萧锦云赶紧跑过去,看似不经意地往舅娘面前一挡,问:“舅娘,我去做饭了,您今儿要吃什么?”
那位舅娘正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打断,憋了一肚子的火,扯着她的胳膊便将她甩开,“滚一边儿去,没看到我在教训这个老不死的,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这家里,养头猪都比养你好……”
舅娘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萧锦云也吓了一大跳,看着正扣在那位舅娘脚背上的木盆,心脏“突突”跳得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且不说这一下力道有多重,光是弄脏舅娘脚上那双昨日刚穿上的新鞋,就够她结结实实吃一顿竹编了。
恰巧今日舅舅又不在,还不晓得这个女人会怎么收拾自己。
萧锦云心有余悸地吸一口气,吸得肺里都在疼。
惊叫过后,舅娘红着眼瞪她,弯腰抄起地上的木盆子就要给她砸过来,“死丫头,吃里扒外的东西,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萧锦云下意识地拿手挡在头顶,舅娘却自己没站稳,踩着那滩水滑了下去。又是一声尖锐的“哎哟”,那木盆子从她手里飞了出去。
眼见着就要落到刘奶奶头上,萧锦云赶紧扑过去。这一挡,那盆子就砸在她的背上。她受不住力,只觉得脊梁骨都被砸断了。
但舅娘却在那边骂的更厉害,说萧锦云吃里扒外,联合着一个外人来欺负她,他们陈家养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着就爬起来,连踢带打地把萧锦云跟刘奶奶都赶出了院门。
乡下的院子大都是篱笆围起来的,陈家却例外。陈家是村里出了名的殷实人家,连院墙也是青砖堆砌的,这在乡下是罕见的。
萧锦云原本以为,是舅舅舅娘能耐,可后来听人碎嘴的时候说起,原来前几十年,他们也不过是受了陈家的接济。
据说,陈家自早几辈拜官开始,就迁到了京都。但本家却还留在临淄城里,自己这位舅娘便常打着亲戚的名义上城里哭穷。
虽说只是远了不知道多少房的亲戚,但一来二去,陈家少不得也给了他们许多接济。
后来他们家便也渐渐富裕起来。
再后来陈家衰落了,萧家却又找到他们。萧家把萧锦云送到这乡下,每年也给他们送不少银子。
前两年,舅娘甚至用这些银子在小镇置乐房产,还开起了茶馆。
只是,那茶馆交给那位表哥在经营,舅舅和舅娘便仍是住在这乡下。
此时,院墙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乡下人都爱看热闹,也爱家长里短。萧锦云不去理会他们,只揉揉自己的背,弓着腰要过去扶刘奶奶。
围着的那些人还在指指点点,却忽听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众人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立在那里。
那鬃毛油亮油亮的,双眼炯炯有神。
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正勒着缰绳往这边看。
第2章赶出家门
那人不是村里的,可是萧锦云却看得呆了过去。
她想起书上写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她想起“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只可惜,那人却不是个女子。
他穿着一袭天青色劲装,袖口用绸带紧紧地绑起来,脚上是一双深黑色的缂丝云履靴。目光看过来,带着三分客气,七分淡漠。
那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萧锦云的脸上,弓手作了个揖:“打扰姑娘了,请问到凤凰岭该走哪条路去?”
“那边,走那边一直往西就对了。”
萧锦云还没来得及开口,舅娘家那个表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脸上浮起两抹红云。
马背上的男子微微颔首,勒紧缰绳道谢离开。
一群人目送着男子走远,表姐才收回目光,看到萧锦云又瞪了她一眼,冷哼:“娘说咱陈家养不起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是她心善,你吃里扒外,她却不能不管你。”
说着把门打得开一些,从里面踢出一堆东西,“这是你的东西,娘说西边那几间房子,往后你就住在那里吧。”
萧锦云就这样被赶出了陈家,这次终于遂了舅娘和表姐的意。
她扶刘奶奶起来,收拾好被踢了一地的衣物,顺从地往西边走去。周遭围着的那些人还在指指点点,刘奶奶拉住她:“孩子,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萧锦云摇摇头,谢过刘奶奶的好意:“我没事,过两日舅舅就该回来了。”
她晓得自己那舅娘陈王氏厉害,也早想把她赶出这家门,可往日舅舅陈德贵在时,她们也不敢这么对她。
也不过看着这些日子舅舅不在罢。
可若是她跟着刘奶奶回家,到时候舅娘那张嘴里,就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