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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斑之)


  他下了卧榻,出了营帐。
  清寒明净的冬月,低低悬在天际边。
  浓墨似的黑夜中,一望无际的军帐由幽微的灯火连成大网。
  高低不齐的山岭连绵起伏,模糊了线条,安静地伫立在月光下。
  月光漫在白茫茫的雪上,亮得刘秀估摸不出一个大概的时间。
  巡夜的兵士走近,在离他三步处站定:“主公有何吩咐?”
  他摇头,转身回了帐中。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煎熬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得破晓的晨光。
  他跳下榻来,朗声道:“拔营。”
  没思量起要回去接她时还好,一想起这茬来简直是太挠人了,真恨不得立时见着他才好。
  虽常有书信来往,但到底错过了许多事情。
  耳闻哪有亲见好呢?
  她如今怀胎六月了,他不是在外征战就是忙于内政,仔细算起来他陪伴她的时间加起来只怕十天都没有。
  她知道他的辛苦,从没怨过他一句。
  便是岳母,来信也只叮嘱他万事小心,不要记挂家里。
  可怎么能不记挂呢?
  如今到了年下,还是把她接来。
  苦虽苦了点,但总算一家人在一块不是。
  大军晨间出发,未到暮时便到了蓟县。
  略作修整后,他领着人连夜启程往邯郸去,第二日东方破晓便到了。
  刘秀到邯郸宫时,郭圣通还未起身。
  刘旻一面打发人伺候刘秀去洗浴更衣,一面亲自去了寝殿内叫郭圣通起身。
  郭圣通捧着隆起的大肚子坐起身来时,还有些发晕:“他怎么回来也没先带个信?”
  刘旻好笑,“他先送了信,你还能起早去城门楼上迎他啊?”
  郭圣通被她说得撅嘴,“阿母怎么现在这么向着他?我才是你亲生的。”
  刘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温水,递到郭圣通嘴边:“我说来说去不还是疼你吗?
  要是你有个凡事拎不清的母亲,你夹在夫家和娘家间为难,你就知道滋味了。”
  那倒是。
  前世时,她想必就是因此而左右为难。
  她喝过水润喉后,披衣穿鞋下了地,盥洗过后刚坐下来梳妆,刘秀便大踏步进来了。
  他叫了声母亲看向郭圣通,刘旻心疼女儿女婿许久未见,当下说了句我去看看早膳再加道什么便避了出去。
  宫人们也知趣,当下低眉顺眼地低下脸来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少了这么多人,立时静得磨人。
  郭圣通看向刘秀,一别数月,他又白了些。
  她想,兴许是秋冬太阳不晒了吧。
  刘秀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她觉得眼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不说话又有些尴尬,于是她抿着唇冲他笑了笑。
  她还是白得那般剔透,羊脂白玉一般的白。
  她笑起来格外好看,尤其是脸颊圆润后,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微眯在一起,看着竟像是比在长安那会还小。
  他忍不住叹气,翻过年来她也才十六啊,就已经要在担惊受怕中要为他生儿育女了。
  他心下涌起无限怜惜来,他走上前去轻轻把她搂进怀中:“嫁给我,委屈你了。”
  她的身子僵了僵,而后柔顺地依偎在他肩上。
  “我在这锦衣玉食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后,执起牛角梳来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这次跟我一道走吧,我不想像高祖一样。”
  高祖时,吕后留守在后方照看儿女奉养老父,后被项羽捉住威胁高祖。
  高祖说得出分他一杯肉羹,他说不出!

  ☆、第两百二十三章 失踪

  冬日晨光似蒙着一层细纱,照到窗上清清淡淡地,有股温馨劲。
  破晓时刚折下的腊梅,在双耳青釉花瓶中氤氲开沁人的香味。
  郭圣通仰头望向刘秀,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仿若含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只一眼就叫人深陷其中,没法挪动。
  她抿着唇轻笑,吐出一个好字。
  刘秀也跟着笑起来,他长吸了口气再度把她揽入怀中:“只是随军苦,得委屈你和孩子了。”
  “怎么一家人老说两家话?”她笑瞪他,“哪有那么多的委屈?”
  她轻舒了口气,似是含着无限感慨地道:“只要能一家人在一块就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撞得刘秀心下一震,他唇边的笑意止不住地往上翻涌。
  郭圣通微垂下眼帘,把头靠在他怀里。
  此刻的他待她总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吧,可她不敢享受这份温暖情意。
  她怕自己会比前世更沉沦。
  用过早膳后,常夏和羽年领着宫人们开始收拾行装。
  郭圣通和刘秀并肩站在廊下晒太阳,冬日阳光清寒,但晒得久了也有温度。
  她又披着白狐毛滚边的大氅,怀里还揣着鎏金手炉,倒真没觉得冷。
  极目远望,除了白什么颜色都看不分明。
  那白,白得冷冷清清,白得孤孤寂寂。
  她打了个哈欠,那嘘出的口白烟缓缓飘开,转瞬间便混入了飒飒冷风中。
  “母亲不会和我们走的,她定是要回真定去的。
  我父亲还在那,等着她年节下的祭拜。”
  刘秀忍不住笑,引得她抬眼看他。
  他忙解释道:“我是笑,我这还没开口,你们姐弟就认定了我得败北。”
  郭圣通道:“我倒真盼着你能说动我母亲,若不然她自个儿回去守着冷冷清清的祖宅,我总是不放心。”
  午饭前,他们一起去了母亲寝殿中。
  母亲拢着个手炉正在和小侍女们玩叶子戏,见他们来了便一把丢了,笑盈盈地道:“我有话和你们说,原还想着歇过午过去呢。”
  郭圣通看了刘秀一眼,她有预感母亲多半是要先发制人。
  刘秀拉着她坐到母亲对面的坐榻上,“母亲请说。”
  “你来了,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年节下了,总不能祖宅里没人祭祀。”
  她瞧着刘秀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打算叫我跟你们一道走。
  你们的孝心,我心里清楚。”
  刘秀看刘旻态度坚持,便也没强求的意思。
  “那我派五百精骑护送您回去。”
  郭圣通本还想劝,但看母亲一脸欣慰的笑只得把话咽回去了。
  孔子曾言:“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她孝顺母亲,便更当尊重母亲的意志才是。
  母亲笑看向她:“等到二月里我来看你。”
  她忙点头道好。
  翌日清早,郭圣通送别了母亲后也踏上了去蓟县的马车。
  她已经怀胎六月了,经不起颠簸,好在刘秀手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便一路缓缓走着。
  如此这般,从邯郸城到蓟县一天的车程足足走了三天才到。
  蓟县自然没有邯郸城和真定城繁华,唯一胜过后面二者的大概便是一望无际的兵营。
  换了个地方住,但身边跟着自小伺候着她的常夏和羽年,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刘秀只陪了她一天,便又忙得不可开交了。
  她闲的发慌,常夏和羽年又对她管头管脚,不许她拿针线不许她看书不许她玩蹴鞠。
  她暗忖,依着她们想,她要是成天哪也不去,就乖乖躺在榻上养胎才如了她们的意。
  但也不能怪常夏和羽年小心谨慎,她年纪不大,又是头胎。
  有时午夜梦回,她望着帐子顶发呆时,也曾胡思乱想过。
  万一生产艰难可怎么办好?
  死也就死了,可死的那么遭罪。
  不过再一想,她若是就此一命呜呼,母亲和弟弟也就免于受她的牵累了。
  刘秀日后提起她来,还得念一句我那可怜的发妻。
  她这般一想,自己都快哭了。
  哎,等等……
  她死了,那不正好给刘秀嘴里那个“她”腾了地方?
  说不得后人都全不知道刘秀还娶过一个叫郭圣通的女子。
  她想到此节,真是恨得牙痒痒。
  第二日见到刘秀,估摸着她的目光冰得刺人,引得他再三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她心里憋气,一晚上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耐着性子哄了她许久,也还是没见她消气。
  又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用孕期焦躁来解释。
  又过了几日,她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消了之后又觉得没脸见刘秀,心下更加烦躁。
  嫉妒,她这是在嫉妒。
  可她怎么能不嫉妒呢?
  她不是块石头,举案齐眉久了,心里如何又能不泛起涟漪来?
  腊月下旬,尤来诸部在辽东郡地界被歼。
  刘秀舒了口气,总算没耽误陪郭圣通过年。
  转过年,平陵县人方望拥立前汉孺子刘婴为天子,更始帝遣丞相李松率军出击并斩杀了刘婴。
  她得着信后,惆怅了好一阵子。
  王莽在时把刘婴养成了傻子,这本就是个可怜人了,还要被人利用落得个无辜惨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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