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他说:“你睡罢,我会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你。”
闻言,我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我一睁开眼睛就左右看了看,心里闪过一抹遗憾,还说不会离开,还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就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忽然,我在枕头边看到了一个白瓷瓶,我拿起来,看见了一张纸条,大意是一天服用三次,能有效缓解我身上的寒症。
我心里一暖,紧紧地捏着这个白瓷瓶,将它藏了起来,唤了成沁。
成沁赶紧去打热水给我洗漱,温明则走进来说道:“春花小姐今日来李园已经三次了。”
我动作一顿,“她来干什么?”
温明道:“不清楚,每次来都问你为何没有醒来,似是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
我冷哼,“原来是这样,也是,若是我的身体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她怎么也少不了杖责。”
说曹操曹操到,刚聊到她,屋外就传来春花的声音——
“媚烟,你醒了吗?”
我向成沁点了点头,成沁走过去开门。
春花只披了一件袄子,内里是一身薄薄的春衫,她特意站在珠帘外把沾满了雪花的袄子脱掉,才走进来看我。
“媚烟,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我自嘲一笑,“谢谢春花小姐的关心,媚烟死不了。”
春花话语一噎,拉着我的手道:“媚烟,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那群奴仆竟然会这般欺负你,我已经惩罚她们过一顿了,你要是气还不消,我把她们全都送过来任由你处置。”
我推脱了几次,语气淡淡,春花见我这样,急了,直接说道:“媚烟,害你变成这样是我不对,可我已经敲打过奴仆了啊,你可千万不要再去阿娘那里告我的状!”
再?真好笑,我什么时候有告过她的状。
春花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我特意让这些奴仆也跟着过来了,你好生看看,我是真的有道歉诚意的。”
话一说完,春花就朝外面大喊,“把人都抬进来!”
一具具背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被男仆抬了进来,里面有要脱我衣服的丫鬟,有在背后议论我的丫鬟……
她们就像一条条死狗那样趴着,如果不是身体微弱起伏的呼吸,我真以为她们全死了。
春花骄傲得意地看着我,说:“媚烟,你看,这样子的结果你满意吗?如果还不满意,我可以继续叫人打下去,打到你心中消气为止。”
我微微眯着眼睛,忽然眼睛一瞪,从这群人中找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铁娘!
我的怒火提了上来,胸中的那口气没顺过去,眼睛一闭,就晕了。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成沁正给我擦汗,我急忙问道:“那群人呢?”
成沁愣了愣:“小姐,什么人?”
“就是那群被春花惩罚过的奴仆。”
成沁赶忙道:“当时春花小姐把奴仆送过来之后,太过血腥把你直接给吓晕了。阿娘闻讯而来,请来了大夫给你看了看,并命春花将这群晦气的奴仆全都扔到乱葬岗。”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身子颤抖着,竭力稳住呼吸,成沁见我表情不对,赶紧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急得都快要哭了:
“小姐,你不要又晕过去啊,都是成沁不好,成沁不该说这些晦气事让你听到的,大夫也说了要让你心平气和,勿大喜大悲,成沁脑袋笨,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喘过气来,“快,成沁,让温明去乱葬岗里把铁娘救回来,那是一位好姑娘,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她帮过我,我不想让她死!”
如果不是身子不便,我现在就恨不得飞奔过去。
“快点,快!”
成沁赶紧点头,跑出去叫了温明。
“媚烟妹妹,你没事吧?”春花又走来了李园,没有丫鬟阻挡,她直接推开了我的房门。
我警惕地看着她:“春花姐姐,这里只有媚烟一个,你不会想说些恐怖的事又让我晕过去吧?”
春花瘪了瘪嘴,一脸冤枉,“媚烟,我是看你不顺眼,但也不会趁你虚弱至极的时候对你落井下石,这次害你晕过去真的是一个意外!”
我冷笑:“那我在你这里发生的意外真是太多了,意外被你的奴仆欺负,又意外被你给吓晕。”
春花撇过嘴,嘀咕道:“我怎么知道你不能看血腥的东西,还不是阿娘让我这么做的……”
我眉头一竖,声音挑高着问:“什么,是阿娘让你给我看这些东西的?”
春花赶紧摇头。“不是,你听错了,阿娘没有让我打那些奴仆,呸,不是,媚烟,你别多想!”
我强撑着身子要下来,手根本用不上力,眼看头就要往地上栽下去,春花赶紧上前来扶着我,我趁势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你给我说清楚,这些奴仆是不是阿娘让你打的!”
可能是我此时的脸色太过难看吓人,春花难得也被我吓到了:“我说,我说就是了,你这次听了可不要晕倒啊。”
“你离开后,阿娘又找了我,说就算你被贬为我的丫鬟,但好歹曾经也是同窗姐妹,我不应该把你害成这样,我不是如何是好,就问阿娘要怎么取得你原谅。”
“阿娘说,先把欺压你的丫鬟全都杖责,亲自抬给你看等候你发落,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足够。”
我喘息声不断加重,眼睛睁的极大,春花更加着急了:“媚烟,我也不想的,我没办法啊,我不能不听阿娘的,你别吓我啊……”
我用手抚着胸口,脑海里闪过夏侯冽昨晚跟我说的话——流莺不会放任你这样下去的,你要小心,她会有别的招数,你反抗的了一两次,却反抗不了第二第三次……
阿娘够狠!
“我没有事,刚刚听你这么一说不经又想起昨天那些画面,呼吸一时之间有些急促。”我喘过气来,对她笑着道。
春花见我没事,松了口气,赶紧将手给放开,退后了几步:“媚烟,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我还没回话。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春花肯定是怕我又出了什么意外,连带着她也问责,我有些遗憾,现在想来,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晕倒在她怀中的……
铁娘最终还是被温明找到了,温明回来跟我禀报,说是差点就找不到了铁娘。
因为她们那批被扔在乱葬岗中的人,身上早被一层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还是温明好运,挖了几下就挖到了铁娘。
阿娘已经把她们扔去了乱葬岗任由她们自生自灭,算是抛弃了她们,铁娘从此恢复了自由身,只是她的卖身契还在阿娘那里,所以成了个流民。
最近流民很多,流民与晋州本地人民进行买卖并不出奇,温明顺利的帮铁娘租了一个住所,还给她看了大夫,留了些银子给她用。
温明说完,抬起头看着我,眼里一片疑惑,我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
我说道:“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让你救一个对我们毫无帮助的人?”
温明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只是一时之间心善,不想要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死,你信么?”
温明想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温明信,小姐,你一直都很心善。”
我自嘲一笑,一股热意从眼眶中流出,我用力地眨了回去,“温明,我宁愿自己更坏一点。”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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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名为嫉恨的蛊
我身子修养了几日,等能下床走动时,我第一时间去了阿娘的冷心楼,跪在阿娘的门前。
阿娘的丫鬟赶紧把我扶起来,我推开她,大声地哭喊道:“阿娘,媚烟错了!”
“啊娘,媚烟错了,阿娘,您就原谅媚烟吧!”
哭声凄厉,在安静的冬雪里久久回荡,我不知自己喊了多久,喊道喉咙都已经哑了,冷心楼的门才缓缓打开。
阿娘坐在主位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划着茶盖,她看着我,轻酌了一口茶水,才点了点头让丫鬟出去扶我起来。
我跪的膝盖早已僵硬,几乎要被丫鬟抬起走,丫鬟把我放下,我腿一时用不上力,“砰!”地一声,双腿直直地跪在了阿娘面前。
我哽咽的泣不成声,连泪水都快要哭干了,哑着声音说:“阿娘,媚烟错了。”
阿娘放下了茶盏,盏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这声犹如钟鼓,在我心里狠狠一敲,我不由颤了颤身子。
“媚烟,你说你做错了,你做错了什么?”阿娘淡淡问道。
我哭着摇头:“阿娘,媚烟不该不听您的话,媚烟错了,媚烟以后都不敢了,阿娘,你就原谅我吧……”
阿娘淡漠地瞥了我一眼,眼里有着高高在上的冷漠残酷。
她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也不扶我,就伸出一只手缓缓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赶紧抬起手把阿娘的手给抓住,让她的手靠近我的脸颊。像只狗儿似的摇首摆尾乞求着阿娘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