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又道:“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阿娘惩罚我们的拶刑,明明只是几根圆圆的小木棍,怎么就让人如此痛苦呢?哦,我想起来了,春花姐还没受过一次拶刑吧?”
秋月叹道:“到现在,我有时做梦都会梦见小时候被拶刑惩罚的场景,那凄惨的叫声真是让人心惊,春花姐姐,不如我们就用拶刑如何?”
秋月直接略过了我,跟春花对话。
春花冷冷地看着秋月。“随便你。”
秋月呵呵一笑,让丫鬟拿来了拶刑的工具。
我看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睛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套在了木棍之中,被堵住的嘴巴“唔唔”地叫个不停。
那裂了点眼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珠子仿佛要从里瞪出来那样,眼角处的血流的更多了,那么的红,那么的刺目……
秋月命丫鬟轻轻地在木棍上一扯一拉。
“唔!”丫鬟仿佛在用身体呐喊着,颈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捏了捏手,再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秋月一手拉着春花,另一手指着闷声叫的丫鬟,谈笑风生地跟春花讲话,被迫春花看向那丫鬟。
我看着她们两个,春花面无表情地看着丫鬟,而秋月则是掩面捂嘴偷笑。
“唉,可惜她的嘴给堵上了,真想听听她尖叫的声音,春花姐姐你说呢?”
我闭上了眼睛,耳边秋月的笑在脑海里不停回荡,从何时起,我从小到大一直护着的孩子。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是我太愚昧一直没发现,还是这个孩子演技太好了?
春花声音微冷:“秋月,我这丫鬟已经送给媚烟了,她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问我,我没任何意见。”
秋月笑道:“春花姐姐怎么如此说,好歹这丫鬟也与你有过主仆情谊,你自然也有是权过问的。”
耳边又传来了丫鬟的闷哼身,我的呼吸忽然加重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手也紧紧地捏着桌子一角。
春花第一时间发现我不对劲,赶紧命丫鬟停下:“快点停下!”
秋月得意地说:“不要停,给我狠狠地拉!”
春花倏地站起来抬手扇了春花一巴掌——“啪!”
力道大的,整个室内都回荡着这声音,“秋月,媚烟见不得这些,赶紧停下来,否则她又要晕过去了!”
秋月被打的有些懵,手捂着脸转头看着我,我深吸几口气,继续装作胸口剧烈起伏。
下一秒。秋月慌张的声音响起:“快停下,把这个丫鬟给我拖出去,快点停下!”
我心一松,直接闭上了眼睛——装晕。
秋月焦急声音响起:“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去叫大夫吧?”
春花呸了一声:“要叫你去叫,我可不叫,阿娘若是问下来,你一力承担。”
秋月愤怒道:“春花,媚烟姐可是在你这里出事的!”
春花嗤了一声,话语里有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她的确是在我这里晕的,可是谁执意要当着她的面对这个丫鬟行刑的?”
秋月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春花的声音非常清楚地传到我耳里。
“秋月,你昨天跟我说,你喜欢的人是五皇子,五皇子也对你有意思,论飞上枝头做凤凰,你会是我们之中最高贵的那一个。哼!你当我不知道五皇子也对媚烟有意思么?”
“假仁假义,媚烟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都感到悲哀!”
“砰砰!”随后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室内趋于一片平静。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春花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心里一片苦涩,可眼睛却再也不会流泪了。
泪腺早就哭干了,再怎么感到痛心,也不会流了。
夏侯冽……秋月……她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夏侯冽对我那独有的清浅笑意,又是否在别的女孩身上绽放过……
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许久,我最终心烦意燥地睁开了眼睛,爬起身披着件暖和的袄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地上都积了层厚度,我瞧见门前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个大大的凸起,心里一想,猜到那里估计是有个丫鬟。
我叹了口气,命在外守门的奴仆把这个丫鬟给抬到别处去,尽可能地救回她。
奴仆应下,叫来了几个奴仆把丫鬟给挖了出来,我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心底一片淡漠。
“媚烟,你心肠真好。”夏竹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回头一看,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边。
“春花肯给你来这里?”我问道。
夏竹眼底带着一抹笑意:“搁平常时她肯定不会让我进的,但今日情况特殊,她和秋月正在阿娘那里挨训呢。”
我笑了笑:“是你通风报的信?”
夏竹不以为然地摇头:“我这不是通风报信,而是引她们离开的手段罢了。”
夏竹话语一顿,继续道:“她们不离开,我怎有单独和你说话的机会?”
我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她:“夏竹,我说过,我没有春花的任何把柄。”
夏竹固执道:“媚烟,你一定有。”
“你从哪里看到我有,别说四年前看到我从禁地里出来,那天我根本连禁地都没去,这点我的丫鬟和男仆都能替我作证。”
夏竹咬了咬唇,喃喃道:“媚烟,我曾经看见你去过禁地,还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我心一跳,我频繁出入禁地那段日子,就是跟夏侯冽互相见面的日子,依夏竹这种反应,应是没见到过夏侯冽的。
夏竹的手忍不住抓住我:“媚烟,既然你从禁地里出来都没事,为什么春花的男仆一进入禁地就出事了?她的男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扯开她抓住我的手:“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是去过禁地,也只是太过好奇随便走走,不敢深入,没准她的男仆真的是被鬼杀死的。”
“不可能!这种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媚烟,求你了,求你告诉我!”夏竹再次抓住我的手哀求道。
她的眼里透着一股病态的偏执,我不想去招惹她,再次扯开她的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夏竹,你去问别人罢。”
刚想离去,哪知下一秒,夏竹竟然跪在了我的面前。
夏竹挡住了我离开的道路,她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眼睛红红的:“媚烟,算我求你,我真的很需要春花的把柄,算我求你了,媚烟!”
她向我下跪还不够,脑门还磕在混着雪水冰凉的地面上,“砰砰砰”的声音一直没停。
“算我求你,媚烟,求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算我求你……”
遇到一个神经病是什么感受,就是我现在的感受,我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被一个神经病偏执狂给缠上了。
“夏竹,我不知道春花的秘密。”我坚定说道。
夏竹停下了磕头,抬起头看着我,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脑门被磕破皮渗出了血来,血丝挂在上面有些恐怖。
她咬了咬唇,双手放在了肚子上,眼里满是希冀和悔恨:“媚烟,求你帮帮我,我、我已经有了洛公子的孩儿了!”
我身子一颤,惊得退后了几步。
夏竹爬着到我身边,手用力抓住我的腿,嘶哑道:“媚烟。我没有退路了,我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救我,只有你!”
“夏竹,你疯了,今年阿娘就要对你和春花进行恩客梳拢,让你们正式接客,你清白已失,失去了价值,阿娘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要踢开她,忽然想到她肚子里有个孩子,只能任由她抱着。
夏竹死死地抱着我不说话,就像是在抓着一颗救命稻草。
沉默了半晌,我又道:“夏竹,我没有春花的秘密……”
“你有!”夏竹哽咽道:“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去禁地,我还曾悄悄地跟在你后面,虽然我不敢往深走,但你去了好几次都安然无恙,为什么春花的男仆进去了就会出事!”
“你一定知道禁地里的秘密,春花的男仆绝对不是被鬼杀死的,我见过他的伤口。是尖锐的东西插进去脖子里致死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春花拿簪子杀死了她的男仆?”
我心一跳,细细地打量着夏竹,她一脸希冀地看着我,这让我明白,其实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全都是猜测。
前世听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不是爱人,而是你的敌人,夏竹还真真是应了这句话。
我心一定,蹲下身子将夏竹给扶起来,低声道:“夏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能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知道她的男仆是怎么死的,否则我就天打雷劈!”
夏竹眼里顿时一片晦暗无光。
说着谎话,我的内心却很平静,古代重视诺言,但我的灵魂是现代人,在现代一天到头起码要讲上百句谎话。早就习以为常地撒谎了。
夏竹的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我解开束缚得以离开。
走动间,我忍不住回头一看,看见夏竹躺在地上,两只手摸着肚子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眼里全是绝望。
我忽然想起了冬雪,四年前,冬雪也是抬头看着天空好久……好久……