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宣月一来,怀玉就小产了,自己也能重掌家事,儿子更不会再受掣肘,这桩桩件件,就缺一个做了齐继如也不能拿她如何的人来,宋氏的两个宝贝女儿肯定不行,如此,吴宣月当然是不二不选。
“你一来,娘亲就高兴的不行,月儿妹妹,你以后没事可要多来几次,我也能少招娘亲的心烦。”齐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拉了吴宣月道。
“还有,谢谢你。”
她以为吴老爷子是被吴宣月请过来帮弟弟齐琛说话,又能解了宋氏的境况,自是十分感激。
齐瑜则安静的多,不知是不是临近婚期心中紧张,还是对父亲实在失望不已,手上还在做着绣活,只跟着妹妹的话,亦对吴宣月道了谢。
几个姑娘家在一块,倒也养眼的很。
宋氏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挑的好,比小姑子家的那个娇娇女不知好了多少去。
好端端坐在家中的路子昕,忽地就打了个喷嚏。
倒将青檀吓了一跳,“姑娘快进屋吧,入了秋,外面凉的很。”
☆、141 微臣愿意
八月末的时候,齐继如上了折子,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知道隔日圣上便下了旨意,降了他三品太常寺卿的职位,改为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等于一夕之间官降两级。
太常寺卿的位置,则由三皇子手下一个从三品的官员顶上了。
这也算帝王心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两个儿子都没落到好处,这下该消停清静一段时间了。
宋氏知道后,本要发些牢骚,但见到齐继如黑如锅底一般的脸色,缩了缩脖子,便将话都咽了回去,毕竟是吃过教训的,就怕又被那个怀玉得了好。
就在众人本以为今年能平静地迎来重阳佳节,结果九月初的时候,忽地传来一个消息,甘肃巡抚李时言以死相谏,列出盛国公战时曾经在西北一地重重罪行,其中不乏买官卖官草菅人命等。
据说李巡抚一头撞在大理寺的鸣冤鼓前,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到底是怎么逃过大皇子的层层围堵一路来到京城,自不用言明。
齐氏听到路景修回家说起此事,不免十分唏嘘。
李时言人到而立才中了进士,如今儿女还年幼,上有老父老母要奉养,他这一去,整个李家便如山倒,一大家子人整日在宫门前啼哭不休,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么损的阴招,绝人生计和子孙后路,也只有三皇子那个扭曲的性子能做的出来。
李时言投了他,也算悲哀。
“这一家老小,亦不知以后该怎么办……”齐氏颇有些不忍。
路景修知道赵麓为的脾性,怕是用完了这一家子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却不能告诉齐氏,只道:“圣上今日在朝上大发雷霆,堂堂二品官员的亲眷,餐风露宿地到了天子脚下,亦不知是在打谁的脸面。”
“那这事,会如何处置?若不给一个交代,只怕整个西北都不甚安稳。”
这话是路景修一进家门就说过的,齐氏复又说道。
“还能如何,只怕盛国公这一次,不好过啊!”路景修长叹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苦了甘肃百姓,秋播已经开始了,粮种一事还未了断,如今又没了一地主官……”
夫妻两俱都心有担忧。
此时的韩均,也正与四皇子赵居为说着此事。
“不知会由谁接替下任甘肃巡抚一职。”他往常并不是喜欢揣摩圣意的人,只是这次情形特殊,他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赵居为还是那身儒雅里透着清贵的装扮,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描山画水的折扇,好像是前朝谭大家的手笔,此时正被他轻轻点在楠木的三角矮几上。
这动作表明他心中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父皇怕是被那二人气过了头,只说让两位阁老立时处置李时言死谏一时,并没有提及其他。”
赵居为的担忧不比旁人少上一分。
在别人看来,他不过是尊荣富贵的皇子,可这些年在锦衣卫的历练,并没有让他变的更加冷酷,反而愈发觉得民生微艰。
百姓的生死贫富,只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那木杆族虽然仍旧纷争不断,但谁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如今入了深秋,正是草原上青黄不接的艰难时刻,往年他们便常常掠马越过边界,在西北地界抢劫一通,而后扬马而去,深入草原腹地不见半分影踪。
偏此时的西北,正是万分脆弱之时。
大、三皇子两派之争,重点就在西北之地。
定国侯自北地起势,不论他愿意与否,手下众多西北将领早已自觉将三皇子赵居为视为主子,而盛国公呢?一直想从西北分一杯羹,大败那木杆就是他的契机。
而今两派风起云涌,西北武官之间早已暗流涌动,私下常有械斗,好歹还未成流血之势,因而都被瞒了下去。
却不料,乃文职先有异变。
李时言被革职查看,却被三皇子暗中接到京中,撞死在皇城里,更有凄惨亲族食不果腹,为给天下臣子一个交代,为安惶惶民心,盛国公也必得从依附在他手下的西北官员中,拉一个出来,顶了那“买官卖官、草菅人命”的罪责。
用人不当,总好过大逆不道。
这种时候,万一被那木杆得知西北不过是外强中干实则争斗激烈,打一个出其不意毫无防备,谁也不敢保证能将众人拧成一股绳,反击回去。
只怕是一盘散沙,稍碰便如那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
许久,韩均抱拳,沉吟一番后说道,“臣虽不才,愿自荐甘肃,协助新任巡抚大人安顿诸事。”
唯有亲眼所见亲自安排,他才能够放心。
想起前世那场雪灾,饿殍遍地,一大半却是人祸。
前有那木杆时时劫掠,后有官员中饱私囊,祸端之始便是此事,因而他才一开始便扼住了那木杆大王子的野望,至少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西北安宁。
现下只要稳住人心,多种粮食,将早已亏空的西北粮仓填满,那么在承文十四年的雪灾之下,就能保住更多的性命。
这一次,就是他实现当初未完成心愿的良机!
“你果真愿意?如今那边局势复杂,便是锦衣卫也不敢随意动作,他们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恐怕是有了决断,我也难以保证你的安全。”赵居为问道。
其实他也是想让韩均亲自去的,底下人毕竟没个准,如今西北情形到底如何,只有自己去看一眼,才能实际了解,也有助于锦衣卫下一步调整安排人手。
韩均再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道:“微臣愿意。”
“那好。”赵居为重重放下折扇,打在楠木的三角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啪”声。
“我正打算随外祖父的商队一道去草原,看看那木杆如今的形势,有你在西北接应,我亦轻松许多。今夜我便去向父皇明说此事,你且等我消息。”
三皇子母族是皇商,这些年他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没少跟在后面四处走动,既方便行事,也不会惹人怀疑。
便是他那几个哥哥,也常笑他“一身商人俗气”。
赵居为倒不在意这些,也懒得多费唇舌,依旧悠哉乐哉地跟着商队跑动跑西,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有巨大的收获。
☆、142 一诉相思
赵居为向来不说空话,办事利落的很,第二日便都妥了,再过几日大约朝堂上就会有消息传来。
为此韩均专门有了几天假,用来交接手上诸事,也能与家人朋友告别,整理行装。
路子闵见他在翰林院中收拾自己的物品,上前拍韩均肩膀,笑着问:“退之,你莫不是要去哪个清闲衙门快活,倒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他原不过是玩笑话,却见韩均赞同地点点头,在他耳边道:“以后我不在,你自己就要多费心,还有那两边,都离的远些,莫要沾身。”
倒将路子闵说的一头雾水,“你要去哪里?”
“圣上准了我的奏请,去随新任甘肃巡抚手下做个辅官,也算是历练。”
“你要去甘肃!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新任甘肃巡抚又是谁?”路子闵一叠声儿地问道,“不行,我早受够了那群老学究,我也要去!”
韩均眼角扫过他身后,路子闵口中的“老学究”正一脚迈进来,全听了去。
“咳咳!”李大人咳嗽两声,惊地路子闵一个回头,立即悻悻地闭嘴,摸着鼻头尴尬地道:“李大人,您早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一把白胡子长相甚为和蔼地李侍讲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他是十分喜爱今年来的两个小辈,一个才高,一个有趣,倒给严肃沉寂地翰林院带了几许朝气来,只是他听闻韩均要去甘肃,因而放了手头的事情,特意想着来嘱咐这个难得谦逊有礼的小辈一两句,不料就听见了路子闵的那番话。
李侍讲收了收沉着的脸色,十分欣慰地看着韩均,赞叹道:“你小小年纪,不偏安于一隅,愿意出去吃苦,倒叫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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