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米这几日里对齐氏的冷嘲热讽是不怎么在意的,她本就没将这乡野村妇放在眼里,不过,齐氏当面骂自己的女儿不要脸,可见从前的谢小米在这个家里,该是没少挨骂挨打的。顿时蹙了眉头,冷哼一声道:“娘骂我的时候,可得紧想着自己个儿。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娘骂自己的女儿不要脸,那可真真是折了自己的脸面了。让外人听去了,可不会笑话我,只会笑话你这做娘的,小的学老的,教不好女儿,自己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
谢小米这话说出来,顿时就气坏了齐氏,立时握着火钳子便冲了出来。指着谢小米的鼻子道:“你什么意思?还敢跟老娘我顶嘴了是不是?”
谢小米也丝毫不惧,对着齐氏轻笑了一声道:“娘这么厉害,女儿哪敢跟娘顶嘴?不过是有什么都照实说了罢了。”
眼见着要气死人了,齐氏做势便要打,谢小米伸手便拿住了火钳子的另一头,死命的握在手心里,哪怕手心疼得要命,面上却也一丝不露惧意:“娘这一点就着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吧?总是这么冲动,动不动就要跟人动手,又打又骂的,岂不让人轻瞧了自己去?”
到了这会儿,齐氏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因为谢小米不干活儿才想教训她的,直气得一张脸煞白:“好哇,昨日才跟你定好了亲事,今儿个可就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以为有你给你撑腰了,这腰板就硬了是不是?真是好一个白眼狼啊!蹬鼻子上脸了不是?”
谢小米眼瞧着齐氏打算开始坐在地上干嚎,顿时甩掉她手里的火钳子,一把拖起了沉得要命的齐氏,道:“娘要是真打算不要脸面,让四邻看咱老谢家的笑话,便只管坐在地上骂我这个做女儿的罢了。”
齐氏原本只是想拿谢小米撒气,哪里会真的坐在地上嚎,见谢小米这么说,顿时也不硬着往地上扑了,只得悻悻的起了身子,将谢小米推得远远的。
谢小米道:“娘平日跟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开口就骂,这活儿我还是很愿意做的。更何况,小南将来总得指着我,是吧?”小米了解齐氏心里的那点如意算盘,所以这话也是照着她的心窝子说的。
齐氏脸色果然好了一点,虽然仍旧瞧着谢小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已经好了很多。谢小米也不愿意与她过多纠缠,只问了她怎么用手里的东西摊粮食,齐氏没个好脸色的给谢小米示范了一遍,随即便回灶屋了。
谢小米一开始用得不熟练,后来熟练了,看着粮食被耙耧出一圈圈的纹路,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谢小米摊完了粮食,瞧见木盆里还有一堆脏衣服,也不等齐氏开口,便端起来,同灶间里的齐氏道了一句:“娘,我去洗衣服去了。”听得齐氏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她也没放在心上,就端着一盆衣服去了村里唯一的一条溪边。
溪水是从山缝里流出来的,这两年年景不怎么好,旱得紧,溪水也越来越小,谢小米瞧见溪边也没有人,便也放心下来,自顾自的在溪边洗衣服。
也不知这衣服是堆了多少天的了,她从前又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人孩子,寻常就算大夫人难为,她也没洗过几件。头一遭洗这么多,便觉得十分吃力,不停的洗洗歇歇的。
正洗着,谢小米的后脑袋勺忽然像是被石头打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立时扭头去看,便看到几个半大男孩子领着几个小的,站在她不远处的溪头上,冲她喊:“喂!谢小米!”
谢小米才来这里没多久,村里的长辈们都还没认全,更何况这些半大的孩子,在她眼里长的都一个样,她一个也不认识。
☆、第37章被欺负
谢小米于是只得蹙了眉,扭头继续洗自己的衣服,不搭理他们。不料那几个孩子像是跟她杠上了似的,不但不走,还又拿石头去扔她,这次没扔准,扔在谢小米脚旁,谢小米见状,也是一点反应的时候都没给,便迅速的扔起石头扭头便朝后面扔过去。孩子群里爆发出一阵呜哇声,顿时散开,石头没打中,他们却又聚在一处。
“喂!我说谢小米,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连我都敢打了?”那个为首的大孩子又开始针对着谢小米了。谢小米有些不耐烦了。毕竟她的灵魂已经是十八岁的年纪了,寻常这些小娃娃是万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的,今次不过是看她年纪小,身子又瘦弱,附近又没大人在,想寻个乐子欺负她罢了。
谢小米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转身凌厉着一双眼睛,叉着腰,看着那孩子:“干嘛!没事儿都给我滚一边儿去!半大的小屁孩儿,跟这儿闹什么闹!”她这一叉腰一喊话,倒是让那群皮脸的孩子愣了一会儿,年纪小的,被她的眼神吓住了,不敢吱声,年纪半大的,俱是看着那个领头的孩子。
有个人开口说道:“大海哥,咱们做什么要欺负她一个姑娘家?被家里人知道了,咱们又得挨骂了!”
那个被叫做大海的孩子笑了一声,对着开口问自己的小孩道:“柱子,你知道个啥。这丫头好欺负,咱就可着劲儿欺负她,反正欺负了她,回家了她娘也是打骂她的。咱们回家,顶多挨两句骂就完了。我爹娘疼我,可是不会打我的!”
谢小米一听,心里不由冷笑一声。好哇,半大的毛都还没长齐的熊孩子,都敢欺负到谢小米的头上,齐赛花啊齐赛花,你可知道,你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不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现在连别人家的臭小孩都敢欺负到你闺女的头上,还不把自己在你女儿身上做的恶当回事,真是可怜了这谢小米,究竟是怎么长到这十四岁的。
那被叫做大海的孩子见到谢小米还在瞪着自己,顿时昂着下巴,道:“喂,我说谢小米,我的衣服也脏了,你也给我的洗一洗,要洗干净了,不然见你一次欺负你一次!”
谢小米轻飘飘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好哇,不然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
那叫大海的孩子闻言,可就乐了,作势便要脱上衣。那个一直在旁边劝的柱子不由得紧张的低喝他一声:“谢大海!她好歹是咱本家的丫头,又比你年纪大一些,咱都该叫她声姐姐的,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她娘又是个泼辣的……”
谢小米闻言,眼珠一转,不由笑了。原来是本家的孩子,年纪还比自己小。就这样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真真是自讨苦吃。
紧接着,她便听到那谢大海道:“你懂什么,可不是她乐意给我洗的吗?咋还就能怪到我头上来了,去去去,一边去!欺负了她又能怎么样,她又不敢说!”
说着,那谢大海便开始脱了上衣里外衫,一把扔给谢小米。
这大夏天的,他们这些没个规矩的孩子又满山遍野的疯,衣服上全是汗臭味,谢小米接过,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他一次:“我再问你一定,真的确定要我洗?”
谢大海摇头晃脑,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就是确定要你洗。”看起来,平日里像是也没少欺负谢小米。
谢小米笑着又问他:“洗坏了算谁的?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洗坏了你可就没衣服穿了。回去你娘不得骂你?”
谢大海挠了挠头,随即又不耐烦的道:“你管得着么!就让你给洗了!哪那么多话!”随即又转了身同一旁的柱子说道,“我说,咱们继续在后山上玩儿去!”
柱子一指笑盈盈的谢小米,问他:“你衣服不要了啊?”
谢大海一个巴掌便拍在了柱子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道:“怎么了,凭她还敢把我衣服弄丢了不成?”顿了顿,他又对谢小米说道,“洗好了,在这儿晒着,你也得等着我。”他手一指溪边的一处大石头,日头正晒,洗好的衣服搁在这上面晒,没一会儿就能干了。
谢小米点了点头,他们才离去。
谢小米盘算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把衣服交到她手里给洗,那她可得认认真真使劲儿的好好洗一遍才是!
于是谢小米果然十分听话,洗完了自家的衣服,便把谢大海的衣服泡在水里,随即用棒槌使劲儿捶打,没一会儿,衣服就干净了,不仅干净了,还变了样了。谢小米瞧着,心里盘算着,不由轻笑出声。
谢小米还是谢咏华的时候,在秦州府地谢家,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又有两个妹妹,她排行老四。除了咏莲和自己一母所出,永昭和二姐咏琴是大夫人所出,三哥咏珏是二姨娘所出,五妹咏兰是四姨娘所出,二姨娘和大夫人又是同一母家,嫡女庶女都嫁进了谢家,自然就同出一气,把谢家的家事把持得密不透风。四姨娘呢又是个墙头草,谁得势便在谁跟前说好话,咏兰跟她久了,也学她一个德性,连同着二姐三哥寻常也是不怎么把她和咏莲在眼里的。她出事的时候,刚嫁进府里的五姨娘还怀着胎,再有四五个月就要生了。不然,家里便有第七个孩子了。放眼整个谢府上,也就只有永昭为人最好,对她和咏莲也不错,底下的哥哥姐姐若是欺负了她和咏莲,碰上了,也会教训他们。只是到了她们的娘这里,永昭就不太好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